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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孟亭原本還想著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人是怎麼進到府中的,還有,又是怎麼會與繡兒一道出現,可是這會兒卻是沒有機會了。
傅錦繡見狀又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見她正使了個眼色過來,不覺會意,轉向傅孟亭,又道︰「其實說起來真是蹊蹺,不知怎麼的我就被人打暈了帶去了蘅蕪苑,幸好他沒有對女兒做什麼,否則只怕女兒就真的沒臉活下去了。只是可憐了娘親,還要為我操心,到底事情傳出去對我還有咱們丞相府的名聲都有損害,可姐姐還偏偏的故意過來說,害的娘親暈倒了不說,那人也因此死去,這真是……」
說到後來她故意停住了,一雙眸子自始至終觀察著傅孟亭的臉色,眼見著他的臉越來越沉,到了最後幾乎黑了下去,她的心中不禁一喜。
傅雲蘿,竟敢這麼對我,我一定不會要你好過,你給我等著,等著瞧吧!
傅孟亭下令將那個男人埋了,並且下令丞相府上下不得將那一晚的事傳揚出去,雖然府中的人還是會議論紛紛,但是到底懼于傅孟亭的威懾,竟也真的不敢再胡言亂語了。
雲蘿從柴房出來又去了一趟榮禧堂,瞧著徐氏母女那得逞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發堵,遂干脆也沒進門就徑直的折返了出去,走在路上,卻神思微怔。
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趁機將徐氏母女一舉扳倒,誰知竟然功虧一簣,懊惱之余,不免又責備起了自己。
到底是她不夠小心謹慎才會讓徐氏有機可乘,竟然白白的浪費了大好機會,這下子可好,與她們可以說是撕破了臉皮,以後想要背地里暗算,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樣想著,眉心微蹙,嘆著氣往蘭苑過去,經過後湖的時候,卻忽听假山後一個聲音傳來。
「事情鬧得這麼大都能讓徐氏母女安然無恙,還真是夠郁悶的,虧我還特地寫了封匿名信把你父親叫了回來,誰知道……」
熟悉的聲音,雲蘿的腳步稍事就頓了下來。
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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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蘿會來竹苑,馮氏顯得很吃驚。
傍晚時分里,她正與良辰和世曦在用飯,听人通稟先是一愣,隨即忙起身迎了出去。
「稀客呀稀客,大姐兒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用過飯嗎?留香,快添杯子筷……」
馮氏的性子十分圓滑,然又與同樣圓滑的徐氏不同。
她的圓滑,帶著那麼幾分張揚,甚至是夸張,而大抵,這樣的性子是雲蘿不喜歡的,所以之前與她一直也沒什麼交集。
然這一回,雲蘿卻主動找上門來,不為旁的,只是因為白天听了馮氏母女的對話,所以才會想到要拉攏她。
畢竟自己如今與徐氏母女已經撕破了臉,免不得會被她們變本加厲的仇恨算計,所以哪怕她不願意,拉攏一個同盟還是很有必要的。
「姨娘別忙活了,我已經用過飯了,只是有事跟姨娘說才過來的。」她道,笑著上前。
其實也可以在日間听到馮氏的話之後便沖出去與她對質的,而後再以此為要挾讓對方與自己結盟,卻又擔心因此反而會惹得馮氏心中不快從而倒戈相向,所以才會選擇這樣一個親自登門的方式。
馮氏明顯愣了一下。
自然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笑容凝固,望了雲蘿半晌,而後轉向了那廂杵在那里的傅良辰和傅世曦。
「你們先用著,我與你們大姐說句話,良辰,要照顧弟弟知道嗎?」
傅良辰點了點頭,心中雖然好奇著傅雲蘿找自己的娘親做什麼,卻到底也沒有多說,只是目送著那二人離開屋子,方才朝著傅世曦揚了揚下巴。
「好了,別愣著了,趕緊吃飯。」
馮氏跟著雲蘿出了門。
「好了大姐兒,究竟是什麼事,就在這里說吧。」
雲蘿腳步一頓,扭頭四下望了一眼,似乎足夠安全,這才站直了身子望向了馮氏。
「也沒什麼,就是關于姨娘偷偷給父親傳了一封書信將二妹的事告訴他這件事,雲蘿想與姨娘談談。」
她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更何況此事也沒什麼彎好拐的,不過是陳述事實再看對方反應以作應變。
「什麼?」
不出意外,話音剛落,馮氏果然臉色驟變,望著雲蘿,眼底是顯而易見的難以置信。
然聰慧如她,卻隨即便斂起驚愕的神色,只裝的一臉茫然,呵呵笑道︰「大姐兒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听不明白,什麼書信,我可沒有寫,你搞錯了。」
「可是是我親耳听到姨娘與四妹的談話,怎麼會搞錯呢?」
雲蘿依舊保持著微笑的模樣,對于她的否認,全然沒有感到意外。
馮氏的臉色不由得僵的更厲害了。
這會兒甚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自己與良辰的談話,竟然被傅雲蘿听去了嗎?
雲蘿一直觀察著她的臉色,哪怕是最細微的表情也沒有放過,眼見著她哪怕極力的克制卻也不可避免的微微發抖,雲蘿的笑意更濃了。
「姨娘別緊張。」她道,聲線清韻,望著馮氏,似是安撫一般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四妹知,而我也沒有告訴旁人的打算,所以你盡可以放心。」
話是這樣說著,馮氏卻也不是糊涂人,哪里能夠放心的下,望向雲蘿的目光,不覺又多了幾分的警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她從不認為這世間有天上掉餡兒餅這樣的好事,所以絕對不相信傅雲蘿幫自己保守秘密是出于好心,畢竟從前,她們幾乎都沒什麼交集。
雲蘿也不跟她拐彎,听了這話翹了翹眉梢,直奔主題,道︰「我沒想做什麼,只是想跟姨娘做筆交易。」
「交易?」馮氏一愣,「什麼交易。」
雲蘿上前一步︰「我知姨娘你一直想取代徐氏掌管傅家,我幫你如何?幫你保守秘密,助你一臂之力,將徐氏趕出趙家。」
聲音很小,刻意壓的低低的,以免隔牆有耳被旁人听見,可即便如此,馮氏還是听了個一清二楚,眉心高挑,眼中泛光,是興奮,亦或者是什麼情緒說不清,只是怔怔的望了雲蘿半晌,這才開口。
「你要幫我,你確信?」
「難道我像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可是為什麼?」馮氏有些急。
雲蘿卻笑了一下,「不為什麼,為了以後有好日子過。若是我幫你取代徐氏掌管丞相府,往後我在府中的日子也會好過,不是嗎?」
「可是……」馮氏還是不敢相信,「就算你不幫我,你在府中的日子也不會難熬,有老爺為你撐腰,還有太子殿下,難道誰還敢動你?」
「有啊,不就是徐氏嗎?」
馮氏又是一愣。
陡然間想起這段日子府中發生的事,原本並不是十分清楚始末原尾,但是這會兒似乎有些明白了。
關于她與二房不合的傳聞,恐怕是真的了。
只是為什麼呢,徐氏一向是聰明人,雲蘿現在又與太子走的親近,按理說,她不應該那麼糊涂去動她才對。
馮氏這樣想著,也這樣問了,雲蘿的唇角稍事便勾起了一抹冷笑。
「那換我來問姨娘你,你為什麼會朝著徐氏使暗箭呢?」
馮氏的身子一僵,稍事就頓在了那里。
「難道是為了二姐兒?」
雲蘿點了點頭,「是,為了傅錦繡,也為了她在府中的地位,所以便想要置我于死地。跟你說實話吧姨娘,這回傅錦繡吃虧,其實原本是想算計我,只不過老天有眼陰差陽錯的讓她遭了殃,否則這會兒沒臉見人的就是我了。」
故意忽略掉自己將計就計那一段,只是輕描淡寫了一下,幸好馮氏因為震驚而根本無暇顧及,倒也沒有追問,只是張大了嘴。
她竟不是這其中還有這般緣由,這看似平靜的府中竟然暗藏著這般的波濤洶涌,既然如此,似乎對自己來說,的確是一個機會!
想了想,抬眼望向了雲蘿,「那……我們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將徐氏扳倒?你可有什麼主意?」
雲蘿眯了眯眼,「姨娘可知道柴房里死去的那個男人?」
「就是與二姐兒躺在一起那個?」
「嗯。」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我听說是誤食了有毒的包子,怎麼了,難道有什麼問題?」馮氏問。
雲蘿點了點頭,「其實毒藥是徐氏讓人下的,為的就是不抖出她要害我之事。」
「啊?怎麼會!」她的話還沒說完馮氏就驚呼一聲,隨即又趕忙以手遮口,只拿一雙眼楮瞪著雲蘿,難以置信,「她竟然這樣歹毒?連人都敢殺?大姐兒,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雲蘿翹了翹眉梢。
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只不過不能告訴馮氏罷了,這會兒也只能點頭,道︰「就像姨娘一樣,父親也不知這回事,還以為那人真是死于意外,所以我想讓姨娘在父親的耳邊吹吹風。」
說罷,朝著馮氏挑了挑眉,「這對姨娘來說,應該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吧?」
傅孟亭寵愛馮氏,這是不爭的事實,听雲蘿這樣說,馮氏當即就得意了起來。
「那當然了,你放心好了,老爺可最最疼我,我的話他怎麼都會听進去的。」
大抵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越發的不甘心。
分明自己比二房得寵,卻不能夠當家,原因只是徐氏那個賤人踩在她的頭頂上。
而如今良辰年歲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要嫁人。
照著徐氏對待大姐兒的做法,若是一直她當家,那麼往後良辰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再者說了,她還有一個兒子,六爺兒的身子還那樣不好,若是不長久的為他打算,往後他可爭不過徐氏的兒子!
念及此處,她的目光越發堅定了,又與雲蘿說了幾句話,方才迫不及待的離開。
雲蘿目送著,目光之中是馮氏離去的背影,她眯了眯眼,良久,唇角幽幽勾起一抹笑意。
雖然之前的事沒有辦成,但是這會兒她絕對會加倍的小心謹慎。
而且有馮氏幫忙,應該能夠事半功倍。
轉身,朝著門外走去,目光卻是一片清明。
回去蘭苑,浣珠正在屋里收拾,雲蘿朝著她招了招手,待她附耳過來,方才在她的耳邊小聲一句。
浣珠明顯被嚇了一跳,卻隨即就回過神來,朝著雲蘿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出了蘭苑。
雲蘿一直站在那里望著浣珠出門,雙眸威凜,卻是帶著幾許的寒意。
傅錦繡,接招吧,別以為這一回你真的躲過去了,其實這才是剛剛開始!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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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越發的和暖了下去,之後的幾日里,原本應該被傅孟亭下令封鎖的消息卻陡然間傳遍了全城。
傅家二小姐與陌生男子在飯廳一夜**……
西陵第一美人兒原是**蕩婦……
對太子殿下求愛未遂便自暴自棄……
各種各樣的傳完自坊間傳開,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好事之人,尤其是尋常老百姓,平素很難從官家听到什麼消息,一時之間,各種議論便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徐氏母女原本以為傅孟亭發了話,應該沒有人敢違拗才是,卻不想這消息到底還是傳了出去。
驚愕之余,一下子便將目標鎖定到了雲蘿的身上。
這府中除了她,大抵沒有人敢如此做了,這一點徐氏幾乎可以斷定。
然即便如此,卻連報復的機會都沒有。
畢竟自己與女兒如今處在風口浪尖,而傅雲蘿那廂又對她們虎視眈眈,所以萬一輕舉妄動一個不小心露出破綻讓她捉住,那麼她們可就萬劫不復了。
這樣想著,委屈也只能往月復中咽。
而原本還想著找傅孟亭告告狀,吹吹枕邊風,那廂傅孟亭卻接連幾日都沒有過來榮禧堂,反而日日在四房那里,震驚之余,不免惱火倍增。
馮氏那個賤人真是無孔不入,自己這才無暇顧及她,她便將老爺霸佔了去。
然這會兒也沒什麼法子了,只能暫且壓下憤怒,而後等著找機會將該除掉的一並除掉。
而與此同時,蘭苑之內,雲蘿悠閑的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心情大好。
哪怕此事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但是讓傅錦繡名聲大毀還是一件令人拍手稱快之事。
想著前兩日府中時不時發出的傅錦繡的吶喊聲,她簡直想要發笑。
這才是剛剛開始呢,更痛苦的還在以後,她曾經給自己的折磨,雲蘿曾發誓,一定要千百倍的還給她們。
天兒越發的暖和了下來,到了晌午,太陽暖烘烘的照著,幾乎讓人昏昏欲睡。
雲蘿就在那里坐著打起了盹兒,朦朧中視乎有陰影籠罩下來,以為是浣珠她們就沒有在意,誰知額頭卻重重的被敲了一下,隨著她不喜的張開眼,就見慕容沅長身而立站在那里的身影。
雲蘿明顯愣了一下,慕容沅卻微微笑,收回自己的手來背到身後,望著雲蘿,道︰「怎麼在這里就睡著了,就算天兒暖和也容易著涼,我的神女若是著了涼,豈不是不能夠幫我?」
微笑著一句,語氣卻甚是虔誠,雲蘿不禁又是一愣,隨即輕哼一聲︰「真不是殿下是關心我還是因為我能幫你,不過听了這話,總讓人有些不舒服呢!」
半真半假的語氣,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慕容沅忙跟上去,有些分不清她那語氣是真的生氣還是在開玩笑,于是探著頭望著她的臉,試探著開口,道︰「當然是關心你了,你是我的神女,不關心你關心誰呢……」
小心翼翼的語氣,雲蘿不禁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嘴,報復性的伸手在他額頭上也敲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我謝謝你了!」
其實慕容沅的性子倒不像雲蘿從前想象的那樣,尤其是越來往越熟悉,反而越覺得他的性子不招人討厭。
幾分的善良,幾分的架子,還有幾分的孩子氣。
雖說未免有些不成熟難以承擔大任,但是這性子在皇家卻是難能可貴,若是日後能娶一賢德的太子妃,說不定能夠對他有所裨益。
模著被雲蘿敲過的地方,慕容沅又嘿嘿的笑了一下,也不惱,甚至還有幾分討好的神色,倒是讓雲蘿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家好歹也是堂堂太子殿下不是,被自己那些裝神弄鬼的假把戲騙的團團轉,這會兒還在這里卑躬屈膝的。
念及此處,雲蘿朝著他挑了挑眉,道︰「別在這里站著了,進屋吧。」
大抵是因為經歷了上一世的緣故,雲蘿總覺得再看如今的人,都是一些比自己小的孩子,所以哪怕是面對著慕容沅,她也不自覺的有種氣度在。
慕容沅聞言當即一喜,屁顛屁顛的就跟著雲蘿進了屋。
「對了。」兩個人進了屋,雲蘿親自倒了茶遞給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而後在他對面坐下,喝下一口,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