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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谷城並不高大,草原民族也不慣築城,城高不過丈余,方圓十里不到,原本就是聯結北道商路的一處據點而已,烏孫從來沒想過要憑城據敵,土木結構的牆體也說不上多堅固,在擅于攻城守城的漢軍眼里,只要準備充分,旬日可下。
伊墨手中兵力在屠苦出征後,原本也留了二千在城頭,不料王城連攻不下,無奈將兵抽調,現在損失又大,在呼圖真屯兵城外後,自認那些牆頭草部落也不敢怎麼樣,加之呼圖真三千兵馬怎麼也能擋上一陣,所以也就未安排多少軍卒在城上,只是零零散散的放百多人管管城門而已,加之胡族本就不擅據城而守,長處是騎兵縱橫,所以城防簡直是空虛無比。
就在李悅整合投效部族望城而來時,呼圖真得探馬回報後,知悉漢軍己馳援而到,心忖那屠苦必是失敗,雖然漢軍人數並不多,但光憑那面繹紅大旗就可以召集許多觀望部落,不能再待下去了,留下只能是陪伊墨一塊倒霉,見勢不利,腦子轉了幾圈,打定主意退出赤谷,說走就走,一聲令下,三千精銳拔營就走,顧自遠遁也未通知盟友伊墨,心中存著讓伊墨拖住漢軍,好讓自己從容遁逃的心思。
所以當李悅率混合了幾千烏孫部族軍的人馬殺到時,竟然毫無阻攔,城上百余守軍望見大漢絳紅戰旗下的五千軍馬,哪里還敢奢望擋住,領頭譯長本來正曬著冬日陽光休息,一瞭望小兵眼尖,遠遠看見塵土雪霧飛揚,再一瞧。紅色大旗格外刺目,嚇得慌忙大叫著跑到半睡的譯長跟前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好象是漢國援軍來了。「
肥胖的譯長阿古嚇得跳了起來,趴在城垛上一看,媽呀!可不是嘛,一句話沒說,轉身就往城下跑去,速度奇快。仿佛一團肉球滾過,很快迎風一般下城,跨上戰馬帶頭逃命,小兵小卒開始還在等他下令呢,一看,得了,更別提了,全都立即嚇得一哄而散。
李悅開始還以為要費上一番周折,城雖不似中原制式般難以攻落。但必竟隨身未有攻城器械,靠雲梯強登,勢必要損失頗重,本來打定主意要讓那些滑頭的部族軍打頭陣。所以命令一名部落貴人帶兵千余率先攻擊,躲不過去的那名叫賴布靳斯的伊犁河小部落貴人心中叫苦,但又不敢抗命,只得帶人吶喊著沖鋒。
賴布勒斯本以為這次要虧了。攻城怎麼也要死個三五百人了,滑頭的他故意嘴里大聲呼喊,招呼左右愛他指揮的另兩部人馬沖上。自己卻不露痕跡偽放慢腳步,讓兩翼受他指揮的兩部人馬先沖上,李悅瞧在眼里,暗笑這蠻酋也是個滑頭妙人。
亂哄哄的千多人跑到了城下,正人人緊張,等待意想中的飛矢下落石,那知直到到到城下架梯,都沒有預想中的滾木檑石,金汁沸水,連箭矢也沒落一枝,架上簡易雲梯,甩上飛爪,人都上城了,才發現守軍全都跑光了,無驚無險的下城輕松開城門。
佔據城頭的賴布勒斯大喜過望,揮舞著手中彎刀,指揮兵卒開門的開門,搜索殘敵的搜索殘敵,其實連個毛也沒剩一根,輕易就讓賴布勒斯奪下了城門,平白得了個大功。率領三百本部兵卒的賴布勒斯站立城門處迎接李悅大隊人馬進城,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見到策馬而來的李悅,忙湊上報告道:「稟告將軍,我部已順利放下城門,殘敵正往城內四逃,小人已令黑水部,狼牙部餃尾追擊,請大人指示。「說完挺胸立正,仿佛浴血拼殺後的勇士般。
李悅心中暗笑,臉上卻一副贊賞的表情,微微點頭道:「你干得很好,是白尾部的賴布勒斯貴人吧,很好,現在我正式任命你為前部都尉,統領白尾,黑水,狼牙三部一千二百軍馬,受令後馬上突擊犯上叛亂的伊墨賊軍,希望你再立大功,我會重賞你,好好殺敵。「
賴布勒斯听後欣喜若狂,漢國將軍賞了都尉職,那烏孫昆莫可不會不認帳,白尾部將實力大漲,自己本是月氏族小部,在烏孫久受排擠壓榨,這下搭上了漢國大人,可要跟緊了,今後飛黃騰達少不了了。
立刻表現出一副感恩戴德的相貌,幾乎都激動的泣呼道:「多謝將軍載培,白尾部賴布勒斯是您忠實的僕人,您的命令,就是小人的前進方向。「說完一躬身行禮,手一揮,幾百白尾部軍兵策馬跟上,往城中殺去,很快就匯合了磨磨蹭蹭的黑水,狼牙兩部,宣讀了李悅命令後,在兩部貴人驚愕中,指揮催促著三部軍馬往城中王城猛撲而去。李悅略略安排了溫宿騎兵百人領烏孫兩部人馬五百守城,自領數千鐵騎呼嘯的殺進了城內。
正指揮軍隊圍攻貴由部的伊墨在听到逃卒哭喊著叫道:漢軍來了,漢軍來了。整個人都象掉進了冰窟,渾身發抖,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發瘋似的狂吼道:「屠苦誤我,呼圖真害我。「手中彎刀胡亂劈砍,試圖阻止士兵逃散,但兵勢己崩,士氣全無,傻子都知道失敗了,根本就阻止不了,只有忠心的百多親衛護著他往北門而逃,想出城逃命去,希冀敵軍還未控制所有城門。
見到了伊墨逃跑,原本就是士氣低落,靠縱兵搶掠維持戰力的伊墨軍立馬崩潰了,亂軍四散而逃。
賴布勒斯暗道祖宗有靈,長生天保佑,今天是白尾部的好日子,大功唾手可得啊!
仰天舉刀狂吼道:「勇士們,今天是建功立業的日子,殺光這些叛賊,大昆莫和漢國將軍大人會重重賞賜的,誰能殺了伊墨,榮華富貴指日可待,殺呀!「說罷領頭揮軍猛攻。
千余人馬竟殺得數千伊墨軍鬼哭狼嚎,斬首無數。更有大批敗兵棄兵下馬跪地投降,只有少數忘命沖殺,遁入街巷,頓時城中殺聲震天,火光重燃,屢受驚嚇的百姓躲在家中頂死門板,人人恐慌萬分。
貴由還不明所以,原本自認必死的他一陣迷惑,直到進入城內的李悅軍大旗顯現,方才恍然大悟。是大漢援軍,大漢援軍來了,萬歲,萬歲。
絕處逢生的烏孫禁軍戰士己不足五百人,這時個個爆發出歡呼,士氣高漲萬分,手中彎刀直沖逃跑欲走的伊墨軍砍去。
城內到處是殘兵逃卒,游牧民族本就野蠻嗜殺,兵慌馬亂下。赤谷城頓成人間地獄。
做為烏孫唯一的一座城市,赤谷城居住的都是貴人和重臣,以及各國商賈,可以說最有錢的烏孫人都在這里。先是賴布政變,再是伊墨叛亂,亂兵蜂擁而入本就不大的城市,治安早就崩壞。現在伊墨戰敗,他的部眾因為屠殺禁軍家眷,自知必遭報復。不敢投降,在絕望下,人性丑惡的一面爆發,將手中彎刀朝向了百姓。
一名伊墨部的潰兵一腳踢開一扇木門,屋里頓時發出陣陣尖叫,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正手拿一根門栓,顫抖抖的指著手持彎刀獰笑著闖進屋內的凶惡潰兵,在胖男子身後,是渾身發抖,低聲哭泣,驚慌失措的大小三名女子。
眼見潰兵越走越近,胖男子咬牙舉起門栓朝潰兵砸去,那潰兵稍一躲閃,隨手就是一刀揮出,正砍在胖男子月復部,劃開了尺許長的一道傷口,連腸子都流出來了,血不住滴下,胖男子捂著肚子,踉踉蹌蹌往後倒退,一直到踫到牆壁,才倚靠慢慢倒下,眼中盡是對生命的留戀,一會兒,血水就浸濕了身下。
三名女子見胖男子倒在血泊中,都哭喊著撲上去拼命抓住他搖晃,可男子早就沒了生命氣息。
殺了人的潰兵提著滴血彎刀朝著女子邁上前去,從他婬邪暴虐的眼神可以知道他想干什麼。
他抓往最年輕貌美的女人,將彎刀一放,伸手將女子衣襟扯開,露出了白女敕的肌膚,一對堅挺的椒乳在殘破衣襟遮掩下,若隱若現更顯誘惑,更加引起了潰兵的獸欲。
可憐女人的慘叫哭喊絲毫阻止不了獸行,就在衣衫被扯個粉碎,潰兵褪去衣服**著身子準備施暴時,一截刀尖從潰兵滿是黑毛的胸膛戳出,一名漢軍士兵,猛地撥出環首刀,啐了口痰,又顧自出去尋找另外的殘兵潰卒了,同樣的情形在城內各處發生,更多的是擁入城中的勤王兵馬也加入其中,以搜捕賊黨的名目大肆搶掠。賴布勒斯也算是個明白人,先鋒軍殺敵斬首八百後,又押著俘兵直撲伊墨,屠苦,呼圖真等叛首府宅,控制了家眷,封存了財貨,這些人可是大人物,賴布勒斯準備著獻給漢國李大人的。
只是家眷中獨獨少了呼圖真家人,他見勢不妙,早己將家人移入軍中安頓。
封存看住了大家伙,邊上低級些的人物賴布勒其可不客氣了,大肆抄掠了好幾家,白尾部拿五成,黑水,狼牙分剩下的一半,賺了個盆溢缽滿,讓這些邊緣窮部人人振奮,更是讓賴布勒斯威望大漲。亂了一天一夜,在軍法刀斧下,總算鎮住了局勢,殺了三百伊墨潰兵,抓了兩百多心凶命窮的部落兵。
等到第二天,勝利的一方才彈壓住亂兵,但城池己是家家哀哭,人人受難,到處是燒毀的房舍,遍地是流血的尸首。
兩番兵亂,留給勝利者的是哀鴻遍地的殘破城池,不光是失敗方的潰兵,就連所謂的來勤王的部落軍也是渾水模魚,或多或少的加入了劫掠的行列,如果不是李悅派王正嚴酷鎮壓,這赤谷城的百姓不知還要受多少苦難。
伊墨還算運氣,讓他逃出了赤谷城,可家眷全失,只剩兩三百殘兵敗卒的他已經失去了縱橫西域的底氣,更因他在赤谷城的暴行,被整個大昆莫部所仇恨,烏孫已無他立足之地,只得亡命朝西而奔。
又經過兩日,劉昶率領後軍及貴由召集的兵馬也趕到了赤谷城,一起來的除貴由部二千騎兵外,還有傾向漢國一方的許多小部,總計大約有五千之眾,這樣的話。赤谷城已有萬余兵馬,暫時穩定了局勢。
見到大漢疏勒司馬劉昶到來,雖然軍隊人數不多,但這代表漢朝西域勢力已介入烏孫,勉強給歷經動亂的烏孫大昆莫部帶采些信心。
劉昶見到一片狼籍的赤谷城,暗道幸虧借搜救之機北上,否則後事堪憂,現在烏孫內部虛弱,陳副校尉接到快馬回報後,應該發動了吧?思慮回到出關前的那天…
出關搜救陳平。馮妍如那日,陳湯副校尉,夏國安司馬,蕭長史,劉昶,這四個大漢西域都護府的重要人物策劃了一件驚天大事,這件事將徹底改變西域局勢,而四人是用九族身家性命為押注的,劉昶當時也咋舌陳副校尉膽略。盡管他自己也是氣壯斗牛,膽大包天之人,可在陳湯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八百五十劉昶部兵卒只是借搜救名目而行的先頭部隊。劉昶總算明白了陳湯把自己親兵何聖,俟山借走的原因了,陳副校尉不愧當世奇才。
回想連連的劉昶微微一笑,望了望前方正迎候自己的李悅。王正,貴由,以及由王城中而出的馮燎。谷弟,輕輕策馬而前距十步下馬而行,以示禮節。劉昶快走幾步迎上柱拐顫巍巍而來的馮燎,伸出雙手扶住馮燎左臂,連連說道:「豈敢有勞老夫人相迎,晚輩折殺了,夫人于大漢功在社,某等晚輩久景仰,今次昶領兵晚來一步,讓老夫人受驚了,請恕罪。「說完恭敬躬身誠懇施禮。
馮燎笑盈盈的拉著劉昶的手說道:「劉將軍果然少年英雄,老身久聞將軍大名,今日得見,甚為欣慰,大漢又有如此少年豪杰,堪比當年霍膘騎,本朝馮吉公,有將軍震懾宵小,烏孫無憂矣,請將軍入王城,今日不醉不歡,哈哈!「
劉昶听言連忙擺手說道:「夫人謬贊了,昶乃凡人庸夫,豈可對比冠軍侯,先輩功業,昶久仰矣,為國報效,乃人臣之本份,城下風大,還請夫人入內歇坐,由我等敬意。「
馮燎微笑不已,心中對劉昶評價又高層,不驕不狂,年雖少而沉穩大度,果然名不虛傳。
一行人在馮燎帶領下赴王城就筵,烏孫方大擺酒席歡迎援軍,以谷弟,馮燎為首感謝漢軍部隊。
烏孫各紛紛向劉昶敬酒,一來自家性命是劉昶救的,必須感謝一番,另一方面,今後烏孫政局布置,這個漢國將軍勢必有很大發言權,現在示好,早早搭上關系總有益處。
賴古勒斯剛授都尉,已有資格就席,他深知自己唯有緊靠漢國大旗,方有可能在烏孫人佔大權的大昆莫部立足,誰叫自己是被征服的月氏人呢。
他刻意頻頻向劉昶,李悅等漢國將領敬酒,話語中明顯透露出支持漢國行動的意思,李悅也深知其意,劉昶在得到李悅告之後,知悉賴布勒斯乃月氏出身,不見容于烏孫權貴,今次立功上位,為自身計,必緊靠漢軍,這對後續行動大有益處,故也多有夸贊,頓時讓其余烏孫人月復誹暗罵,他麻的,居然讓這月氏奴得勢上位,狗日的,小人得志,我呸。
實際上卻又羨慕嫉妒恨,暗嘆這個月氏奴時來運轉了,可面上萬不敢表露。
酒筳行到一半,正當貴由起身欲向劉昶敬酒時,還未開口,酒杯方舉半空,一聲慌急的喊報聲傳來,內患尚剛勉強平息,外敵又大肆來侵,緊急軍情傳來,康居國副王抱闐己領兵越過邊境而來,打得調解烏孫內斗雙方的旗號,卻一路燒殺搶掠,已經有好幾個邊境小部遭了毒手。
獲知消息的眾人只得停止酒筵,撒去酒食,商議對策,馮燎拖著老邁的病軀主持會議,谷弟,劉昶,貴由,星貴等齊聚相商,此時的馮燎經過數場大變,又因年老,早己不堪負擔,心力交瘁,在場眾人無不唏噓不已,每個人都油然而生一種敬佩,佩服的是這個女人執著的精神。
馮燎咳嗽了幾聲,勉強說道:「諸位,現在赤谷局勢方定,幾番動亂,刀兵相向下,損失慘重,這康居又趁火打劫,如何定策。還望諸位暢所欲言,不吝賜教,老身拜托了。「說完掙扎立身施禮,谷弟急忙扶住,劉昶以下起身還禮,俱都連稱不敢。
星貴面露憂色,望著老邁的雙親,聯想現今危亂局勢,不禁言道:「康居素與我烏孫不睦,邊境磨擦不絕。今次不懷好意而興兵,圖得是亂中得利之謀,然我族內亂不休,各部離心,大昆莫又昏迷不醒,無法行王令號召,難以合力抗之,真不知如何是好?「
貴由也附聲合議,贊同星貴觀點。他言道:「康居也是大國,實力不弱于我烏孫,現我族內亂實力大損,若與其開戰。勝算實不大,不如求穩,先遣使議和,另外也可休整召兵。集兵再思後策。「
這番話也是穩妥在禮,一旁劫後余生的貴人重臣也齊聲說是,一時悲觀氣氛彌漫。哀嘆不絕。
劉昶端坐不語,眼楮卻注視著諸人表現,心中不禁暗嘆不已,堂堂控弦十萬之國,只沉于內訌,遇敵竟然毫無奮勇之氣,難怪近百年來無甚作為,國無慷慨之士,軍無敢戰之將,豈能雄視諸國,威懾不良。
他朝李悅打了個眼色,李悅會意,起身而立,撫劍而言道:「哈哈,想不到縱橫天下,威名赫赫的獵驕靡大王,他的子孫竟然會如此膽怯,真是可嘆啊!「說完又夸張的連嘆大氣,搖頭不已,在座烏孫眾人皆露不忿之色,但又似乎有理,被戳到軟肋,人人臉紅氣急。
貴由聞言也臉漲通紅,猛然起身,面露憤色,朝李悅喝道:「李將軍,為何出言羞辱我等,烏孫男兒豈是畏懼貪生之輩,康居狗賊,我貴由第一個不懼,就由我領兵為先鋒拒之。「
劉昶見激將已成,便故意大聲喝斥道:「假軍侯,怎能如此說話,在座諸位烏孫大人俱是人杰俊才,豈會辱沒祖靈,還不快快向各位大人賠罪。「
李悅聞言,裝模作樣的露謙意,雙手做揖,朝四下施禮,連稱小子無禮,得罪了雲雲。
到底是救命恩人,又不是無的放矢,這別人給臉,自己可要識趣,大家個個起身連稱無妨,無妨。
正在你嫌我讓,一團和氣,大漢烏孫一家親時。
邊上賴布勒斯腦筋一轉,暗想:听李將軍的意思,跟康居要干上了,有大漢介入,康居絕不是對手,這時候表表決心,今後可就大有好處。
思罷賴布勒斯急忙也起身,沖上首馮嫽,劉昶等一施禮,大聲道:「諸位尊貴的大人,殺雞焉用牛刀,先鋒不必勞煩貴由大人,就由賴布勒斯領兵破之,區區康居粟特軟腳羊,豈是我草原健兒的對手,尊貴的劉大人,請下命令吧。「
這段話說得很有意思,他要出征,可願意接受的卻是漢軍命令調遣,他一站出來,這一番話頓時點醒了邊上那些依附部族,那些月氏族,塞種,丁零,堅昆甚至幾個不上台面的烏孫小部都嚷嚷著勢與康居不兩立,只求大漢領導他們去教訓這些不懷好意的康居人。
個個好似與康居有深仇大恨,絕不罷休的樣子,看得星貴,貴由這幫烏孫重臣面面相覷,心中個個大罵:伊墨叛亂激戰正酣時,這幫雜碎來了都停下觀望,那時沒見你們這麼愛烏孫,膽氣壯,現在漢國出兵了,瞧著穩勝不敗,個個跳出來表忠心,摘桃子了,真他麻的小人。
貴由他們也不是傻子,顧慮的無非是實力的此消彼長下,大舉拒敵誓必造成依附部族壯大,對今後政局尾大不掉,遺害多多,但他們眼界局限的是,若沒有大漢,以現在的實力對比,君輕臣重,內虛外強,又有鄰敵來犯,只有化被動為主動,才有可能平息隱患,前顧後慮,徒費時間,而打擊康居勢必在行,損失要從敵人處彌補,從戰場獲勝來重樹威望,不能局限于內斗才是。馮燎瞧著場中一大幫人的表演,又看到烏孫本部的畏縮顧慮,不禁暗搖其頭,心忖:烏孫竟無英才,眼界氣度皆無,難怪國勢日衰,內部不穩,外敵來犯,有大靠山漢國,正好可以內患連外敵一同化解,怎麼竟無人能參透,自己隨解憂公主入赤谷五十余年,一生都在烏孫度過,為大漢奉獻了一切,連家都安在了北疆,現在公主回漢已逝,她將星靡托付。自己為了公主的托付,為了星靡,以風燭殘年之軀苦撐,現在老了,快撐不下去,烏孫孱弱,于漢有利,如果不是幾十年的感情,讓自己又舍不得烏孫這個第二家鄉,拋不去牽掛。咳,咳。
越來越喧鬧的聲音讓神游天外良久的馮燎終于又回到了現實,幾聲咳嗽,谷弟心疼的輕輕拍打妻子後背,眼中滿是憐惜之意,馮燎心中不禁一暖,幾十年的夫妻,雖然風俗大異,但谷弟一直很愛把自己。永遠站在自己這邊,給了自己最大的支持,別人看到自己強勢,總以為谷弟無能。其實,身為右大將的他怎會無知愚鈍,他甘願站在妻子身後默默支持,是因為愛吧。
想到這里。馮燎老臉微紅,望向谷弟的眼神充滿著欣慰和溫柔,谷弟迎著愛妻目光。微微一笑,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轉過頭來的馮燎擺擺手,讓吵嚷的眾人逐漸安靜下來。
正欲發話,門外又是急報傳來,這次的消息更是讓所有人驚 ,烏就屠起兵了,統兵兩萬由山北駐地開來,沿途景從部落頗多,兵勢已達四萬之眾,一路大張旗鼓,以平息內亂,重振烏孫為號,現離赤谷城不過十日距離…
騎在伊犁馬上的李想嘴角微露笑意,已被烏就屠任命為前部都尉的他以三百舊部為骨干,又得到烏就屠拔付的近二千雜胡人馬,俱是依附烏就屠的北疆小部,在烏就屠看來,這些雜胡小部不過是炮灰,純粹的消耗品,組織低劣,裝備極差,心中也存了試試李想本領的心息,哪知道這正合了李想的意,沒有烏孫人的部隊,正好方便他整合,以他之能,將三百舊部充實擴散,很快二千弱旅呈現出全新氣象,當然,這一切烏就屠看不到,他分派給李想的任務是前出偵察,擾敵,打仗靠得還是他的烏孫本部精銳。
李想,字遠歸,年二十四,隴西望族李氏之後,名將李陵之孫。
李陵兵敗降匈,武帝屠其滿門,匈奴單于卻很看重其才,以女妻之,列為同族,在漠北極為顯赫。
李陵尚抱歸漢之念,然子孫卻己匈奴化,對家族遭遇甚為不平,對漢持敵視之心,常懷報復之心,只是匈奴日衰,又西遁康居都賴水,無力對漢發動戰爭。
至李想,自幼弓馬精絕,又熟讀家傳兵法,對祖父惡運不忿,交好于胊于利受,兩人引為知己,共懷復興匈奴大願,李想甘為暗夜,組織毒刺,在西域為胊于利受刺探,奔走。
車師國偶遇項復,劉昶,驚馬引出了英雄,項復神勇,劉昶劍絕,李想一時忍不住的挽弓疾射,讓三名豪杰相知相會,原本只存利用,或許還有意氣相投,英雄惜英雄之感,無甚他意。
酒肆醉談,得悉項復,劉昶皆是漢國敵人之後,敵人的敵人朋友,李想他就留了心思,準備籠絡結交,所以刻意渲情結拜,加之二人身份對毒刺行動也甚為有用,做為大匈奴在嶺內情報負責人,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用的情報來源,或者可以潛在利用的對象。
豈料劉昶竟火速升起成大漢西域的一顆新星,平鄯善那羅之亂,清昆侖血殺盜團,接著組織聯軍復于闐,落莎車,破疏勒,剿滅數萬叛亂教匪,大大影響了匈奴布局,為匈奴計,李想只能放棄原先設想,暗示那個陳平,劉昶的真實身世背景。
他早就發現陳平身份不平常,郎衛和毒刺間的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雙方的一些基本聯系方式和行動特點都互相清楚。
由胊于利受歸匈算起,李想就已在西域行動,對許多邊緣小部雜胡交好,暗殺漢軍軍官,斥候,在各國滲透,散布謠言,李想一步步成為了一名合格的情報頭子,冷酷,殘忍,細致,不擇手段。
烏孫內亂,星靡遇刺,都是他的手筆,屠苦的反叛,有他推波助瀾,烏就屠的行蹤,他關注久矣,那只雪豹突然的出現,他的及時救助,一切都那麼「巧合「,嘿嘿…
眼望前方無盡天山,李想豪氣萬丈,這北疆,這天山,這西域,乃至萬里大漠,將會是李家男兒笑傲天下的戰場,無知漢皇,你將會接受李家沉積了數十年的復仇怒火,先讓烏孫這只走狗祭旗壯行吧,很快,單于和王子的大軍將會橫掃一切,等著吧!哈哈。
出神的李想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中,揚鞭策馬,向著榮耀的未來奔去,身後跟隨的是二千輕騎,烏輕騎,烏就屠英雄一世,臨老卻因心中夙願而落入圈套不自知,一路倉促南下,準備並不充分,經歷寒冬的馬匹贏弱,糧草也未齊備,二萬人大軍實際不過萬五,更可怕的是,他太自信了,以為自己大旗到處,諸部皆會附從,卻不知,很多投附部落都與匈奴有或多或少聯系。
輪台都護駐地,正發生著一場驚天之謀,在陳湯策劃下,無盡的腥風血雨將降臨在西域大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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