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羽搖了搖頭︰「奴婢隔得有些遠,斷斷續續未能听明白,只字片語听得似乎是張虎的兒子出事了
東惜若沉默不語,半晌她喚來隱匿在暗處的暗玉。
「你去查查張虎家中出了何事,速去速回
「是暗玉領命。
過了片刻,兩人走出了帳外。
雨已漸漸小下來,灰蒙蒙的天幕里,幾線細細的日光穿透雲層投射下來,如同水一樣潤澤剔透,照亮了整個天地。
東惜若抬頭,眯眼望了一望,忽在此時,一個小兵匆匆忙忙朝這邊奔過來,抱拳跪地,稟報︰「長公主殿下,軍營外有兩人在鬧事,說什麼要見媳婦
她訝異,不由一怔,莫非是……?!
只猶豫了一瞬,她便朝軍營外匆忙而去。
還未走到軍營柵門口,東惜若就听到了一人委屈無限地叫著媳婦,不由撫額嘆氣,果然如她所想,是蕭重月來了。
「媳婦!媳婦!我在這里!」蕭重月早已遠遠地看到了她,興奮地朝她揮手大叫著,守門的小兵厲聲阻止︰「放肆!長公主殿下怎能是你隨便亂認的!」
蕭重月絲毫不將他放在眼里,眼中只有東惜若一人。
一旁的顧神醫驚愕至極,他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名大家閨秀罷了,卻未想到,她竟是那個赫赫有名卻聲名不怎麼好听的東國長公主!
可兩日以來的接觸,除了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她卻不似傳聞那般膽小無能,倒是別有一番大範之風。
「你們怎麼來了?」東惜若皺著眉。
顧神醫回過神來,正要解釋,蕭重月已搶先回答︰「我是來找媳婦你的!」說著便去拉她的手,見她未掙扎,任他緊緊握著,心中既激動又開心。
「原來是長公主殿下,先前在下失禮了顧神醫微微一作揖,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眸光微閃,嘆道,「公子醒來便吵著要見公主,在下千方百計哄他回去也無法,只好帶他來這里找公主,卻不想……」
他神色凝重,話語一頓,想將兩人不著痕跡地扯開,卻見蕭重月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只能說︰「既如此,我們來此,諸多不便,在下這就帶公子告辭
「無妨東惜若卻道,「二位進來便是
顧神醫心下不由警惕,這畢竟是東**營,如今公子心智不全,待在此處,委實危險之極。
東惜若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淺淺笑道︰「神醫無需擔憂,眼下本宮需要你們公子的襄助,本宮和他是一條線上的蚱蜢,對你們公子毫無加害之心
「就是,你胡說!媳婦才不會害我!」蕭重月立刻走到她的身後,手依舊牢牢握住她不放。
顧神醫見此,只得點頭。
「媳婦,我們走!」
蕭重月拉著她的手便往軍營里走。東惜若也不掙扎,只覺心中一片柔軟,任由前面的人拉著往前走。
天已放晴,剔透如水的光線照落在蕭重月的身上,虛幻縹緲,仿佛一個剪影。不知是什麼樣的情緒涌上,東惜若忽然沒由來地想,如果蕭重月永遠是這個樣子,該有多好。
想著,她的手不由緊了一緊,前面的人回過頭來朝她笑著,宛如孩子般純澈無邪,她也笑了,眉目舒展。
一直在帳外守候的陸郎原遠遠瞧見兩人牽手而來,不由愣了一愣。
前面那人豐神俊逸,風姿綽綽,一看便知是出自貴冑之流,只見他清眉朗朗地笑著,時不時地回頭看身後的人,天真如孩童。而身後的東惜若笑靨如花,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仿佛驀然綻放的桃花,生動明媚。
陸郎原心下微微一沉,心中的苦澀如同平靜的湖面攪起一片波瀾,慢慢彌漫、蕩漾。
原來她是有了心上人,難怪她將他忘記了……
一個轉身,他便逃離,不想再看,就連身後的驚羽喚他,都仿佛未聞-
到了營帳,蕭重月拉她坐下,歡喜地看著她,一雙烏黑如珠玉一般的眸子里,只有東惜若一人。
「怎麼?為何如此看我?」東惜若被看得極不自在,下意識抬手蒙住他的眼楮,那雙黑漆漆的眼眸仿佛會吸人,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蕭重月拉開她的手,認真道︰「醒來沒見到媳婦,我心里很著急,媳婦是不是嫌棄我,不要我了?」
面對無邪得毫無心機的蕭重月,東惜若不知該如何回答,心中復雜矛盾,以他們二人的身份,鴻溝天然深,即使是現在的蕭重月,她也萬不能放任自己的情感淪陷。
東惜若,上一世嘗到的滋味,難道還不夠痛苦,還不夠多麼?
思及此,她微微低下了頭,只沉默地搖頭。忽的,身子被一把抱住,緊緊地,生怕她會隨時消失一般。
蕭重月將臉靠在她的肩上,語聲低低地︰「惜若,你是我的媳婦,一輩子的媳婦,不要不理我,也不要拋棄我
「蕭重月東惜若喚了他一聲,平靜地說著,「即便你變成現在這樣,我與你也沒有可能。你有你的抱負,我有我的追求,待你恢復神智後,你便不會這般說了
況且,他只是因為身中情蠱,才會對她生情,她得以重生,萬不能再陷入男女情愛的困境里。
「不,惜若,我不管我以前是什麼樣的,我只求現在蕭重月不由抱緊了幾分,仿佛要將她生生揉進懷里,「就算我恢復神智,你,東惜若還是我蕭重月的媳婦,永遠都是
如此情深意重的情話,听入東惜若的耳中,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劍,刺入胸膛尖銳的痛。
她從未像今天這樣厭惡過自己東國長公主的身份,如若可以,她多麼想不再背負仇恨過活,和現在這個心思純澈干淨,滿心滿眼只有她的人一起遠走高飛,即使他身中情蠱。
然而,她的理智不允許,她的追求不允許,她的身份不允許……不允許和這個身份地位超然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溫存片刻也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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