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兒?」水牢被打破,一道如神似魔的身軀,走了進來。他正是羅藝,不過此時的他,卻是年老狀態,身體有些透明,這不是實體,而是靈身。
當他見到小羅毅時,震驚到發顫,這還是十歲的孩子嗎,為什麼這般虛弱,如此瘦小,如同排骨;眼楮緊閉,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還困在這種污濁的水牢里面?
「爺爺。」虛弱的小羅毅聞聲,艱難地睜開眼楮,當見到老人時,下意識的就要舉手,沒心沒肺的笑,像是感受到了一種親情與溫暖,想讓他抱。可是卻被鐵鏈鎖住了,動彈不得。
「毅兒!」羅藝嘶吼,眼楮差點崩出血來,獨子戰死,羅家滿門被滅,如今又看到幼孫遭劫,他恨欲狂。
一生只流血、不流淚的雄獅,看到幼孫的慘狀,不由得老淚縱橫。
羅藝彈指,一縷劍氣飛出,斬斷鎖鏈,隨即他一把抱起了小羅毅,緊緊的摟在懷中。
「毅兒,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的錯。」老人痛聲說道,眼眶之中,渾濁的眼淚不止。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小羅毅身體重創,精血全失,骨骼萎縮,氣血衰敗,慘淡到了極點。
若非自己及時趕來,小羅毅注定命喪黃泉。
「快吃了它。」羅藝嘶吼,取出一顆丹藥,喂進了小羅毅的嘴里面,同時緊抱著他,以自身旺盛如海的神曦護著,滋養其生機,避免他因太虛弱而死掉。
可是小羅毅太虛弱了,如海的神曦,沖進體內,卻慢慢的流出。他的根骨已破,藏不了神曦,已無力彌補。
看到這一幕,羅藝恨欲狂,滿頭白發倒豎,勢若雄獅,渾身氣勢如虹,將水牢直接摧毀。
自己的孫兒,不是神體,但也資質絕佳,從小就喝靈血、吞神丹、食古藥、吃寶肉,基礎雄厚,可是如今,卻成了廢銅爛鐵,連性命也是保不住了。
「我好恨!好恨!」羅藝嘶吼,聲音淒慘,痛苦到了極點。
要不是他太信任李世民,認為他是明主,誓死跟隨,也不會家破人亡,獨子慘死,孫兒成了這個模樣。
這一切,都怪他。
「爺爺」小羅毅眼楮朦朧,有些暈厥,已經看不清楚了,他緊緊地抱著羅藝,低聲喃喃,「父親,還活著嗎?」
至今,他都不相信,父親已經死了。那個疼愛自己、愛護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了。
大眼楮強睜著,看著羅藝,一副渴求的樣子。
「成兒他」羅藝感覺喉嚨一陣嗚咽,說不出話來,好似被什麼堵住了,他只感覺一陣刺痛,心髒一塊一塊的,很痛、很痛。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小羅毅已經虛弱的昏了過去。
「吼!」
遠處,羅藝的本體發狂,眼楮猩紅,只剩下血色,渾身黑暗,深邃的如同黑洞,吸收一切光亮。他左手提著的銀槍,在瞬間,便成了血紅之色,那是比羅通的血神槍還有鮮艷的紅色。
血紅戰槍,渾身繚繞血氣,戰氣沸騰,轟的一聲,一槍就碾壓了一片宮殿,將其轟成粉末,徑直殺向十一人。
那股慘烈的氣勢,瘋狂的舉動,感染了身後的十八人。他們咆哮,他們嘶吼,陷入癲狂。
「轟!」
十八桿神槍橫掃,符文漫天,像是瀚海洶涌,怒擊蒼天。
轟隆一聲,無盡殿宇被毀,里面的人全都飛了出去,全部口吐鮮血,根本擋不住,隨即全都炸開了。
血霧彌漫,骨塊四濺,不少人慘死。
他們要屠府,屠掉整個齊王府,將所有人殺死。
仇只能以殺為終結。
十八人咆哮,騎著黃金獅子,手提神槍,在齊王府四處廝殺,見人就殺,見人就砍,不分對錯,不分善惡,只有一個字︰殺。
而在他們前方,青年羅藝如一個死神般,沐浴滔天的黑色火焰,左手持戰槍,右手持死亡鐮刀,大步向前走去,眸子中神芒迸射,聲音無比寒冷,道,「來吧!就讓敢滅了我們羅家,就要做好死亡的準備。」
渾身血氣澎湃,沖天而起,刺穿蒼穹,如同戰神。
「殺!」十一人大吼。
那是出現了巨大的波動,神能充斥在四周,蔓延向四面八方,恐怖的神曦遮蓋了一切,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爺爺,你到底怎麼樣了」平閣中,床榻上,石毅滿臉淚水,一副不甘。
他要知道結局是什麼。
可是,記憶從這里就斷層了,那場戰斗,他看不到,只隱隱約約的看見,在水牢旁邊,出現了一個金黃色的隧道,里面透著深邃而璀璨的光芒,神秘的符文,在里面流轉不定。
石毅看見,羅藝的靈身,低頭吻了吻小羅毅的額頭,就將他推進了隧道里面,而羅藝的靈身則是炸裂開來,化成一陣光雨,融進了小羅毅的身體里面。
這是以自身命元來滋潤小羅毅軀體,讓其恢復生機。
光芒流轉,隧道一陣嗡鳴,小羅毅咻的一聲,消失不見,等到再次出現時,已是東域。
這是一個傳送陣,超遠距離傳送陣。
以後的記憶,石毅便很清楚
房間內,一陣風吹來,房門嘎吱嘎吱的打開了,石毅一個人孤零零的坐著,滿臉的淚水。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每次想起十歲前的往事,他就頭疼欲裂?為什麼他的記憶會混亂?為什麼他沒有親人?為什麼他是個孤兒?為什麼他會成為乞丐,無人管?
因為,他沒家了,他的親人都死了。
他能活下來,是爺爺拼出一切,包括性命,才換來的。
借秘術之功,登臨巔峰,極盡功成,他絕沒有幸存之理。
「原來我真的是孤兒。」石毅喃喃,眼眶中淚水不止。原以為,生死兄弟背叛、被當做棄子已經是很痛苦的了,可沒想到,還有更痛苦的事情。
他緊緊地抱著頭顱,低聲嘶吼,聲音很嘶啞,淒慘而痛苦,如同一只受傷的野獸,在孤寂中,獨自舌忝著傷口,踽踽獨行。
因為無情,所以重情;因為重情,所以情傷。
房間上,公孫允,提著一壇酒,大口大口的喝著,他望著天空上,那輪血紅的殘陽,眼眶中,有著淚水。
是為了下面的人,還是遠處的人,誰又知道?
良久,公孫老頭扔掉酒壇,取出一把古琴,搭在雙膝上,慢慢的彈起來,幽靜淒涼的聲音,久久不絕。
「帶著使命的少年,在痛苦中蛻變吧。是龍是瘋,盡在一念之間。」長安皇宮,觀星台上,白發蒼蒼的劉徹,透過虛空,看著屋子中,痛苦不已的石毅,喃喃說道。
在他身後,站著霍去病
呼呼呼!
空曠的院子中,狂風呼嘯,塵土飛濺,一道白色游龍,在里面咆哮,爍爍的鱗甲,在夕陽下,泛著耀眼的光芒。
石毅,臉露堅毅,順著記憶,施展著羅家槍。
銀槍閃耀,白龍游動,充滿著霸氣與回憶。
這是屬于羅家的驕傲。
「我會回去的,去找個公道。」石毅眼楮一凝,暴沖的身形一停滯,銀槍旋轉,擦著腰部,刺向後方。這一下勢若奔雷,快若閃電。石毅身邊的空氣,猛烈的撐動起來。
「嗷吼!」
一聲震天的龍鳴,長槍上白龍擺尾,帶著一股勁風如箭矢般,飛了出去。
轟的一聲,院子里那顆一人合抱的麥稈菊數被白龍撞中,整條樹干轟然碎裂,化為無數樹屑四散開來。而樹屑之上,有漫天粉色麥稈菊漫天飛揚。
「李元吉,雲心,還有李世民。我會去一一拜訪的,」石毅收槍,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如寒冰,「對了,還有雲馨。」
「小子,想什麼呢?」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來喝酒,一醉解千愁。」
石毅抬頭,公孫允正舉著酒壇,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
「好。」石毅長嘯,一個縱身,飛上房頂。坐在公孫允旁邊,拿起一壇酒,就喝了起來。
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流進身體,火辣辣的。
「好酒。」石毅爽朗的喊著,顧不上擦嘴邊的酒水,舉起壇子,與公孫允狠狠地踫了一下,聲音很響,很響。
這里,沒有師徒,只有酒鬼。
酒水穿腸過,苦痛心自知。
夕陽下,師徒兩人,舉壇大喝,咕咕作響,火紅的殘陽,照耀在兩人的臉龐上,反射出耀眼與璀璨的七彩之色。
一滴淚水,晶瑩剔透,順著臉頰,滑下。
‘比昂’的一聲,撞在瓦片上,分成碎片
作為帝都,長安的夜晚,很美,燈紅酒綠,人流密集,和白天沒什麼差別。
石毅,靜靜地走在街上,看著周圍的一幕,有些陌生,有些迷茫,有些惆悵。
就在剛才,師父走了。
喝完幾壇酒,醉醺醺的公孫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灑月兌的離開了,說是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
「恩。」石毅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強忍著淚水,揮舞著雙手,望著他離開。
他知道,師父也是一個痛苦的人,有很大的情傷,否則也不會,三年內除了喝酒,還是喝酒。
每天醉醺醺,在睡夢中,尋求安慰。每天邋邋遢遢,不像個人樣。
如今,他醒悟了,要去尋找心中的那個她,做弟子的,不應該支持嗎?
公孫允什麼都沒有教過石毅,沒有付過作師父的責任。但在石毅心中,他已經是自己的師父了。
如今,師父也走了。
唯一的親人,也沒了。相見不知,在何時?
望著天穹,石毅苦澀的笑著。
自己,注定,是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