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應了那句古話,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看到消失一夜,滿眼充血,但卻神采奕奕的叔佷倆出現在家里,四嬸趕緊去給煮了粥,望著眼前拿回的欠條,那上面鮮紅的手指模映照著晨霞,她仿佛覺得一切都是在夢中的。
她給鄭逸家掛了電話,報了平安後,端著粥進了房間,卻現滿桌子的百元大鈔就晃花了她的眼楮,手里碗筷掉落的聲音驚醒了正在沉思的叔佷倆,鄭逸抬頭笑道︰「小嬸,剛才看你的眼神,仿佛是不信那錢是還清了的,現在余下這麼多,總要相信了吧。」
被徹底震驚的四嬸,本來怯諾著說不出話來,但她擔心自己的老公,著急看著鄭伯元說道︰「你們這錢哪里來的?」
一直被喜悅,興奮和各種正面情緒沖擊著大腦的四叔,這個時候底氣就壯了起來,趕蒼蠅似的搖著手道︰「你看你做點事情,碗筷都拿不住,趕緊把地掃了把粥端來,女人家的管這麼多干什麼。」典型的在外面奔波努力,回家享受服侍的大男子主義典型。
他看老婆走了出去,再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錢道︰「叔的這條命都是你救回來的,這錢說什麼也不會再要一半了。這十七萬你全拿去吧。」
鄭逸看著這花花綠綠的票子,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都是那些賭徒的錢,他們只是凱子,任人宰割的羔羊,或許其中有的人比他四叔輸得還慘,還可憐,輸得身無分文,像他曾經一樣,爬在泥濘的路上,滿臉雨水。可在人生這盤大棋局上,有哪一個不是凱子?當你以為你自己掌控了人生,卻不知道這***人生站在更高的蒼穹上,露出諷刺的笑容。
這是一個好局,稍微有點混,但是不算髒,混和髒完全是兩碼事,這讓鄭逸塵封的心又蠢蠢欲動,他伸出手來,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也許哪一天,他又會走上一條不歸路,這手指會被人一根根的剁掉,再去面對讓他午夜驚醒的陰冷眼神。
鄭逸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中拿出兩萬元,每人分了一萬,看著疑惑不解的四叔說道︰「四叔,這錢,我們一人一萬零花,過些日子,這十五萬將會變成一百五十萬,甚至是五百五十萬。而且這個日子不會太久,長則半年,短則兩月。」
剛走到門口的四嬸听到這個驚天數字,手里的碗筷 當一聲又落了下來,可鄭逸充耳不聞,眼中散出狂熱的光彩,他的聲音變的激昂和不可抑止,「四叔,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湖山鎮的天空再也遮不住我們的眼,鄭家的名聲在湖山鎮是神一般的存在,我們手握天下最令人迷醉的權柄,和最令人瘋狂的金錢,一呼百應,那是何等的風光迤邐。到那個時候,你不感覺這區區十五萬元只是滄海一粟麼?」
十六歲的孩子,說出十五萬元的言語,像極了說十元錢的口氣,隨意,寫意,融入自然一般,鄭伯元覺得他的心被鼓動起來,渾身像是被鼓風機吹動著,膨脹,大袖飄飄。那被社會磨平的稜角兀然出現,指著鄭逸道︰「這孩子,近諸葛智,而近妖啊。」
在門口听了很久的四嬸,突然眼角濕潤,走了出去。
凌晨,光是喜面就送了三萬,本來心疼萬分的鄭伯元此時心中豁然開朗,看著眼前弱不及冠的少年在那里指點江山,他有些欣慰的笑了,這可是自己的佷子啊。
鄭逸本來全部的三萬都準備壓那個1賠2o的方格,可是他忍住了,他怕他有能力拿那個錢,但是也許沒命花那個錢。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他很懂得。拿走這十幾萬元錢,不痛不癢,為了一時的信譽,尚不值得翻臉。
回到溫暖的家中,奮戰一夜的鄭逸倒頭就睡,交代好四叔的他,倒也不管四嬸怎麼給家里添油加醋,既然已經當了妖怪的他,就不願再去做個乖乖孩子,否則,這如花美眷的世界,將被可怕的代溝禁錮著,豈不是失去太多美好,太多可愛的東西,例如,他那身材妖嬈,眼若秋波,風情迷人的英語老師。
這一覺睡得他春光無限,那美艷的臉孔在他的夢里極盡變幻之能事,其中緊要之處,自不能與外人道。
即使是醒來也是極不情願的,睡眼朦朧的他就被自己的老子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嚴厲的責怪他為啥依然和他四叔去賭,鄭逸從言語中也是听出了他的老子只知道那錢還掉的事情,多余的錢他們是不知道的,看來在四叔的囑咐下,四嬸還是少說了許多事情,鄭伯元其實不用鄭逸提醒也知道,什麼事情,被他這固執的大哥知道,做起來就難的多了。
看著老爸雖然罵著,但是還是輕舒了幾口氣,鄭逸知道那壓在心中的巨石終于無影無蹤,他也不要去四處求著借錢了。
一切都是夏日安然,歲月安好。
這真的是個好局,而且這是鄭逸積累資本最快捷,最直徑的方式,十五萬,還遠遠不夠。以至于鄭逸閑暇下來的兩天又手癢了。他拿著新華書店淘來的厚黑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心實在太癢了,手實在太癢了,他有時告訴自己,只是去看看,絕對不賭,然後又對自己的行為非常不齒,非常。
可理智這東西就如處女的貞操,不是說守就能守住的,鬼使神差的他又去找了自己的四叔,說是為了即將的風暴,鄭伯元不知道他經常掛在嘴邊的風暴是個什麼東西,本還循規守禮的忍住沒去,卻被佷子這麼一喊,立刻答應了,臉都笑出了一朵花。
這次鄭逸叫了他的小姨夫,他本是街上混混一樣的人物,不是後來家境突變,也不會變成情深義重的好男人,鄭逸對自己有著盲目的自信,他相信,自己能讓他的小姨夫不經過那些淒風冷雨的蕭條路,也能變成一個愛家護家的男人。
他僅僅表演了神乎其技的萬分之一,他的小姨夫周松林就睜大了眼楮,一向款款而談的他竟然破天荒的閉住了嘴巴,鄭逸和四叔走在一起,裝作不認識周松林,反正也沒人查誰是誰的親戚,大家都是賭友,僅此而已。像周松林類的人,人家只會關心他的老婆漂不漂亮,哪里去管他老婆的外甥是誰?
周松林本是八面玲瓏的人,不久就混熟了一些關系,先是作壁上觀,後來才上桌玩玩,倒是鄭逸這個小孩成了常客,大家都熟悉他,賭品好,人品好,有時也會學著大人罵人。
叔佷倆同台競技,鄭逸有時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他的心里,總認為這是個好局,既然是好局,他就要拿一些,直到這好局變的髒,變得沒人敢來。他從不給鄭伯元好牌。
周松林先是輸了一些,但過了幾日他的手氣變好了起來,輸了許多把以後,總能偶爾抓住一次大牌,這大牌有時是鄭逸的,有時不是,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攬回去大把的錢,他們賭瞪眼、三公、斗牛、金花、麻將等一切能賭的,在鄭逸的周旋下,他們的錢也在日益的增多,這一夜暴富的激情,刺激的他們兩人兩人脆弱的神經,直把鄭逸當佛祖一樣供著。
他們這樣不顯山不漏水,做得也算滴水不漏,最主要的這是九八年,一個千術還沒流行的年代,或者說還沒在小鎮流行的年代,但是鄭逸知道,是收手的時候了。
他也解了饞,夢中驚醒的時刻越來越多,他再去玩的時候,就少輸一些,準備過渡個幾天,就不去了。他這個度把握的非常好,老千的生活其實是枯燥無味,且又提心吊膽的,遠遠不如影視劇里面的那樣,華麗**,驚心動魄,扣人心扉。
時間已經走了八月的一半,當這天中午,本來還是艷陽高照的天,突然間,傾天的暴雨,如跳躍的珍珠,鋪天而降的時候,鄭逸正打著麻將,突然的一陣心神不寧,這心神不寧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直至沖擊他的心髒,他的心里慌慌的,心髒開始劇烈的跳動,仿佛有著什麼極不平常的事情要生,這使他有些恐懼,但不知道恐懼著什麼,只有坐立不安的來回挪動。
突然,他起身就跑,甚至連桌上的錢也不去看一眼,嘩啦撞倒了麻將桌,拽起門口一輛嶄新的捷安特自行車,沖進茫茫的雨幕中,這時候周松林也顧不得避嫌,緊走了幾步,沿著鄭逸離開的路跑了起來。
一向冷靜的鄭逸瘋似的瞪著自行車,在遮天的雨幕中前行,那車鏈驀然崩斷,鄭逸猝不及防,臉都磨在了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顯然是破了顏面,可他不管不顧,扔了自行車瘋狂的跑起來,可他畢竟十六歲的身軀,跑個不久就氣喘吁吁。
但這不是他後悔的時候,他雙目圓睜,努力看清暴雨下的前路,猶如一個劈荊斬棘的勇士,一個勁的加著度,周松林在身後奮力的跟著,竟然跟不上,想不通他十六歲的佷子,怎麼有這麼強大的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