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庭翠 85八十五、“玟山秋”

作者 ︰ 襄函

八十五、「玟山秋」

歐筱彥一听司徒修玉是起疹子,沒什麼特別嚴重的情況,心下便是一寬,同洺兒講了幾句話便讓他回去了。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小慶一邊服侍歐筱彥更衣,一邊卻是在暗暗納悶︰主子對這個溫菱究竟抱著什麼心思?要說喜歡那實在不像,主子自己也說是看溫菱和她某位舊識面貌相似,因此生了同情之心,可要說只是同情……卻也不像……

她猶豫道︰「主子,這溫菱……」

「嗯?」歐筱彥挑眉看她。

自己的主子面上平靜無波,小慶卻不知怎的有些忐忑,但話已開了頭,不能再憋回去,她道︰「主子,小慶能否問一下,您日後打算如何安置溫菱呢?」

歐筱彥這時已經換好寢衣,坐了下來。聞言,她卻是微微一笑。

「他麼,自有他的去處。」

「哦。」見歐筱彥無意說下去,小慶不敢再問,將主子的發髻散開,梳理起來,只在心里猜度著那個「去處」……

「溫菱」的房里,床上的男人支起半個身子,探著頭看洺兒進來,呆了一呆方道︰「你到哪里去了?」

「溫菱公子,方才我同你說過了呀,主子回來了,我須得去向主子稟報你的情況,不然主子不放心哩。」洺兒見對方已經不再眼淚滾滾了,心里松了口氣,笑著走到床頭邊,「時候不早了,溫菱公子請早些安歇罷。」溫菱是洺兒侍候的人,而他在府里非主非僕、身份微妙,洺兒于是稱呼他為「溫菱公子」。

司徒修玉不吱聲,抱著鏡子坐了起來。洺兒之前的話他其實听得真真切切,因此心里又高興又慌張,高興的是那個人記掛著他,慌張的是萬一那個人過來看他,他這張丑臉對著她該怎麼是好……司徒修玉也不哭了,瞪著眼思前想後,一面還留意著門邊的動靜,哪知道只等到洺兒一個人進來……

真正想問的是「她怎麼沒來」,但這顯然是無法問出口的。

吸了吸鼻子,司徒修玉道︰「她怎麼說?」

「主子說估計沒什麼大礙,明日再觀察觀察,若有必要再行醫治,呃,主子還讓我催溫菱公子你早些歇息。」洺兒趕緊回答。

實際上,歐筱彥還說了「若他依舊照鏡子依舊哭,那便由著他去折騰,你不必勸,他累了自然就清靜了」,但這話洺兒自然是不會吐露的。

「洺兒,你先去歇吧,我再過會兒。」司徒修玉說著又側躺下來,臉對著牆。

洺兒答應一聲便去了。司徒修玉心道︰也不知他怎麼跟那人報告的,那人言語間雖也體貼,卻顯然沒把這事當回事,她不知自己有多麼心焦害怕……

他執起鏡子,往里面瞧去,這一瞧就忍不住又想哭。自己臉上的疹子好像又多了些?大了些?是錯覺麼?天啊,不會和那位起過滿臉疹子的遠房表哥一樣吧?!表哥的疹子過了半年多才完全消下去,那自己……如果對鰣魚還有別的反應,那就更糟糕了……

最要命的是,自己不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現在犯了它的禁忌,指不定還會出什麼ど蛾子!萬一溫菱的魂就此回歸……

司徒修玉越想越怕,忍不住掩面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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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休沐日,不用上朝,不過歐筱彥還是一大早起來練功,以彌補昨天沒練的份。

昨天,她們師徒商量好了今天下午由秦多煦將司馬汐汐帶回武館,至于歐筱彥派到司馬汐汐身邊的人手,午時過後就可以撤回,因為那時候秦多煦已經到靈芝客棧了。歐筱彥吃完早飯,即令人去通知鄧侍衛她們到時撤回。

歐筱彥是預備今天到上官子燁身邊待上一天的,不過現在時間還早,從飯廳出來後,她慢悠悠的走到「溫菱」暫居的客房門口。

房里的人已經起來了,洺兒正為其梳著一頭青絲。歐筱彥讓隨從的小慶先回去,然後推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

洺兒轉頭看見歐筱彥,趕緊放下梳子,向她福了一福,「主子,您來了。」

坐在梳妝台前的那個窈窕身影卻只是僵著不動。洺兒偷偷的戳他一下以作提醒,又道︰「主子,我正打算去向您稟報,一夜過後,溫菱公子臉上的疹子嚴重了許多……」

「唔。」歐筱彥望著慢慢起身的「溫菱」。

男人深深垂著頭,不情不願的轉過來,啞著嗓子道︰「三皇女殿下……」歐筱彥自從知道溫菱其實是司徒修玉,就讓他在他人面前別再叫自己主子,改用這個稱呼。

男人向歐筱彥行禮,不知道是沒站穩還是怎麼的,一下子往前面的地上撲去。在他叫出聲之前,歐筱彥的雙手有力的扶住了他。

男人的一顆心霎時間跳得非常厲害。他不知所措的看著歐筱彥。

等他站穩了,歐筱彥放開手,對旁邊的洺兒吩咐道︰「你先下去罷。」洺兒答應一聲,躬身退下,並帶上了門。

歐筱彥這時已經看清男人的臉,情況的確嚴重︰紅紅的疹子或大或小,佔據了額頭和雙頰的大部分面積,下巴上也有兩塊,簡直可以說是到恐怖的程度了。而他的眼楮和鼻子也都紅紅的,顯然才哭過一場,整個人看上去別提有多淒慘。

歐筱彥揉揉額角,喃喃道︰「看來必須用藥了……」

「我,我……」司徒修玉的眼珠艱難的轉動了一下,一臉想哭而哭不出來的表情。他也確實哭不出來了,早晨醒來以後照鏡子,被自己這張幾近毀容的臉刺激得大哭而特哭,現在哪里還有力氣。

歐筱彥微微嘆了口氣,道︰「我們坐下說話罷。」

司徒修玉隨著她坐了下來。

「你可還有別的癥狀?」歐筱彥首先問。

男人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起疹子。」

「身上有沒有疹子?」

「沒有。」司徒修玉想想又害怕了,聲音發著抖,「難道我身上也會起疹子?」

歐筱彥失笑道︰「不,我只是問問。你莫要多想,也莫要太心焦,你這疹子雖然看上去有些可怕,但應該不難治好。」畢竟只是皮膚過敏,不是什麼大病,說不定元碧那里就有藥可以治。

「不難治好?你是說真的?」男人听了這寬慰的話,不覺有了精神。

歐筱彥點點頭,道︰「會好的,你放寬心罷。」

她說的,自己應該相信。司徒修玉松了一口氣。但他的心還沒有安,低聲道︰「可是……」

「可是什麼?」

「我,我犯了溫菱身體的禁忌……我怕他的魂就此回來……」男人神色憂懼。

歐筱彥輕嘆一聲,道︰「司徒修玉,莫要再胡思亂想了,溫菱他怎麼可能回來。」想起眼前這身體的正主兒,她心中一陣同情,思忖著︰如果溫菱回來倒是「物歸原主」,沒什麼說不過去的,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再說溫菱或許早已經投胎轉世了……

男人咬了咬嘴唇,「他,真的不會回來麼……」

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跟歐筱彥提起,他本已漸漸習慣了新的生活,漸漸不再去想它,現在卻又被一條鰣魚提醒了。歐筱彥對此也明白,只道︰「溫菱只怕早已喝下孟婆湯,再世為人了,你又何必糾結于此?」

男人茫然的看著歐筱彥,不言不語。這時,敲門聲卻響起了。

來者是何元碧。他來給妻主送她要的「忘卻」和其它一些藥,听說妻主在這里,正好他自己也想看看司徒修玉,就順道過來了。

夫妻二人在門外低聲交談了幾句,便一同進房。

將那張慘不忍睹的臉檢視了一番後,何元碧向惴惴不安的男人露出了笑容,「放一百二十個心罷,你的臉可以治好。」

「何公子,怎樣治呢?」司徒修玉急急問。

「用一種野花的花汁搽臉,每日早、中、晚洗臉後各搽一次,如此最多兩個月便會痊愈。」何元碧說的野花其實叫作「玟山秋」,這花只生長于玟山之上,每年初秋開花。何元碧沒有明說它的名字,是因為不想讓玟山二字勾起對方痛苦的回憶,也免得多生枝節——顏明微,司徒修玉的舊情人,不正是玟山派掌門的女兒麼……

司徒修玉聞言一愣,「要兩個月麼?」

「難不成你以為只要兩天?」何元碧掩嘴一笑,道︰「我是說最多兩個月,若是快的話,一個多月也就好了。你也挺幸運的,我手頭恰好有這種花汁,待會兒叫人給你送過來,你今天就可以用了,哦對了——」

司徒修玉因他這一頓又緊張起來,「怎麼?」

「剛剛我忘記說了……在治療期間,你三餐都只能吃……稀粥。」

「啊?!」司徒修玉張著嘴巴,那表情仿佛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看著呆滯的男人,歐筱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剛想開口,敲門聲卻再度響起。

何元碧過去打開門,見到了程靈雁和小眉主僕二人,他笑著招呼︰「程哥哥,你也來看溫菱啦。」

「是啊。」程靈雁向他笑了一笑,目光移到了他頸間那串潔白無瑕的珍珠項鏈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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