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壽陽逗留了數日,玄震細細打听了一番,倒是听聞了不少十多年前巢湖邊妖怪作祟的傳言,他心中猜測許是十二年前南疆人在城外打斗時被附近百姓瞧見,愚民無知,便將那當做了妖異,是以也不以為意。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他將巢湖附近轉了個遍,竟是半點熟悉之感也沒有,唯有想起曾在湖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時微有惆悵之感。只是自那日過後,他再也不曾在巢湖邊遇到過那女子,想來嫁為人婦不便多出行,念及如此也唯有暗暗感慨,那一股憾意卻是盤踞心尖經久不散。
這日,他與紫萱亦是在客棧門口兵分兩路。壽陽雖是小城,市集也頗有些熱鬧之處,引得紫萱這小女孩日日逛不足,玄震只得囑咐一番,徑自出了城西門而去。
壽陽城西乃是八公山,此山東北有一先代淮南王陵寢,據傳王陵中陪葬極為豐厚,是以為防賊人盜墓,山路有官兵把守,禁止游人通行。但玄震是何等人物,自然不懼這些凡夫俗子,繞過了路口那兩名兵卒,信步便朝八公山東面山路取道上山。
那淮南王于先代威赫不低,一路漸行漸高,腳下青石鋪路卻是始終不斷,蜿蜒著沒入前面高聳的山石後。路旁草木茂盛,偶爾灌木簌簌抖動,鑽出的那些走獸見了玄震倒是頗識時務,不曾上前肆擾。
直至轉過一塊山石,眼前疏林卻是忽地到此禿了一塊,露出灰撲撲的一大塊空地。玄震腳步微頓,目光在靠近那空地的樹木上一一掃過,經歷了十數年的休養,斷痕裂跡雖不似當年那般觸目驚心,卻也甚是顯眼,斷處十分齊整,顯然不是天災,那麼自然便是當日那些南疆人留下的了。
玄震站在那片空地中央,看著足下被打出的一個大坑,坑底甚至露出了□的石質表層,足見當年那場大戰之激烈。他皺眉看了看,扶額搖頭輕嘆︰「還是……什麼也想不……」
話未說完,便听上方傳來一聲大喝。
「死畜生,吃大爺一槍!」
的脆響聲乍起,山路盡頭的山石後忽地躍出了一團小小的灰色。接著後面便追出了兩道人影,均是虎背熊腰、身著鎧甲的壯漢,其中一個手里還提著一桿鋼槍。
那灰影極是敏捷,左一縱右一躍,借著身形小巧還故意挑那些山石凹處、樹根罅隙逃竄。後面那兩個壯漢氣得哇哇直叫,鋼槍不住朝著那灰影刺去, 哩喀嚓掃斷了好些灌木藤蔓,擊在石上崩起的金星亦是跳個不住,反倒是那團灰影半點事也沒有,足不沾地般地朝山路這邊竄過來。
玄震運足目力,搶上一步,恰恰堵在那灰影來路之上,灰影逃竄到跟前也是一驚,頓得一頓竟是靈敏之極地在空中一折,轉而彈向另一側的樹林中。玄震一怔,眯起雙目,身形一轉一繞,足下踩著八卦方位帶出一串殘影,轉瞬又繞到了那灰影前,不等那小東西反應過來,袍袖一卷已將它包在其中。
待到提在手中再一細看,玄震雙目不由得睜大了一瞬,露出個哭笑不得的神情。但見手中灰絨絨的一團,不是什麼稀罕物,原來只是只再普通不過的……野兔。
只是若是尋常野兔,玄震無須多費功夫便可手到擒來,這只兔子卻是迅捷得逼他使出了瓊華派輕功中最為上乘的靈虛步才捉在手里,想來也是野兔中少見的輕功高手了。
他盯著灰兔正打量個不住,那兩個大漢卻已跑到了面前。提槍的那個瞪起眼楮朝玄震瞅了一眼,二話不說便將手伸了過來要將那灰兔拎走。
玄震眉頭微蹙,反手將那團灰絨絨的小東西塞進懷中,輕飄飄後退了幾尺,避開了那滿是粗毛的大掌,淡淡道︰「這位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那大漢從鼻孔里哼哼了兩聲,蠻橫地道,「那只畜生是你爺爺我今天的下酒菜,識相的趕緊給老子送過來!」
「哎,甄二哥,你這話不對。」旁邊的大漢忽然道,「你又是他爺爺,如何還能是他老子,這可大大的不對!」
提槍大漢一怔,怒道︰「是爺爺便是爺爺!喂,穿白衣服的小白臉,你這龜孫子快快把爺爺的下酒菜恭恭敬敬地呈上來,不然便將你與那兔子一起烤了!」說著頗為威脅地揮了揮手里長槍。
誰知旁邊那大漢又插口道︰「哎,甄二哥,你這話還是不對!你是他爺爺,他如何能是龜孫子,如此一來,你不就成了那個……烏龜了麼?這可大大的不對!」
烏龜在民間本是多壽的象征,只是用到了男子身上卻成了大大的恥辱,意指這男子的妻子在外舉止輕浮不檢。玄震雖在山上清修,卻也听師弟們略略說笑過這些,是以當下一個沒忍住,便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當真如清風拂松、明月映泉,本就是如玉般溫潤的男子更是俊極無儔,看得面前兩個粗豪大漢不由得呆了一呆。
「哎,甄二哥,這小白臉長得……長得倒是挺美,比春香院的嫣紅還、還標致幾分哪!」那呆愣愣的大漢一拍身旁的同伴,結結巴巴地道。
「嗯,那倒是……呀呀呸的,美個蛋蛋!」提槍大漢跟著點了點頭,忽然回過神來,頓時羞惱變成怒,指著玄震叫道,「小白臉,快些把兔子還來,不然爺爺一槍捅過去,便將你與那死兔子戳個對穿!」
玄震斂了臉上笑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且不說這兔子不是你的,便是你的……我若不還,你又能如何?」
那兩名大漢乃是鎮守八公山淮南王陵墓的官兵,在壽陽一帶橫行霸道慣了,便是壽陽城縣令也要禮讓他們幾分,倒是頭一次遇到膽敢如此忤逆他們的人,當下又呆了一呆。提槍大漢先反應過來,將手里那柄長槍舞得虎虎生風,哇哇叫道︰「爺爺平生最看不上眼你們這些小白臉,先吃我一槍!」說著便一槍當胸刺了過來。
玄震不退反踏前一步,手腕一翻一轉已將那槍尖扣在了手里,仍是似笑非笑地道︰「不過幾斤破銅爛鐵,也要拿來耀武揚威麼?」說著手底發力,猛地將長槍從那大漢手里扯月兌出來,揚手扔得遠遠的,只听 啷聲接連不斷漸輕漸遠,落到了山壁之下。
提槍大漢沒了兵器,頓時狂怒起來,只是他與玄震一過手便知這小白臉厲害,想來想去竟轉身向後逃了幾步,跳出了戰圈才破口大罵起來,此人武藝稀松平常,罵功卻甚了得,污言穢語滔滔不絕有如河江之水,且花樣翻新無半點重復,當真令人嘆為觀止。
玄震在山上十二年學得是如何做個謙謙君子,哪里懂得這些?那大漢罵了幾百句,其中他听懂的也不過十之一二,不過便是如此也知道那人狗嘴里吐出的必定不是象牙,心頭暗怒,正要再教訓那人一頓,忽然旁邊那大漢一拍腦門,又大叫了一聲︰「哎,甄二哥,這事……可大大的不對!」
此話一出,玄震和那大漢都望了過去,提槍大漢怒道︰「又有什麼不對?」
那傻愣愣的大漢結結巴巴地答道︰「這人……八公山這條山路從來不許人走,下面路口還有兄弟守著,這小、小白臉怎麼會跑到這里來?這可大大的不對!」
傻大漢福至心靈,忽然想明了此節,對玄震來說卻是大大的不妙。他一听,心中暗道糟糕,顧不得再和這兩人計較,忙縱身提氣拔地而起,背後春水劍鳴聲里已十分配合地飛了出來,他足尖方落劍上便捏起引訣,于是便听一聲清鳴,一人一劍便化作了青光,霎時間遠去了。
待到回到客棧,紫萱已在大堂中坐著喝茶,見他歸來的這麼早,詫異中又帶了幾分歡喜地道︰「玄震哥哥,你在八公山……可是想起了什麼?」
玄震搖頭,在她對面坐下,拿眼一掃桌面,上面鋪陳著的皆是些香粉首飾,晶晶亮亮,噴香撲鼻,盡顯女兒氣。他無奈地道︰「你又買了這麼多東西,錢袋子只怕又空了罷?」
紫萱嘻嘻一笑,眨著大眼撒嬌似的道︰「不是有玄震哥哥麼,我若是付不出錢來,你總不會眼睜睜看著罷?」大眼又狡黠地骨碌骨碌轉起來,忽地目光掃向玄震懷中,訝然叫道,「呀,那是什麼東西?」
玄震一怔,亦低頭看去,只見胸前鼓鼓囊囊,衣襟處露出灰絨絨的一撮細毛,接著衣襟動了動,兩只軟軟小爪扒在了襟邊上,隨即又鑽出了兩只細細長長的耳朵並一顆小小的灰蓬蓬腦袋。
「小兔兒?」紫萱驚喜地叫出聲來,忙不迭蹭了過來,將那灰兔接在了手里,「玄震哥哥,你從哪里抓到的?真可愛!」
玄震這才想起,自己方才忙著月兌身,竟御劍徑自回了此處,忘了將那只野兔放生。目光下移,卻恰恰對上了一雙紅通通的獸眸。
那雙眼珠似是凝結了無數鮮血般殷紅中隱隱透出了一抹紫黑,一眼望去只覺得詭異幽深。更讓玄震詫異的是,那灰兔仰首自紫萱懷里看過來時,那雙小小圓圓的眼楮里竟好似閃過了一絲詫異,一絲怨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一色蒼、雲海飄萍、蝙蝠衫、雪兒依珊、散漫的菲洛吉、dslsqs、某人、花仔的留言~~特別感謝重小七的長評~~~
PS于是昨天泡在YY里听了一天歌……對不起大家了羞愧掩面
PPS咳,老板確實出場了,猜猜他是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