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隨听雲來到王宮頂部一間密室,九玄就感到周身的寒氣愈加刺骨。自己的寒冰之體尚且有些難過,何況身邊的羽璃,已經哆嗦的嘴唇發白。九玄握住羽璃的手,想把赤炎之氣傳給羽璃,卻被前面帶路的浴遙厲聲禁止了。果然,這密室之中,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巨石做的大門緩緩移動,白色的寒霧溢出並籠罩著幾人,剛踏入密室,身後的巨石又再度合上。
好不容易適應了室內的寒氣,身前的听雲和浴遙仿佛靜止般佇立著,隨二人的目光望去,九玄等人同時呆住。幽暗的密室中間,挺立著一根巨大的冰柱,正是這冰柱散發出藍色的光芒,讓這密室不會完全沒入黑暗之中。冰柱之中,是一個沉睡著的美麗女子,一身素得顯得更讓人發寒的白衣,灰黑的長發妖冶地散在後面,好似一幅完美的畫兒。女子頭頂露出兩個角,讓九玄自然想起了她曾經畫下的那位龍族姑娘,與浴遙坐在一起賞月的姑娘。
這個姑娘,果然就是冰凝。
羽璃冷得牙已經打顫,不禁思緒也有些混亂,迷惑道︰「這、這是誰?……」
听雲沒有回頭,一只手撫上冰柱,仿佛就能撫模到厚厚的冰層下美麗女子的臉蛋︰「冰凝。這就是浴遙的妻子、姐姐,龍族的阿夜郡主……冰凝
冰柱中的人好似听到了一般,竟是皺了皺眉頭,這讓九玄等人嚇得幾乎不敢喘氣。冰凝卻只是稍動了動腦袋,眉心漸漸舒展開來。九玄跟著舒了口氣,花陰問道︰「她是睡著了麼?」
「嗯,睡著了。她只能睡在這里,一睡就是一個月,否則……還能跟大家說說話的浴遙苦笑道。
一個月?難道,這冰凝只有每月的月圓之時才能醒來?她不是應該被樂夕和浴遙好好的保護住了麼,不是應該在青鳳享福才對麼,為啥會這樣?……听雲似乎看出了九玄的心思,主動開口︰「不死龍族生于崆峒海,也因著崆峒海的不死之泉而有著不老不死之軀。龍族嫁到鳳族的公主,原本每年都可以領到供自己存活一年的泉水,可自從龍鳳二族交戰開始,龍族自然不再供應不老泉听雲轉過身,看向九玄,繼續道︰「二百年前,我知道自己即使繼續活下去,和凝兒一起,也支撐不了太久,所以只好把我自己的那份泉水留給她
「听雲……」九玄不知說什麼,只是拉住听雲的衣袖。
「九玄,所以我今生遇到夫人,又知曉了帝江大人尋找崆峒印的事情,我……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對自己的兒女不都是這幅模樣。傾盡所有,只為兒女能夠、繼續好好活下去
崆峒海不老不死之泉,根本不足以支撐冰凝活多久。所以浴遙用這種辦法,讓冰凝在每月最不損耗陽氣的月圓之夜出來行動,平時就在這冰柱之中沉睡。
哪怕這樣,當時留下的兩份不老泉,也不過只能支撐冰凝二百年。如今,大概已是極限了罷。怪不得,怪不得浴遙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好似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加憔悴蒼老。後來,九玄才知道,浴遙每月都是用自己的心頭血來延續冰凝的生命。
听雲說冰凝活到今日已是大限,與其如此,還不如在冰凝死後把崆峒印祭出交給九玄,也算報恩了;之後再將崆峒印歸還龍族,平息龍鳳的戰爭,正是個圓滿的結局。雖說如此,可九玄畢竟不忍,這樣鮮活美麗的生命,就要隕落化為自己所需的神器,並為自己所用,實非君子所為。但自己是女子,並非君子,那麼、那麼……那麼也就無所謂猥瑣不猥瑣了,一切靜觀其變吧。
可如今最讓人頭疼的,還是浴遙。你說人家倔強了二百年,為了讓一個女子活下去,什麼都舍棄了,連自己的命甚至也舍棄了一半;如今突然說,大限已到,來吧!放棄吧!——浴遙如何會肯?
說到此,九玄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當初……老龍王為何會突然暴斃?老龍王又如何會料事如神地留下八十年之後才啟封的密詔?既然鳳族一直知道龍族崆峒印的秘密,那與樂夕成親獲取崆峒印的計策失敗後,此事難道真的就此擱下了?這浴遙……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並非樂夕親生的事實呢?……
那之後的很久,九玄都在反復思量著有關青鳳島的一切,和有關崆峒海的一切。可一切的一切,都仍舊殘留太多的破綻和謎題。而唯一能講通的說法……九玄不敢再想,因為再想下去,那自己今日听到的一切美好,都會變成一場騙局。
浴遙的痴情,讓九玄感動,感動得幾乎差點忘了︰男人,大多只是喜歡假裝痴情。
「遙兒,事到如今……」听雲默默道︰「凝兒是活不久了。與其如此折磨,還不如彼此放過。就讓,就讓凝兒轉世投胎……」
「呵,听雲姑娘,此事還是看看鳳王是否願意才是花陰不咸不淡的口氣,讓九玄感到不太舒服,卻想繼續听他說下去。「鳳王恐怕,不太舍得——就此放棄吧?」
「倒是本王疏忽了浴遙忽然開口,神情冷漠似冰,仿佛也是冰雕而成的一般。緩緩轉身,看向幾人,接下來的話更是無比堅定決絕︰「阿凝的命,我來替她續,就算踏平崆峒海,攪翻整個龍族整個大荒,我也要尋到不老泉——誰,也別想動我的阿凝
回房後,听雲告訴九玄,數百年前帝江就已經找到了崆峒海,並重新獲得龍族信任尊崇。如今,帝江多半還在崆峒海,並無危險。或許帝江正是知道了崆峒印的秘密,所以才一直沒有成功索要。否則,以他在龍族的地位,數百年前的樂夕本就可以被血祭出印,奉于帝江,為龍族求得神帝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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