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事發的第二日晌午,他得東帝傳召,竟告知他東惜若和親北國,讓他罷手刺殺南宿臻。但事關他和嫆兒,他怎能放過南宿臻!原本今日想趁南宿臻還在東國的領地上,再向東帝提議此事。
可東惜若在場,他怎會得償如願。
也不知道為何,經過那晚的事之後,不知是因為心中不知名的情緒,還是基于對嫆兒的虧欠,蘇允心中不想再見她。
正思慮之際,卻听殿內東帝一聲爽朗的聲音傳來︰「蘇愛卿來了?傳他進來吧
從里頭出來的張公公欠身引他進去,見東帝和東惜若二人正在對弈,卻無半點肅然氣氛,倒是一派平和之氣。東帝眼中既欣慰又佩服,而東惜若言笑晏晏,雙手托著腮,全無往日清冷得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一副小女兒姿態。
蘇允看得竟有些神色茫然,似是想起了昔日不曾忘卻的一幕。片刻,他回過神,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禮。
「今日不用多禮東帝賜他平身,心情似乎大好,「來,愛卿過來,看看這棋,朕該如何破城?」
蘇允得令走上,朝那棋盤看過去,只一眼,他忽然就驚駭地抬頭迅速看了一眼東惜若,復又微微低頭沉思。
黑子四面楚歌,白子已然牢牢包圍,攻不可破。
這段時日雖已然清楚世人對這個東國長公主的傳言名不符實,但如今親眼見她下棋的手段,依然心驚。
不過才十二,便機謀蓋世,殺伐決斷,蘇允心中欽佩之余又隱隱畏懼,動容之外更動殺機。
蘇允思慮良久,才作揖嘆道︰「公主棋藝之高,微臣佩服!」
東帝訝異︰「就蘇愛卿都沒轍?」
他搖頭。
此時,東惜若忽然輕笑了一聲,「父皇莫非忘了,往日你便是這般教兒臣,身處逆境的破釜沉舟,瞧她替東帝下了一枚黑子,只是一瞬,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東帝驚訝地張大了嘴,終于放聲大笑︰「想不到若兒失足落水,果真得神明庇護!我兒天資聰穎,就連焱兒再過幾年都比之不足
東惜若卻嬌嗔,「父皇取笑兒臣,當年你還說兒臣笨比榆木。要說天資聰穎,怎比得過滄瀾四公子之一的蘇大人
忽然提及他,蘇允不由心下警惕,卻不料,竟听到她如閑話家常般娓娓說來︰「當年,蘇大人高中狀元,兒臣遠遠瞧過一次,兒臣那時一時恍惚,竟以為是天上的謫仙下凡來了說罷,她掩唇嗤嗤一笑,似是不經意地看了蘇允一眼。
蘇允正好抬眼看過來,眸中又驚又疑,見他神情異樣,東惜若頓時心頭冷誚,面上卻愈發笑得開懷。
東帝聞言,搖頭一嘆︰「只可惜愛卿心中有人了
她輕笑︰「父皇,人生如棋,人如棋子。同樣的棋子,志不同,志相同,路卻不同,人各有所命。蘇大人心中所愛所選,從第一顆棋子落下之時,就已成定局。蘇大人,你說是麼?」
蘇允心中一凜,只低聲說︰「公主殿下說得是
意味深長的話,東帝也听出來了,只當是若兒對蘇允的偏見之語,並未往深處多想,只隨意問了一句︰「听聞,愛卿精通音律,極喜琴音妙曲,當初便是對嫆兒的琴音一見傾心。到底是什麼樣的曲子竟讓愛卿對嫆兒念念不忘,情痴如許?」
蘇允眉眼松動,神情有些愉悅,又怕因為他的話而引起東惜若對嫆兒的傷害,只略回道︰「回陛下,只是天時地利人和罷了
「愛卿何必隱瞞,能讓你心動,嫆兒的琴藝自然是絕藝高超東帝笑道,忽然又問東惜若,「若兒也精通音律,嫆兒比之若兒又如何?」
蘇允驚訝,他沒料到東惜若竟然也精音律,不由看向她,只見她只抿唇淺笑,並不想多說,只笑︰「只是兒臣閑暇無事的娛樂罷了。父皇,蘇大人來此已多時,定有要事稟告,兒臣也該回去了
東帝卻道︰「若兒無需回避
正欲欠身離開的東惜若沉吟片刻,點了點頭,留下了。
蘇允不可置信,後宮女子不得干政,除非是將來要繼承大統之人。東帝這幾日有意無意總讓東惜若參與政務,難道東帝心中早已另選皇儲?可如今,太子雖年幼,但也天資聰穎,足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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