深庭翠 58五十八、我一直都相信

作者 ︰ 襄函

五十八、一直都相信

「……」歐筱彥無言地輕輕點了點頭。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趙于翡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半晌,他低語道︰「現今,死也無憾了……」

唇角勾起一抹溫柔而堅定的美麗笑容,他的聲音雖輕,卻很清晰,「一直都相信,到了來世,會永遠一起,再也不會分離……」

笑容忽然頓住了,他蒼白如雪的臉上現出痛楚之色,歐筱彥起身趨前道︰「九皇子,……」

「身上又開始不舒服了……本來還想和多說一會子話,可現好像不能夠了。」趙于翡苦笑一聲,按著桌子邊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歐筱彥連忙扶住他,道︰「小心。」

只這轉瞬之間,趙于翡的額上已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抬起頭,忍著極度的不適勉強對歐筱彥擠出一個微笑,「要走了。」

「送。」歐筱彥看著他病痛發作的難受模樣,禁不住暗暗擔憂,扶著他不松開手。剛才二皇女臨走前說過趙于翡的侍衛是門外候著,並且她還留下了馬車給他們用,所以自己只要把他送出府門就可以了,但看他這隨時都有可能暈倒的樣子,顯然根本沒辦法走這程路。

「……」趙于翡無血色的唇瓣翕動了兩下,沒有再說下去,他踮起腳尖,往歐筱彥的唇上輕輕吻去。

只是短暫到不能再短暫的一個吻,轉瞬即逝。

冰涼的吻,毫無生氣的觸感。

死亡,離他已經如此之近了麼?歐筱彥閉了閉眼。

趙于翡臉上的汗越來越多,他無力地倚她的臂彎中,緩慢而艱難地道︰「知道……很唐突……可是,不想……不想對說抱歉……」

「不必說抱歉的。」歐筱彥輕聲道。

他別過臉,似乎不願意讓意中看到自己被病魔折磨的情狀,低低說道︰「明天……」

「明天什麼?」

「明天……」趙于翡喃喃重復了一遍,隨即沒了聲音,歐筱彥只覺得臂上一沉,她心中一震,伸手去探他鼻息。

還好,對方氣息尚存,只不過是昏了過去。歐筱彥稍為松了口氣,從桌上取過面紗為他戴上,隨後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走出府門,她見到了趙于翡的男侍衛以及二皇女留下的馬車。她對侍衛道︰「和家主剛才正說著話,忽然之間他病痛發作,過了一會便暈過去了。」

侍衛臉色煞白,怔怔盯著她懷中不省事的趙于翡,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最近幾天主子都好好的沒有事……知道,他是強撐著自己,無論如何要等到和三皇女殿下見上一面……」

他流著悲傷的眼淚從歐筱彥手中接過了自己的主,將他放到馬車里面。歐筱彥旁告訴他趙于翡的那句未盡之語,問道︰「他的意思是明天再和見面麼?」

侍衛哭泣著點了點頭,「應該是,主子說過想和一起多待一會……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會夠……」

「別讓他過來了,他醒了之後,派個給送信,去看他。」

侍衛面色恍惚,聲音發著抖,「主子他……他……」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目前的狀況不言自明——最壞的可能,其實是最有可能的可能,幾乎唯一的可能。

歐筱彥心里十分清楚這點,她不願再往下想,沉默著,往馬車里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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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消息終于還是來了。次日,歐筱彥用早膳時,趙于翡的侍衛駕著馬車到達她的府門外。她得了通報,心驀地一沉,放下碗筷疾步走了出去。

到了門外,她看見那侍衛正低著頭站馬車邊,眼圈十分紅腫,顯然才痛哭過。她走到他面前,面色凝重地低聲問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對方目光空洞地盯著地面,沙啞著嗓子慢慢地道︰「大約一炷香之前……當時主子醒過來,說想見……給他穿好衣服,然後梳頭……梳著梳著,他就……」說著,侍衛不禁又落下淚來。

那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消逝了麼……歐筱彥默默地掀開車簾子,進到里面。

趙于翡靜靜地躺位子上,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長長的睫毛,覆他閉著的鳳目之上,形狀優美的唇微微抿著,他的表情恬靜而安樂。

可是,他再也不會睜開眼楮,再也不會開口說話。

昨夜還看著自己微笑,而今天,斯已逝……

歐筱彥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面前的他。

過了良久,侍衛哽咽的聲音她背後響起,「三皇女殿下,主子他現心願已了,沒有什麼遺憾了……馬上就帶他回長巒去……」

她緩緩點了點頭,下了馬車。小慶正站大門旁邊,見她出來便道︰「主子,快要到早朝的時辰了。」

歐筱彥應了一聲,回頭和侍衛又說了幾句話。侍衛抹了抹眼淚,上馬駕車而去,她立原地,靜靜目送那載著趙于翡的馬車遠去,過後方轉身回府。

…………

早朝之後,歐筱彥被皇帝留住。向女兒簡單詢問了幾句昨日的情況後,皇帝又交給她一個新差使。

這差使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明天啟程,十幾天之後才能回來。絕大部分的時間是要花路上,差使本身倒不費什麼事,就是去看望一位老並給他送上七十大壽的賀禮。

這位老是皇帝的三姨夫,他的妻主去世之後回到故鄉居住。他的故鄉是松崖縣,挨著越黎與長巒兩國的交界,何元碧的父親秦西兒正是住那邊的高山之上。歐筱彥一听是要去松崖縣,當即暗下決定,打算辦完事情就去看看他。

接完差使出宮後,歐筱彥直接去了烏楓國四皇女的居處,又陪著她外面游玩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才回到自己的府中。

她吩咐了小慶去打點行裝,拖著疲憊的腳步打算去沐浴。走著走著,腦海中又憶起趙于翡昨夜的音容笑貌,不禁黯然……

想起今天時間匆忙,還沒來得及按那侍衛的請托告知二皇女夫妻趙于翡辭世的消息,歐筱彥腳步一轉,去了書房。她匆匆寫就一封短信,把它封好後叫來了肖平樂,讓其送到二皇女那里。

肖平樂前腳剛走,小慶後腳又來了,她向歐筱彥報告︰「主子,顏明微方才過來了,一副不鬼不鬼的樣子,痴痴呆呆地問‘玉兒的魂今天是不是來過這兒’,已經把她打發走了。」

歐筱彥「唔」了一聲。當初顏非對司徒修玉下重手,後來小慶探得消息說其不知使了何種手段,令顏明微深信司徒修玉已經死去,顏明微整日價失魂落魄,嘴里念叨著‘玉兒’。今天她有此舉動,大概是之前夢見了什麼吧……

小慶又向歐筱彥請示了關于隨行侍衛的問題,然後退下去做事,歐筱彥自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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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回到臥房,等了約模兩盞茶的功夫,秦多煦如期而至,歐筱彥向師傅說了自己明天要動身去松崖縣一趟的事,對方听完月兌口而出︰「早知道的話今天就把東西帶來給了。」

她接著解釋道︰「下午接到了師叔的飛鴿傳書,他希望元碧出閣之前能夠回家過幾天。明天還有點事,想後天送元碧回去,因為這段時日不身邊,打算給一本劍譜讓先自行研習來著。本想明晚帶過來也不遲,沒料到也要去那邊了,不過也不打緊,明天早晨給送過來就是了。」

「勞煩師傅了。」歐筱彥接著問︰「師傅,您打算走水路還是陸路?」

「陸路,中途要順道到櫳山派辦點事。是走水路吧?」

「是啊,要送那些壽禮,經過許多山路的話不太方便。」

「唔。」秦多煦端起桌上早已備好的茶,啜了一口,望著她緩緩道︰「筱彥,要交給的,是自創的‘傃鴻劍’的劍譜。當初收為徒時,曾說過若年紀小些,反而不會考慮,還記得麼?」

歐筱彥點頭,「記得。」

「那便是因為傃鴻劍的緣故了。這套劍法,去年創成,只能由二十七歲以上的女子修習,年紀不夠、或是身為男子,都學不了它。」

「噢,怪不得師傅當時說缺個徒兒……」自己正好符合條件,資質也不差,而且和她又快要成為一家了,難怪會中選。

「這的確是一半原因,不過收為徒之時,傃鴻劍法還有一個小小的破綻,因此決定等到補上這破綻再對言明,現今它既已天衣無縫,便放心教授于了。」

「原來是這樣啊。」歐筱彥心想師傅一向出言謹慎,現她既然說「天衣無縫」,可以想見這傃鴻劍法是如何的出神入化、妙不可言了……

她又問道︰「師傅,另一半原因是什麼呢?」

秦多煦沉吟道︰「這卻還不到說的時候……」

「噢。」歐筱彥心中一直隱隱有所猜想,不過師傅既然暫時不打算講,她也無從證實自己的猜想。

她將話題轉到喬木木的那件事上面,師徒二談論了片刻,方才起身去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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