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小諾的手,凌無雙眸中帶笑,柔聲問道。
「他敢對我不好!」小諾俏臉一紅,撅起嘴巴,嘟囔一句。凌無雙見狀,會心一笑,「他是個好男∣人,你可不許經常對他耍小xing子,知道麼?」小諾哼哼唧唧道︰「誰願意有事沒事對他耍xing子。」說到這,她湊近凌無雙耳畔,雙頰紅得似能滴出血來,小小聲地說道︰「娘,我……我有了……」
「啊?你有了?」凌無雙一時沒反應出小諾說得話是何意,待她一細琢磨,逐開心得道︰「娘的小諾有寶寶了!」小諾羞得垂下頭,不好意思地嗯了聲。
「怪不得南風在你踏進內殿門口那會,說什麼讓你慢點,慢點,小心腳底下,原來是這麼個原因。」知曉小諾有了身孕,凌無雙回想起南風剛才人沒到,聲先到時說的那句話,登時恍然大悟,「他緊張你的程度,完全不亞于你爹爹……」凌無雙言語到這,倏地頓住嘴里的話,沒再與小諾說下去。
小諾捂住嘴呵呵笑出聲,道︰「南風對我的緊張程度,完全不亞于爹爹對娘的緊張程度,對不對?」沒說出口的話,被女兒直言說出,凌無雙絕美的臉上,也慢慢地起了紅暈,「嗯,他很好,與你爹爹一樣好。」她隨口說出一句,想要將小諾搪塞過去。
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因此,凌無雙嘴里的話一落,小諾連連點頭道︰「娘說得對,爹和南風都是好男∣人,是這世上最最好的男∣人,哦,不對,還有哥哥和昊陽、皇舅舅,燁磊……」說著,小諾掰起指頭,還數了起來,逗得凌無雙輕笑出聲,「你個鬼精靈,是不是凡是你認識的男子,都是好的?」
小諾頭一點,肯定地道︰「那當然。」母女倆有說有笑,聊了有段時間,當听小諾說起有關琴心的事時,凌無雙表情變得異常的冷凝,「娘,我覺得那琴心絕對是殺害琴韻的凶手,並且我自峰頂掉落深淵,與她也有著月兌不開的干系。」見凌無雙听完她說得有關琴心的事後,不再說話,小諾把她對琴心的看法,一股腦地全說出了口。
就在凌無雙啟唇告知小諾,她和軒轅墨、傾凌對琴心生出的疑心時,一宮婢自內殿門口走進,上前朝凌無雙、小諾見過禮,然後面向凌無雙恭謹稟道︰「稟女皇,莫丞相有事求見。」莫相求見?是因莫晴的事嗎?凌無雙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秀眉微蹙,與那宮婢道︰「請莫相進來吧。」
「是。」
那宮婢應聲,很快退出內殿。
「娘,要不我抱悅凌去殿外轉轉。」小諾從凌無雙懷里接過悅凌,乖巧地說道。
凌無雙笑了笑,道︰「莫相找我,又不是什麼朝堂大事,你不用避開的。」在凌無雙、軒轅墨兩人尚未退位前,每當有朝臣找凌無雙議事,小諾都很乖巧地避開,她不想讓自己的母皇難做,畢竟她不同于哥哥傾凌,是未來的一國之主,早早听些朝堂上的事,對其以後治理國家有莫大的用處。
另一方面,她也不喜听朝堂上的這事那事,總感覺頭大得慌。
所以,能避則避,實在來不及避開,她就會坐在一邊,想自個的心事。
「我听娘的。」
小諾將悅凌在懷中抱好,笑著對凌無雙點了點頭。
「臣見過女皇,見過公主!」莫慕雲一進入內殿,便向凌無雙、小諾二人見禮,未等凌無雙出言免禮,他人已跪倒在地板上,「莫相,你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說話。」凌無雙抬手,示意莫慕雲起身。
莫慕雲磕頭道︰「臣有罪,臣還是跪著與女皇回話吧!」他沒有起身,他覺得傾悅宮走水一事,與莫晴是否有直接關系,作為教女不嚴的父親,他都有著極其重大的罪過。凌無雙見他執拗地要跪在地上回話,只好道︰「莫相有話直說無妨。」
「是這樣的,臣……」莫慕雲點頭,將他去過天牢看望莫晴一事,以及由莫晴嘴里說出的瘋癲之語,與凌無雙一五一十稟了遍,接著他雙手伏地,磕頭候凌無雙決斷。凌無雙將莫慕雲說得話,結合她和軒轅墨、傾凌三人對琴心在傾悅宮走水一事上的猜測,串聯起思索片刻,道︰「莫相,依你所言,傾悅宮走水一事,與莫晴沒有什麼直接的關系,是不是?」其實,不僅她心里,就是軒轅墨,還有傾凌,他們都未認為是莫晴放火燒得傾悅宮,但她此刻,就是想听听莫慕雲這個一國丞相的想法,看他對她說得這番話,是出于何種目的?
是有意為莫晴開月兌罪責,還是就事論事而已。
莫慕雲抬起頭,回道︰「臣對女皇所言,首先是想女皇多了解些傾悅宮走水一事的細節,再者,臣作為父親,作為一不稱職的父親,想求女皇……相求女皇對臣那已經瘋癲的庶女,能……能……」後面的話,他實在是沒臉往出說,他是一國丞相,明知當朝律法嚴明,卻還在此刻向女皇求情,求其對他那庶女的罪責網開一面,著實不該啊!
想到這,莫慕雲再次雙手伏地,滿臉現出慚愧之色。
凌無雙注視著他看了一會,道︰「你去天牢傳我的旨意,將你那庶女帶回府去吧!」莫晴是不得她喜歡,但其自身並未罪大惡極,非得處死不可。
再有,跪在她眼前的男子,向來都是清風朗月,何時變得這般頹敗過?
說到底,他怕是深覺自個沒有多關心庶女,才會致使庶女對嫡妻、嫡女生恨,好在現在知曉一切,還不算晚。
處死一個有過錯的囚犯,于她來說,是件極其簡單的事。
但,若能因寬恕一個已然瘋癲的女子,成就一個父親疼惜女兒之心,沒什麼不可以的。
莫慕雲身子一震,緩緩抬起頭,目中有激動,亦有不可置信。
「去吧,帶她出天牢,著你府上的大夫好好給她瞧瞧,如果有需要的話,進宮請御醫去你府上一趟,也未嘗不可。」凌無雙眸帶淺笑,語聲輕淺與莫慕雲說道。
「臣謝……謝女皇,謝謝女皇!」莫慕雲確定自己沒有听錯,目中漸顯濕潤,向凌無雙連磕響頭,「莫相,好了好了,快些起身去天牢接莫晴回府,待休息幾日後,再入宮協助皇上處理朝事!」凌無雙抬手,笑得一臉溫和。
莫慕雲從地上起身,揖手道︰「臣不累,臣明日就上朝……明日就上朝為皇上分憂!」說完,他深深一揖,這才退出內殿。
至始至終,小諾都坐在凌無雙一旁,未發一語。
而她懷里的小悅凌,不知何時,已酣睡入眠。
「娘,世上的男子,若都跟我爹爹和皇舅舅一樣,我想,就沒有什麼後院爭斗了!」小諾將悅凌放至臥榻上躺好,輕嘆口氣,對凌無雙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何況有自我思維的我們人類,能娶一妻,且共度一生的夫婦,在咱們現在這個時代,是件不切實際的事,但娘可以告訴你,未來,對,就是未來,會有律法限定,一夫只能娶一妻,否則,就犯了重婚罪!」說出這句話,凌無雙心里不免有些苦笑,一夫一妻?現代是一夫一妻制,然而,有權有錢之人,哪個身邊沒個情∣人什麼的。
小諾听凌無雙這麼一說,當下眸中精光一閃,笑著道︰「娘,既然未來會有律法限定,一夫只能娶一妻,那麼當下……」猜出小諾後面要說得話,凌無雙當即出言打斷她,道︰「打住,什麼事都有它的發展規律,還是別給你哥哥找事了!」
「哦!」小諾嘟起嘴,蔫蔫地應了聲。
發展規律?
什麼發展規律嘛?
不就是讓男人別納妾室這麼簡單個事,還要遵循什麼發展規律,真沒勁!
「小諾,你這一口一口地嘆氣,是怎麼了?軒轅墨一進到內殿,就看到小諾坐在凌無雙身側,唉聲嘆氣,一臉的郁悶,眸帶chong溺,笑著問道。凌無雙輕咳數聲,小諾知曉這是提醒她,別說剛才她們談論的事。
于是,她抬眼看向軒轅墨,搖頭道︰「爹爹肯定是看錯了,人家哪有一口一口地嘆氣了!」說著,她目光接觸到跟傾凌一起邁入殿門的南風身上,「南風,你的臉上為何有些蒼白?」南風接軒轅墨那兩劍,著實內力有所耗損,因此,他臉上的起色,看起來是有些許不好。
「我好著呢。」
南風柔和一笑,回小諾一句。
好著?明明臉色蒼白,還說自個好著,這不是在明晃晃地騙她麼?
小諾起身,準備快步走向南風,好好將其上下端詳個仔細。她擔心南風有被軒轅墨欺負了,她不是平白無故的擔心,在她從星月宮出發到慶州這一路上,她一直擔心南風見到軒轅墨,會被其出手招呼一頓。
難道……難道爹爹剛才喚南風出去,是為了……是為了……
小諾沒再細想下去,就邁步走向南風。
「小諾,我真得沒事,你快些坐到榻上,我這就到你身邊來!」南風說著,腳下步子加快,一陣風似得,便到了小諾身旁,扶其坐回凌無雙身側。「父皇,定是你欺負南風了,對不對?」小諾一坐下,就瞪著大眼楮,對軒轅墨發飆,凌無雙有些好笑地看軒轅墨一眼,道︰「你也真是的,南大哥對小諾很好,你怎麼就沉不住氣呢?」曾經她有說過,小諾和她一樣是個護短得主,說是把她的話听到了耳里,等見到南風的面,不會把其怎樣,眼下倒好,什麼都沒說,就把人折騰的內力有所耗損,看怎麼對他的心肝寶貝交代。
軒轅墨滿臉堆笑,欲對小諾出言解釋,說他什麼都沒對南風做,人南風夠義氣的倒先開口替他說話,「小諾,我真得好著呢,剛才我與你父皇出去說了下有關琴心的事,別的什麼都沒發生,不信,你可以問你哥哥!」南風語氣輕柔,臉上一直帶著溫暖的笑容。
「哥哥,父皇真得沒欺負南風嗎?」
小諾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傾凌,問道。
「沒有,父皇只是和南宮主說了下琴心的事。」
傾凌嘴角漾出一抹笑容,回小諾一句。
然,他臉上表情看似沒什麼,且嘴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凌無雙卻從他眼中,看出他心情並不怎麼好。于是,她眸帶關心,語聲輕柔,問道︰「傾凌,你剛才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有什麼事都放在自個心里,從來不主動與她說,他難道忘了,在這里,她可是他的母親?
真是個令人鬧心的孩子!
經凌無雙這麼一問,軒轅墨出聲道︰「琴心已經死了。」他言語甚是清淡,似是對于琴心的死,沒有絲毫的看法。
「死了?」凌無雙听了軒轅墨的話,望向傾凌確認。
傾凌點頭,「是我親手了結的她。」小諾長吁口氣,道︰「她死了就好,我還擔心你們與南風一樣,都不信我說得話,像她那種可惡的女∣人,死後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否則,琴韻死得就太怨了!」
一時間,內殿很靜,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听見。
琴心死了便死了,為何傾凌眸中還存有心事?
該不會是,那叫宋菲的女子前世與他相識?凌無雙不由想到。
看來,有空的話,她需要與其好好談談,免得他未來一段時間被心事困擾,沒個好心情。
而小諾呢,她明顯對傾凌說得話有所保留,她才不會完全相信,軒轅墨沒有欺負南風。不過呢,看在自家老爹chong溺地看向她,且滿臉堆笑的份上,她決定,還是原諒軒轅墨一回。
丞相府。
莫慕雲扶著一臉傻笑的莫晴步入正堂,抬眼間,就看到莫老爺子和莫老婦人坐在主位上,盯著莫晴,一臉的不悅。
「爹,娘,傾悅宮一事,女皇已查明,與晴兒無關,所以著兒子將她從天牢帶回府上。」莫慕雲松開莫晴的胳膊,揖手對二老揖手一禮,語聲輕緩,解釋莫晴此刻出現在府中的原因。「嘻嘻……,火……好大的火……,莫穎死了……,小王爺也死了……,他們都被火燒死了,嘻嘻……,真好……,他們死得真好,嘻嘻……」莫晴站在正堂,嘴里不時念叨著瘋言瘋語,听得莫老爺子和莫老婦人臉上的神色愈來愈不好。
要不是從小廝口中,知曉莫穎和小王爺有驚無險,現已沒事,莫老爺子恨不得當即就動用家法,將其杖斃!
省得看見其心生惱怒。
「女皇沒怪罪她,那是女皇氣量寬廣,仁厚。」莫老爺子冷著臉,手指邊傻笑邊說著瘋言瘋語的莫晴,與莫慕雲道︰「可這並不代表這孽障沒有過錯!榮氏對她極好,穎兒對她也極好,她呢?」收回手,莫老爺子雙目怒色盡顯,「非但不知感恩,卻還對嫡母和嫡姐生出惡毒心思,剛我與你娘商量過,從今個起,咱們莫府就當沒這個不肖子孫!」
「沒這個不肖子孫……沒這個不肖子孫……,嘻嘻……」
莫晴傻笑著反復念叨,莫老爺子說得最後一句話。
「爹,晴兒她再有過錯,也是你和娘的孫女,是我莫慕雲的女兒,現在,她都成了這般樣子,若是咱們不要她,難不成讓她流落街頭,讓路人欺負不成?」莫慕雲神色疲憊至極,但他強撐著精氣神,想著把莫晴安頓好,再回自個院里休息。
「將她從族譜中剔除,就與咱們沒有任何關系了,至于她以後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個的造化了。」
莫老爺子語氣冰冷道。
「爹,你就不怕這樣做,被慶州城的百姓戳脊梁骨麼?」莫慕雲一臉苦笑,「當初納晴兒的姨娘做妾室,是你和娘的主意,這麼些年來,你和娘沒少chong她,難道真就這麼絕情地要趕她出府?」百善孝為先,莫慕雲心里再不同意莫老爺子說得話,也唯有好言好語地與其說叨。
「誰敢戳我的脊梁骨?」莫老爺子冷哼一聲。莫府在慶州城中有頭有臉,這回因莫晴在宮中鬧出的事,弄得甚是失威嚴,好在莫慕雲是丞相,而莫老爺子曾經也在朝中做官,就算有人對莫晴被趕出相府,指指點點,但介于莫慕雲父子倆的威望,多半也只是背後而為罷了!
因此,莫老爺子才會眉眼一挑,對莫慕雲剛才那麼一問。
莫慕雲被莫老爺子這麼一問,一時答不上話來,許久,他才啟唇道︰「爹,你看要不這樣可好。」莫老爺子沒有吭聲,與他隔桌而坐的莫老婦人,則是有些期待莫慕雲嘴里說得話,于莫晴,她心里雖惱恨,然,無論怎麼說,那也是她疼chong著長大的孫女,要真追究莫晴今時今日,在宮中犯下的過錯,與她這個祖母,不能說沒有半點責任。
是她平日里只顧著chong她,沒有好好教她如何做人,才會差點釀出大禍。
「雲兒,你說吧!」
莫老夫人看莫老爺子一眼,出聲對莫慕雲道。
「孩兒想,要不咱們直接把晴兒送到莊子上,有她姨娘在身邊照顧,這樣的話,對她們母女倆來說,都是好的。」莫慕雲點頭,將心中想法,與莫老爺子和莫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出。
莫老爺子听完他的話,眉眼垂下,似是在思量莫慕雲說得話,可不可行。
「老爺,晴兒畢竟是咱們疼chong長大的,她一時心生惡念,也與咱們chong她月兌不開干系,所以,你還是別生她的起了。」莫老夫人看了眼蹲在地上,傻呵呵地摳著地磚縫隙的莫晴,然後語聲輕緩,勸莫老爺子一句,見莫老爺子不出聲,但臉上不悅之色,明顯有些隱去,她又道︰「妾身覺得雲兒說得可行,要不,咱們就按他說得辦吧!」
突然,榮慧芯的聲音傳入到正堂之中,「兒媳不同意!」在兩刻鐘前,她剛從莫穎出事的暈厥中醒轉,听貼身丫頭珊瑚說,莫穎沒事,正在宮中修養身體,而且悅凌是被莫穎救下的,她心下大安,喝了碗稀粥,本想在臥榻上再躺會,誰知正堂這邊的下人到她院里通報,說莫慕雲帶著瘋癲的莫晴回到府中,此刻正在正堂與莫老爺子、莫老夫人說話,細問之下,得知莫老爺子不僅要逐莫晴出相府,且還要從族譜中剔除其名姓,她當即起身,由丫頭攙扶,快步來到正堂。
她身子很虛弱,臉上的氣色也很不好,就是走路時,腳下的步子也不怎麼穩,可這些都沒有令她步履減緩,她怕,怕自己到正堂遲了,莫晴真就被莫老爺子趕出相府,無家可歸。
莫老婦人面帶喜色,望向榮慧芯道︰「芯兒,你醒了。」榮慧芯被丫頭攙扶著進到正堂,先是對莫老夫人的關心,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著攙扶她的丫頭退下,向莫老爺子、莫老夫人福身見禮︰「媳婦見過公公、婆婆!」莫老爺子頷首,示意她免禮,接著,她又對莫慕雲見禮道︰「妾身見過相公。」
莫慕雲點頭,憂心地注視著她,生怕她腳下一個不穩,會摔倒在地。
「芯兒,你剛醒轉,身子虛著呢,快些坐下說話。」莫老夫人指著正堂側屬的椅子,對榮慧芯笑著道。
「謝婆婆關心,兒媳身子已經沒事,站著就好。」莫慕雲都在正堂上站著,作為他的妻,榮慧芯自知自個身子再有不適,也沒有坐下的道理。莫老夫人似是看出她心中想法,出聲對莫慕雲道︰「雲兒,你與芯兒一起坐到椅上,有什麼話,咱們一家慢慢說叨說叨。」
「是。」
莫慕雲點頭,扶榮慧芯到莫老夫人手指的椅子上落座。
「芯兒,你剛才說得話……」莫老夫人提了下榮慧芯剛才說的話頭,沒將後面的話言語出,她知曉莫晴這次在宮中的行徑,對莫穎傷害很大,知曉榮慧芯疼愛女兒,會禁不住怨恨莫晴,所以,剛才在正堂門口,榮慧芯有可能听到他們的談話,才會出言阻止將莫晴送到莊子上住,莫老夫人很是擔心,她擔心榮慧芯心中想法與莫老爺子一樣,想把莫晴逐出相府,因此,她出口之語,明顯有些試探的意味。
榮慧芯道︰「兒媳不同意將晴兒逐出府,讓她流落街頭,被人欺負了去。」她這麼一說,莫老夫人心下大舒口氣,是正堂外候著的下人,去通稟榮氏這里發生的事麼?否則,她不會知曉老爺子要將莫晴逐出府的話,莫老夫人眸光柔和,看向榮慧芯,「我和你公公,還有雲兒沒說將晴丫頭逐出府,我們剛才商量,想將晴丫頭送到莊子上和她姨娘住到一起,這樣,對她們母女倆來說,也是個極好的安排。」
將莫晴送到莊子上?榮慧芯清透的眸子,微微低垂,先前就因為她度量小,才會致使莫晴的姨娘,被送出府到莊子上居住,從而使得莫晴怨恨上她,且連帶著莫穎一並怨恨了上,出了宮里那檔子事。
現在,莫晴人已瘋癲,難道她還殘忍地,不讓孩子留在府中好好醫治,送其到莊子上自生自滅?
莊子上是什麼都不缺,可那里哪有府中來得好。
若果看到自個女兒變得瘋癲,對宋氏何嘗又不是個打擊?
都是做娘的,她不能太過于殘忍。
「爹,娘,老爺,送晴兒到莊子上住是不錯,可那里哪有府上來得好,要不就把晴兒的姨娘接回府吧,讓她在府中好好經管晴兒,指不定在她的細心呵護下,以及府醫的診治下,晴兒的瘋癲之癥能治好呢!」說到這,她話語微頓,清透的眸中,慢慢生出自責之色,接著語音中透出難以名狀的憂傷,「都是兒媳不好,度量狹小,老爺才會送宋氏到莊子上住,害得晴兒打小就沒親娘在身邊照顧……」榮慧芯將莫晴之所以會生出歹心,想要對莫穎不利一事,全攬到自己身上,听得莫慕雲幾度想cha話,說莫晴有今天,與她沒絲毫關系,奈何,榮慧芯眼神示意他別言語。
莫老夫人在其語落後,確認道︰「那你的意思是要將宋氏接回府?」榮慧芯點頭,「回婆婆,是這樣沒錯。」算上這句,她說得每句話都是誠懇無比,不帶絲毫作偽,莫老爺子和莫慕雲二人,目光齊聚到她身上。
「榮氏,你真得想好了?」莫老爺子一臉嚴肅地問榮慧芯。
沒妾室在身邊礙眼,是每個正室心里巴不得的想法。
他這兒媳,倒是個想得開的。
莫老爺子心中對榮慧芯原有的好感,在此刻,不由又升了一分。
榮慧芯肯定地點了點頭,道︰「回公公,兒媳剛才說得話,絕無一句虛言。再者,家和才能萬事興,如果後宅經常有事端出現,不僅你和婆婆煩惱,就是相公他也會心情不好的,從而,他還怎麼專心一致地位皇上分憂,為百姓請命,謀福利!以前是兒媳不懂事,氣量小,容不下相公身邊有妾室存在,還請公公、婆婆不要怪罪兒媳得好。」她說著,起身跪倒在莫老爺子和莫老夫人面前,磕頭道︰「為了咱們全府上下和睦相處,更為了公公和婆婆不生煩惱,以及相公全心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請命,謀福利,求公公、婆婆答應兒媳,留晴兒依然居住在府中,並接宋氏回府吧!」
「芯兒,快些起來,快些起來,你這般跪在地上,身子骨吃不消的!」莫老夫人從椅上起身,眼眶濕潤,親自扶榮慧芯站起,然後,她看向莫老爺子,道︰「老爺,芯兒這孩子萬事想得周到,你就答應她,留晴兒繼續住在府里,並把宋氏從莊子上接回來,成麼?」
莫老爺子沒有即刻回莫老夫人的話,而是問莫慕雲,「雲兒,你的意思呢?」莫慕雲望向榮慧芯的眸中,神色微顯復雜,听到莫老爺子問他話,視線收回,看向莫老爺子道︰「就照榮氏的意思辦吧!」
說出剛才那一番言語,她是出自真心,不計較妾室宋氏回府,還是不想他難做?
莫慕雲有些想不通透。
但,不管他心里有無想明白,此刻,他感激榮慧芯卻是事實。
感激其沒有怨恨莫晴,並哭泣著在他和兩老面前哭訴,嚴懲庶女。
「好,既然你和你娘都同意榮氏的做法,我也沒什麼好說得了。」莫老爺子自椅上站起,盯著莫晴好大一會功夫,然後對莫老夫人道︰「回園子吧。」莫老夫人點頭,小聲在榮慧芯耳畔言語了幾句,跟在莫老爺子身後,走出正堂,被丫頭攙扶著回榮壽園而去。
「謝謝你!」莫慕雲站在榮慧芯身旁,言語溫和謝道。
榮慧芯看著他,柔和一笑,道︰「老爺與妾身,何須說……」謝字還沒出口,榮慧芯的身子便一軟,暈了過去。
「送二小姐回她院里,著墨菊幾個丫頭好生照顧!」莫慕雲打橫抱起榮慧芯,快步走至正堂門口,對侍立在門外的丫頭媽子說了句,很快便不見人影。
皇宮,御花園一涼亭中,昊陽負手而立,遙望遠方天際,神情尤為專注。
傾凌出瑤華宮,途徑御花園回自己寢宮,一眼便看到昊陽。
奈何他連喚兩聲昊陽,都未令其回轉過身,不免心生奇怪——什麼時候,這小子的反應,變得這般遲鈍了?
「昊陽,你听到我在喚你麼?」這第三遍出聲,他語聲不由提得比之剛才那兩遍,要高過不少。
「啊?」昊陽眸光收回,轉身面對傾凌,眼里滿是疑惑,「皇上有喚過臣好幾遍?」明明他剛一听到喚他,就轉身做出回應,怎會被說成喚他好幾遍,沒有絲毫舉動?
傾凌抬手在他肩上輕捶一拳,道︰「我喚你兩遍,都不見你應聲,還想著,你什麼時候反應變得這般遲鈍了呢!」
「兩遍?你喚過兩遍,我沒有絲毫反應?」昊陽皺起眉頭,對傾凌說得話,很是費解。傾凌笑道︰「這種事,我有必要誑你麼!」他說著,話語一頓,盯著昊陽臉上的面容看了片刻,繼而又道︰「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還未習慣搬到主宅住?」
昊陽目中不解之色散去,回道︰「興許是吧。近來夜間,我常常是很晚才入睡,早起後,總感覺自己晚間沒有休息一般。」真得好奇怪,在原先府上住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有失眠的困惑,現在這般,是換了個地方居住的原因嗎?昊陽車唇輕淺一笑,抬手在兩側太陽穴上按了按,噓口氣,道︰「可能就是你說得那個原因,目前,我還尚未習慣住在主宅。」
「別難為自己,若實在習慣不了,就給你爹說一聲,搬回去住就是。「傾凌在昊陽肩膀上拍了拍,言語中的關心,甚是真誠。
「無礙的。」昊陽搖頭,輕嘆口氣,道︰「既已搬回主宅,我就沒理由再搬出去,否則,我娘定會不開心,恐還會生出些其他波瀾。」
傾凌嘴角漾出的淺笑,漸漸變冷,道︰「是不是你那二弟,又不規矩了?」昊陽笑看著他,搖頭道︰「沒有。我每日出門很早,幾乎與他踫不到面,忙完一天的事,回到府中,因住的小院,距離他的小院較遠,也是很難遇見的。」見傾凌臉色冷凝,昊陽臉色浮出的笑容加大,繼續道︰「別擔心,我那二弟若不是個傻得,他自會本分地過活自己的日子,否則,一旦我發覺他耍什麼小動作,絕不會再姑息養殲,讓他不知死活下去!」說到後面,昊陽語氣變得冷厲了起來。
傾凌如瀚海般深邃的眸子,注視著昊陽,問道︰「他前段時間對你生出的歹心,你是不是沒告知你父親?」
「嗯。」昊陽應聲,視線與傾凌相對,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前面的作為,我只當他一時犯糊涂,過去便過去了。如果將他欲對我不利之事,告知家父,以家父的脾xing,必會在府中整出很大的動靜,到時,肯定很難收場。」
「直接趕出府好了,管他什麼動靜不動靜。」
傾凌冷冷道。
「呵呵,有些事,說起來簡單,但在我們那樣的人家,能不那麼做,還是盡量不那麼做得好。要不然,我和我娘,被賀氏恨上,安寧的日子,怕是就沒得過了。」昊陽淡淡道。良久,傾凌才沉聲道︰「小人難防,你往後還是對他留點心為好。」
「我知道的。」
昊陽點頭,笑著應聲。
段府主宅。
巧秀和昊陽住的小院,地處尤為清幽。
這是段啟晟根據他們的喜好,吩咐賀氏著下人打掃出的院落。院落布置的相當雅致,卻也不失大氣。
丫頭、僕婦以及小廝,段氏都按照規矩,給巧秀和昊陽院里配了個齊全。然,本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原則,昊陽再三叮囑紅兒、紫兒,對于巧秀的吃食和茶水,一定要親自伺候,免得一時不察,出個什麼事,後悔就來不及了!
各家各府後院里的腌事,昊陽從關系好的朋友口中,沒少听說。
賀氏的為人,他不甚了解,但巧秀是他的母親,對其xing情,他知之甚多。
但凡她信任上一個人,是不會對其生出半點疑心的。這樣以來,很容易讓對方鑽了空子。
「怡心居」是巧秀住的院落名稱。
紅兒和紫兒服侍巧秀用過午間飯食後,兩人手腳麻利,收拾好碗筷回到小廚房,紅兒笑著道︰「老爺對咱們夫人可真好,怕從大廚房送過來的飯菜,因時間久,從而失了味道,就單給咱們夫人在院里開了小灶,夫人嘴上雖沒說什麼,但心里肯定是感動得不行。」
紫兒語聲低微嗯了聲,沒再言語。
「你最近怎麼了?話變得越來越少,且時常發呆,是不是有丫頭媽子欺負你?」紅兒眸中溢滿關心,「說出來,我找他們給你理論去。」紫兒咬唇,搖頭道︰「沒,沒有,沒有人欺負我。」
「我不信。」紅兒有些生氣道︰「肯定是有人欺負你了,害得你心情不好,才會不想說話,時常發呆。」
紫兒依舊搖頭,「我真得沒有被誰欺負,咱們快些用飯菜,等會還要到夫人身邊伺候呢!」見紫兒不願意說,紅兒便沒有再問,不過,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留心院里的丫頭媽子,看哪個給紫兒臉色瞧了。
哼,瞧不起紫兒和她,就是瞧不起她們夫人,若被她發現是哪個,定會告知老爺和大公子,讓其吃不了兜著走!
剛端起飯碗,紫兒就秀眉一蹙,只覺一股酸水直往咽喉處涌。
她放下碗筷,捂住嘴,到水缸旁,舀起一瓢涼水,就往嘴里喝。
「紫兒,你這是干什麼,現在雖說天氣炎熱,但你也不能喝生水呀,若是鬧了肚子,可怎麼好?」紅兒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忙到紫兒身邊,一把從其手中奪過水瓢,「我沒事,就是……就是剛才突然間感覺渴的不行,就想喝口涼水舒爽舒爽!」抬袖拭去嘴角的水漬,紫兒眼神有些躲閃,回紅兒道。
「再口渴,也不能喝生水,記住了!」
紅兒將水瓢放回缸里,拉過紫兒的手,重新走回小桌旁,用起飯菜。
「你若是真被哪個欺負了,憋在心里難受,就說與我听听,放心,我不會告知夫人的。」紅兒吃了口飯菜,貼心地對紫兒又關心道。
「我真得沒被哪個欺負!」發生那種事,她能說麼?再有,再有她听那人的話,對,對夫人和大公子他們……
紫兒心中一痛,眸子立時變得酸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