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惜若靜靜地听著,面色卻波瀾不驚,她用力掙月兌他的雙手,冷定道︰「太子殿下,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爾虞我詐本就平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位高權重的你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緩緩轉臉看向蕭重月離去的方向,不由冷冷嘆氣︰「這世上,最信不得的便是人心
「哈哈哈!好一個最信不得的便是人心!」南宿臻忽然狂笑起來,忽然猛地攔腰抱起她,腳尖一點,迅速朝湖邊的另一端極速掠去!驚得東惜若失聲輕呼,下意識抓住了他的雙臂。
「你想做什麼!」她驚呼一聲。
風聲里,南宿臻依舊冷笑著︰「今日便讓你知道人心到底可不可信!」
「惜若!」重重樹影的後面,耳邊風聲的呼嘯中,蕭重月隨著他們二人緊追而來!
南宿臻冷冷一笑︰「看,他來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此最好!」
「南宿臻,你到底要做什麼?」東惜若抬眼冷冷地盯著他。
她冷怒的語聲里呆著幾分慌亂令南宿臻的笑更為陰鷙,他冷哼︰「怎麼?長公主這是在擔心什麼?擔心蕭重月?」
東惜若沉默,越過他肩頭看向緊隨在他們身後的人影,心中沉沉不安。
只一會兒,南宿臻抱著她便掠到了一處懸崖峭壁之上,炎炎夏日的風從懸崖處吹過來,吹在人身上令人滲得慌。
蕭重月緊隨著站定,離他們兩人幾丈的距離。
他沉聲喝道︰「南宿臻,放了她!」
南宿臻笑得十分猖狂︰「哈!這是殺伐果斷寡情薄意的北國攝政王麼?真是情深意重得令人感動啊!」話落,他忽然手一橫,手指驟然掐住了東惜若的咽喉,眼色如針般凌厲,「我倒要看看你對她的情意到底是真是假!」
說著,他忽然俯臉湊向東惜若的耳邊,低低說︰「長公主也想看看他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吧?」
東惜若卻絲毫不領情︰「不管是真是假,都與本宮無關
「這由不得你!」南宿臻一邊說著,一邊越來越用力掐緊了她的咽喉,直到看到她漸漸變了臉色的面頰,蕭重月厲聲大喝,「南宿臻你到底想做什麼?」
蕭重月雙眸的神色如妖如鬼般可怖,那里面仿佛閃著幽暗而猛烈的火光。南宿臻瞧入眼中,微微一怔,接著便微笑了起來,「長公主殿下,看來攝政王對你的情意是真的,只是不知他的情意到底有多深
說罷,他的手指猛地用力一掐,大聲道︰「蕭重月,既然你如此在乎她,那麼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一劍痛快了結自己,要麼跳崖!當然,如果你想突然襲擊,本太子也隨時奉陪,只是本太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身手快,還是我的手快!」
眼看東惜若醬紫的臉色,漸漸翻白的眼珠,蕭重月一直站在那里動也不敢動,只一瞬不瞬地看著快要委頓的東惜若,見她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因為窒息只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口。
「好,我答應他說著,看向微微閉了眼楮的東惜若,眼中的光溫涼如月色,「惜若,今日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待你的心也是出于真心,這真心不是出于北國的攝政王,只是蕭重月
他只說了那麼一句,東惜若還沒來得及反應,模糊的視線里,一道身影忽然就一個縱身落向了懸崖!
蕭重月!蕭重月!
因為發不出聲音,東惜若勉力地掙扎,心中懼意滅頂!
南宿臻大概也沒想到為了東惜若,蕭重月當真跳了懸崖了結了自己的性命,他忽然就松了手,不敢置信地朝懸崖處走過去。
漆黑的夜里,懸崖深深望不到底。
這懸崖那麼深,蕭重月應該是活不了了吧?殺了蕭重月,西樓玉也不會食言吧?
那麼他這段時日來所受的所有屈辱,也不足掛齒。
委頓在地上的東惜若,猛然咳嗽了好幾聲,她費力爬到了懸崖那一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她感覺心尖滯痛難當,巨大的恐慌壓頂而來,終于令她無法壓抑,淚水轟然而下。她感覺自己的眼角快要裂開,眼中只有那個極速縱身落崖的男子。
她以為重生以後,心如止水,不再會為任何人停留。因為蕭重月,她的心中騰起了一絲隱秘的希望,有些時候,她甚至以為失憶後的蕭重月將會彌補她千瘡百孔而破碎的心,以為這是上天給她的一個補償。哪怕只是短暫的一段時日,她也以為或許她還有可能得到幸福,帶著一顆支離破碎悲痛欲絕的心。
即便,她一直從來都不敢承認直視自己的內心,漠然冷拒了他,懷疑他的真心,懷疑他的目的。甚至,她和南宿臻一樣,方才也有著想試探他真心的想法。
看她如此悲戚傷情的神色,南宿臻的眼神深處的陰怒如水一樣慢慢浸潤了整張臉。
他惡毒地說︰「我從來沒有殺你的心思,只是想借你的手除去蕭重月罷了。我也未料到,長公主殿下對蕭重月存有同樣鐘情之意,不過,如今蕭重月已死,這些種種都罷了
待日後他坐擁整個滄瀾大陸,還怕得不到東惜若麼!
一直沉浸在淒傷之中的人卻沒有回應他話,忽听身後一聲悶哼,接著身子重重倒下的聲音,她依然沒有回頭。
「容蘭參見長公主殿下鐵騎軍首領忽然出現,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然暈厥的南宿臻,垂頭拱手道,「讓公主殿下受驚了,屬下罪該萬死
東惜若倏然一聲淒涼的冷笑,笑中殺意盡顯︰「你的確罪該萬死,死一百次也不足為惜。一直隱匿在本宮身邊的人,為什麼遲遲不出現,見死不救。這也是父皇授意的麼?」
容蘭巋然不動,冷靜道︰「這是屬下自己的意思。蕭重月必須死,也不得不死
東惜若回過頭來︰「以下犯上!你竟敢這麼做!」
黑暗中的人抬起臉來,面具之下的臉不帶一絲一毫的表情,眼神深處平定如海,他看著那雙已被淚水浸潤的眸子,道︰「蕭重月會毀了長公主殿下
「呵……那他呢,為什麼不將南宿臻也殺了?」
她感覺眼前一向恭敬卑微自處的鐵騎軍首領忽然之間變了一個人,如同蒼茫的海面一樣,無波無瀾得令人詭異。
可是,還未得到他的回答,東惜若只覺脖子一痛,昏迷之前是那張銀質的面具,以及耳邊那句冷定漠然的話——
「人生在世,只有走過一遭,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殘酷,公主殿下才會學著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