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剛吃完早飯,老太太就讓春香安排小廝駕著馬車去接吳大夫了,囑咐道︰「也不需進去去請,只跟門房說一下,若是吳大夫要出門只管遣了咱們于府的小廝跑腿就是了。♀」在老太太看來,吳大夫答應了是一回事,派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派人去請顯得尊重些。
老太太看了看臉色已經帶點紅暈的于珊,小丫頭笑眯眯的,臉上稍微長了點肉。于珊扎了滿頭的小辮子,又拾起幾根小辮子在頭頂上盤了兩個啾啾,用粉紅的布條扎著,身上穿了身粉紅色的衣服,腳上是一雙粉色的鞋子,老太太見于珊從頭到腳一身粉,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女乃女乃……」于珊被笑的不好意思,弱弱的求饒。
原來這衣服和鞋子都是孫嬤嬤昨日傍晚帶傷送來的,當晚春香就打開包裹,準備收到箱子里,可看著看著就開始笑。老太太好奇,也湊過去一看,一看也開始笑。一邊于珊被她們笑的實在奇怪,就湊著腦袋也去看那包衣服,入目的是整片整片的粉紅。小于珊喜歡粉紅色的東西,四季的衣服鞋子都選粉的。就連她母親那邊于珊的房間也是粉紅色的。于珊總不能說這不是我喜歡的是小于珊的癖好吧。于是苦著臉任由老太太和春香笑了個夠。可怎想到,老太太一大早又開始笑話她。
「好好,不笑了不笑了。珊丫頭,身子可還有不適?」說是不笑了,但因為老太太剛剛大笑一通,此刻一正經起來,怎麼看都有點促狹。
「女乃女乃放心吧,我已經沒什麼事了。其實,吳爺爺今天沒有過府得得必要的。」
「嗯。不過吳大夫昨日親自許了診,今天這一趟怕是免不了了。說起來也怪,你不過初次見吳大夫怎麼就表現的這麼親熱?往常可沒見你跟誰這麼親。」老太太疑惑的問道,昨天不曾問,是因為于珊自小體弱,老太太想當然的以為,這丫頭估計與吳大夫挺熟悉的。♀可昨晚上問過冬梅,竟說是吳大夫不曾給于珊診過脈,那于珊與吳大夫的相熟就有些蹊蹺了。
于珊轉悠了幾圈眼珠子,狀似天真的抬頭看著老太太︰「女乃女乃,您不覺得吳爺爺很面善嗎?看的我暖暖的。」
于珊這話也不算撒謊,吳大夫常年給孩子看病,氣質里不自覺的帶出了憐憫,這種氣質,在孩子眼里就趨近于面善了。
老太太細想了一下,確實,吳大夫平日間態度不卑不亢的,與孩子相處多了,眼神中充滿了慈愛,說不定這就是于珊喜歡親近吳大夫的原因。
老太太覺得知道了緣由,也不深究,便輕松地哄著于珊道︰
「那是因為咱們珊丫頭乖巧機靈好福氣,吳大夫才喜歡你,連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不過,吳大夫這謝禮也不收,我這心里還真是不怎麼好受。瞧我,跟你說這些干什麼。要是覺得無聊,去找倩姐靜姐玩去吧,蘊姐那就先不要去了,先冷她一段時間吧,注意點背上的傷。」
「女乃女乃,我的傷已經好了。我哪里也不去,我給您出出主意。我覺得吧,吳爺爺不缺錢,但是稀罕玩意估計不會拒絕。我抓周的時候抓的那個小錦盒,里面一套大大小小的金針,現在估計在珊院收著。那個東西蠻稀奇的,要不您拿去試試?」
「鬼丫頭,你的傷才三天就都好了?頂多是傷口結痂了。我記得你抓周的時候捉的是女孩子裝飾用的針線包,吳大夫怎麼會稀罕那玩意。不過說起來我的私房里倒是收了一套針灸用的銀針,收著于我沒用,倒是可以做做人情。春香,你去找找。」老太太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回府,收拾私庫的時候收拾出來的那套銀針,不太清楚來頭,但是勝在打磨的很精致,雖然有些年頭了,但當成禮物還是拿的出手的。
老太太命春香找了銀針出來預備著,可左等右等,也不見吳大夫過府。直到中午了,永和堂一個坐堂的大夫到于府給于珊診了脈,告了罪︰說是早上小廝過去的時候,正趕上吳大夫要到于府,這便上了于府的馬車。不曾想,馬車還沒出胡同口,謝爵爺府上來請急診,因事情急,吳大夫就直接去了謝爵府。
老太太听了,忙又差人去打听謝府出了什麼事。
老太太心神不寧的等著。但是想來既然是請了吳大夫過去,自然是小孩子出了意外,只是不清楚是哪個。
老太太午飯沒吃多少,于珊也跟著干著急。但左思右想也記不起來前世的這個時候謝府損了什麼人,這麼一想,覺得除死無大事的于珊就陪著老太太閑聊幾句等著,也不敢深勸。
很快,謝爵府的大管家親自來向老太太請罪。老太太听春香說謝管家過來了,忙道︰
「快請進來,這都什麼時候了,哪有這麼多的虛禮!」
「老謝,到底怎麼回事?」謝管家剛進的靜安堂老太太就急匆匆的問。謝管家年紀比老太太大一些,因原是跟在謝爵爺身邊的,是以跟老太太倒不生分。
「回姑女乃女乃,是二少爺跟吏部尚書齊大人的公子打了一架,因打的狠了,兩個孩子傷的不輕。二少爺昨天深夜就開始發燒,今天一大早爵爺讓差人快馬加鞭的去請吳大夫,可巧吳大夫正上了姑女乃女乃家的馬車,因事情緊急,也就腳趕腳的把吳大夫送到了謝府上。本以為小廝會回來告知一聲,怎知貴府的小廝竟一直在府內等著。也是剛剛听說姑女乃女乃派了人來,爵爺讓我接進去,這才知道貴府小廝一直不曾回府報信。這不,爵爺差奴才來給姑女乃女乃告個罪。只是二少爺這會確實離不得吳大夫,您看……」
「我這里沒什麼大礙,永和堂的大夫中午已經過來診過了,珊丫頭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洪哥兒到底是因何事與那齊家公子生了拳腳,還鬧得這麼嚴重?」
「這……」說著看了看周邊。
老太太立即明白過來︰「你們都下去吧,春香,帶珊丫頭去珊院,看看珊院還缺些什麼,先置辦上。」春香于是把于珊帶出去了,秋菊留在門外守著。
「姑女乃女乃,爵爺也吩咐奴才把事情跟你說明白,免得您跟著擔心。大少爺二少爺跟吏部的齊公子都是隨著車師傅習武的。您也知道,車師傅六年前在邊關的時候收養了一個女女圭女圭,車師傅怕這個孩子惹是非,等閑時候並不讓她出門,只在家給她找了婆子丫鬟當小姐似的養著。前些日子,車師傅身子不舒坦,停了課。二少爺與齊公子相約去探病,車師傅家人少,去的時候無人通傳,又是兩個莽撞的孩子,直接進了車師傅的房間,這一探就探出了是非。」
「怎麼說?」
「進去的時候恰巧那孩子在車師傅床前侍疾,那女孩這兩年出落的妖艷,關鍵是一看就非咱們大盛王朝的人,是以車師傅並不曾示她于人前。加上咱們這樣的人家,爺們都駐守邊疆,平常都是避諱著番邦的人,可兩位少爺畢竟年紀小加上那女孩實在是過于精致漂亮,是以……
「可是兩個哥都對那孩子動了心思?」老太太急急的問道。
「哎,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兩個少爺從那之後隔三差五的就去車師傅的府上,慢慢的兩個少爺竟生了嫌隙,昨日更是在星金莊大打出手。因這事實在難以啟齒,是以兩家也不曾宣揚,只各自帶了自家少爺回府。怎料二少爺下半夜開始發燒說胡話,換了多少大夫都不見好,這不今天一大早爵爺就讓去請了吳大夫。」謝管家簡單的把事情說明白了,反正爵爺吩咐了,雖然是家丑,但也不必瞞著姑女乃女乃,免得外道了。
「怎的家里武學師傅還教著外人?當時托哥哥尋武學師傅,哥哥便薦了韓師傅入府。怎麼昆哥兒洪哥兒卻要……」老太太听到這倒也明白了,怪不得要單獨才能說。只是疑惑,這大戶人家一般都是一家一個的武學師傅,怎麼哥哥府上多了齊姓的公子,難道是二房?
「姑女乃女乃,您也知道,二女乃女乃隨二爺在邊關的第四年染疾去世了,也不曾留下子嗣。二爺的繼室是吏部尚書齊大人的妹妹。論起來,兩家也是沾親的。當初二爺求到爵爺面前,爵爺覺得再多個個孩子一起學並無大礙,更何況年紀相仿,還可以互相監督互相學習,也不曾拒絕,誰曾想就出了這種事。」
「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你來之前洪哥可還好?」這些事現在說也沒有用了,還是孩子要緊。
「吳大夫忙活了一上午,燒總算是退了,但依然不見醒。爵爺怕您擔心,遣奴才先來知會您一聲。另外,爵爺也怕耽誤貴府上小姐的事情,所以,讓奴才過來問一下。」謝管家小心的斟酌用語,這些內宅的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不重要也就罷了,就怕是內宅**。
「沒什麼大事,就是幾天前大房蘊姐跟珊丫頭起了爭執,珊丫頭當時傷的不輕,也是昨個才醒,吳大夫倒是說已經沒事了,也不過是來復診的。」
「嗯,這就好,那我回去給爵爺交代一下,也省的爵爺惦記著。」謝管家听說沒什麼大事,輕松了一口氣,就怕因為二少爺耽誤了于府上的正經事情。
老太太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謝管家出了門,秋菊安排人把謝管家送走,進得門內,才看見老太太正端著茶杯卻不喝。
「老夫人,茶涼了,奴婢給您換一杯熱茶?」秋菊小心的試探道。
老夫人回過神來,說︰「不必了,去派人打听下爵爺現在可是在外書房?可有客在?」
「是。」秋菊答應下來就下去了。
老太太自己一個人坐在堂內,就盤算起了謝府的那些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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