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並不曾專門跟屋里人說,春香以後撥給于珊做大丫鬟,只是在日常中有意識的減少了春香的活計,連屋里伺候的時候都少了,但是只要是關于于珊的,必定是交給春香來做。♀如此幾天之後,幾個三等丫鬟就滿心以為春香不受寵了,對春香也沒有以前那麼尊重了。春香也不辯解什麼,還是老老實實的做著老太太吩咐下來的任務。
夏竹秋菊冬梅倒是慢慢看出了門道,老太太屋里服侍的活雖然大多數都壓在了秋菊的身上,但老太太對春香還是一等一的親切,三個大丫鬟就尋思著八成春香要撥給于珊了,想明白這點,她們對春香倒是一往如初。雖說短時間內春香沒有她們的體面了,但是要想以後混的跟于嬤嬤一樣,讓人把你當半個主子對待,那還是得從侍奉未出閣的小姐開始。
幾個從底層一步步爬到二等的幾個丫頭,也慢慢思量開了。春香被「趕」出了老太太的房間,但老太太對她還是一樣親切,幾個大丫鬟也不見對她有打壓,這是外調的前奏啊。春香一外調,老太太房里可就空出了一個近身伺候的大丫鬟的位置。不少丫鬟就開始找春香套話,都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春香本就是個嘴嚴實的,老太太既然沒有公開,那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是以別人問起來,春香一律推說不知。
到了十八這日,老太太的三個兒媳婦又來給老太太請安了。楊氏因為于蘊禁足于珊直接養在老太太身邊,是以這次只帶了于華于簡過來,她過得倒是有幾分春風得意的樣子;趙氏不僅帶了于倩和于靜,連六歲半的庶子于福也帶來了;至于李氏還是自己一個人過來,五歲的于通和四歲的于玲都留在房內。
因這些日子府里風平浪靜,也沒什麼事要匯報,于珊在老太太房里也不曾出什麼差池。老太太才挪出心思關心楊氏肚子里的那個。听得楊氏這次懷相不錯,那些日子楊氏日日起早往靜安堂折騰也沒見身子有什麼不妥,老太太放了心,跟楊氏說‘可是有了更貼心的了’。
楊氏只低了頭,也不敢應聲。老太太見她局促,也不想讓她難堪,畢竟是珊丫頭的親母。
「你要注意身子,咱們于府人丁不算興旺,你現在萬事要以肚子里的那個為首。如果實在忙不過來,讓老二家的或者老三家的搭把手都行。」
「正要跟母親請示這件事。雖說現在我肚子里這個還不滿五個月,並沒有什麼大礙,但等忙不過來的時候再托給兩位弟妹難免匆忙。可前段時間跟兩位弟妹說起這件事,兩位弟妹倒不接話茬,是以還請母親幫忙勸勸兩位弟妹。」
「奧?有這回事?」老太太疑惑的看了趙氏和李氏。
趙氏笑眯眯的解釋道︰「前些日子嫂嫂確實說過這件事。不過,兒媳倒覺得嫂嫂這胎懷相穩應無大礙,再說,有什麼事嫂嫂吩咐地下的奴才去干也就是了,偏嫂嫂偷懶,這懷了孩子倒是連嘴都不想動了。母親您說說,嫂嫂是不是越來越嬌氣了?」
李氏也接上話茬趁機道︰「就是,母親快別這麼說,您這麼一說嫂嫂可不是能正大光明的偷懶了……」
老太太不禁失笑道︰「你們這兩個懶猴,好意思說老大家的。偷懶都偷的理直氣壯的,也不怕孩子們笑話你們。」
老太太這一笑,原來稍顯緊張的氣氛倒是完全放開了,老太太接著道︰「要是你們大嫂實在忙不過,你們也不要推辭,能幫襯的就幫襯點。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再當富貴閑人也不遲。」
趙氏李氏互相看了眼,忙應下了︰「看母親說哪里話,只要嫂嫂不嫌棄我們笨拙就行。」
「嗯。」老太太這才打過這個話題。老太太知道趙氏李氏都沒有爭權的心思,楊氏也沒有真放權的意思,不過是幾個妯娌客套一番,嘴上說說罷了。
趙氏是名門望族之後,陪嫁頗豐,也善于打理家財,自己陪嫁的莊子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要說唯一不順心的就是沒有嫡子,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趙氏倒比剛嫁進來時少了許多的算計。老太太冷眼看著,趙氏這些年就盡心盡力的撫養倩姐兒靜姐兒,屋里也沒有那許多的糟心事。只一個許姨娘還是從自己身邊抬起來的;
李氏更不打家財的主意。李氏娘家雖不是名門望族,但是是生意起家,亂世發家,李家怕李氏高嫁爵府,被妯娌小瞧了,沒少給她塞嫁妝。說起來,公中的那些財產雖然頗豐,卻也沒幾個人惦記,掌家,要的也不過是拿辛苦換面子而已。
「母親,這是福哥。」趙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于福往前推了推,給老太太行禮。
老太太抬起頭,看了看喏喏的福哥又看了看一臉堅決的趙氏。于府的妾生子能不能到老太太身邊露臉,完全看嫡母的心情,或者老太太主動提出要見才會帶過來。只這一見老太太,也就意味著闔府上下確認了這孩子正經的主子身份。老太太規矩不嚴,也不喜歡難為幾個兒媳,是以不曾主動要求見姨娘生的孫子孫女。至于于簡于蘊,那是有個受寵的親娘,從孩子還沒出生就給于家大爺上眼藥,是以孩子生下來能帶出門了,楊氏就迫不得已每次給老太太請安都帶上。
老太太看了看跪在下邊的于福,抬起頭看著趙氏問道︰
「老二家的,這是?」
「母親,這福哥都六歲半了,卻一直沒帶過來給母親請安,說起來是兒媳的不是,這不,趁著這次請安,把福哥兒帶來給您瞧瞧。這孩子一直養在許姨娘的身邊,性子難免怯懦了些。可到底是二爺的血脈,前些日子跟二爺商量了下,要是您同意的話,這孩子以後就記在我名下罷。」
趙氏听了于倩和李嬤嬤的話,回去親自去看了下于福,發現于福確實被許姨娘養的怯懦膽小,話也不怎麼說。趙氏雖心里覺得解氣,但想到這也是二爺的血脈,難免就覺得可悲了。晚間二爺商量了下,要把福哥兒養在名下,二爺自然沒有不準的。這次只要過了老太太的路子,這于福就是二房正喇叭經的少爺了。
「既如此,這禮我就受了。」言罷起身親自扶起了于福。于福並不瘦弱,相反跟他的名字有幾分相似,一臉的福相,只是性子難免像以前的于珊多一些。
「謝祖母。」于福雖然性子軟弱,可是大體的規矩還是知道的。
「嗯,好孩子。」老太太憐惜的看了看于福,轉頭吩咐趙氏︰
「回頭從庫里拿一塊藍田玉,找人刻上福哥兒的名字。既然要記在你名下了,這些一應事務上就都辦起來。等除夕開祠堂,再正式拜祖宗。」于府每個哥都有一塊刻著自己姓名的玉佩,有的是自出生就有比如長房的于華三房的于通;有的是拜見了老太太才有,比如長房的于簡二房的于福。
「另外,還有一個事情跟你們說一下。上次因為珊丫頭的丫鬟們護主不力,能打發的都已經打發掉了,珊丫頭身邊也沒有個得用的人。以後春香就跟著珊丫頭吧,我這邊也不缺這一個。」
「母親,這如何使得。我身邊的雨冰可以調給珊丫頭的。前段時間我已經通知人牙子上門,只是她手上暫時沒什麼好的才緩了緩,估計這兩天就能有消息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楊氏,楊氏很惶恐。于珊自從養在老太太身邊就不去楊氏身邊轉悠了,沒了于珊在身邊轉悠,楊氏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閨女,偶爾楊氏能在于華習武的地方看到于珊,踫見了,于珊就乖巧的行禮,也不糾纏,而楊氏對這些改變適應的很順利。直到這會老太太提起來,楊氏才想到︰于珊在靜安堂養病的期間,用的一直是老太太的丫頭。
趙氏李氏都沒有說話。
「不用再說了,這事就這麼定了。這個時節,人牙子那能有什麼好貨。等開春吧,眼看就要開蒙了,最好給幾個丫頭選幾個識字的丫頭。實在難選就挑一些年紀小機靈的,j□jj□j也能用。」
「是。」楊氏心里很不得勁,當時于珊可憐兮兮的躺在床上,只賺了楊氏的片刻憐憫。她上有視若生命的于華,下有肚子里需要注意的寶寶,于珊夾在中間,又是克母之命,楊氏總是恨不得于珊不存在才好,只是見老太太對于珊如此周到細心,倒是越發顯得她的不稱職。
「老大家的,我說的你听到了嗎?」楊氏正走神呢,听見老太太問,忙抬起頭。發現孩子們已經被女乃娘帶下去了,只有自己還在內堂。楊氏心里咯 一下,不會是又要敲打自己吧?難道自己確實跟于珊八字不合?
「母親,媳婦一時走神,沒注意到,您剛剛說?」楊氏小心翼翼的說道。
「是這樣的,就這兩天吧,謝府上昆哥兒洪哥兒還有吏部尚書的齊公子會來府上拜見,估計以後就跟華哥簡哥一起習武了。這些日子你讓門房注意點,若有他們來拜見,一定不要怠慢了。」
「母親,這好好的,怎麼?」楊氏疑惑的問道。
「既然昆哥兒這麼長時間沒來,估計是要等洪哥兒身子好了一起來了。」老太太嘀咕道。
「具體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這回事就行了。」
「是,媳婦遵命。」
卻不想,三個少爺真是屬曹操的,這邊吃罷早飯,閑聊了片刻,剛要散場,門房就來報,說謝爵爺帶人前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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