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罵得好,罵得妙,罵得也呱呱叫!」言畢,神秘一笑,唐先河趕忙而「逃」。
弄明話意,俏臉一紅,唐少萍氣急敗壞地邊追邊叫︰「好啊,你拐彎子罵人,你壞透了!」
「哈哈,你還是剛出殼的小雞,女敕得很!又怎是我的對手?」
「你甭得意,豈不聞︰強中更有強中手?」
「非常正確!所以你面對我時才會如此地失望!」
「不好!我又上當了!」
「哈哈,我不是說過嗎,你要想迎頭趕上,凌駕于我之上,恐怕是今生無望,到來世再說吧!」
「哼!你欺人太甚,我偏不服輸!」
「精神可嘉,值得表揚幾秒鐘,但我勸你還是別枉廢心機,自添煩惱
「用不著你操心!」唐少萍深吸一口氣,施展輕功舍命追趕,但始終還拉下三四丈距離。
「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唐先河擺起長者風度來。
「呸!胡言亂語,狗屁不通!」唐少萍招架不住,竟以粗言相攻。
「唉,頑女不可教,頑女不可教也!」唐先河兔死狐悲。
唐少萍差點被他氣昏。
唐家兄妹打打鬧鬧,你追我趕,那輕盈快捷的身法,尤如彩蝶歡飛,燕子抄水,不多時業已奔出好些路程。奔了一會,唐少萍見乃兄忽然曳然止步,以為又有所圖,是以試探道︰「哥哥,你又在搞什麼鬼?如此神秘兮兮地……」以下的話她已說不下去啦,眼前的一幕慘狀早已驚大了她的眼楮,不禁花容失色,失口驚呼︰「啊!」
「好卑鄙的手段!」面對這幕剛剛發生的慘變,唐先河神色凝重,不能無動于衷。
又發生了什麼事?
但見路的兩旁橫七豎八躺著十來具死狀慘不忍睹的尸體,那汩汩外流的鮮血早已將寸頭秋草染紅,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略一遲疑,唐先河躍將過去,翻弄著尸體,一具連一具,直到第九具時,唐先河驚奇地發現,此人胸中尚有一絲暫存的余熱,似乎不將遺言交代兩句,便難以咽下這最後一口氣。
唐先河這一發現非同小可,連忙以本身真氣輸入其中,袋煙工夫,但見那漢子悶哼一聲,口流淤血,微睜線眼,氣若游絲。唐先河見他蘇醒過來,忙加緊時間動問道︰「前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年漢子出氣多,入氣少,顫嘴微張,斷斷續續說道︰「快!快!有勞少俠,快去救少主,快去!」說到這里,兩眼已經翻白。
「少主是誰?他被誰人捉去了?」
「少……少主是……是黃統帥之子,他,他……」中年漢子只將右手指了方向,便把頭一歪,身體猛然一沉,悲乎哀哉,命赴森羅殿矣。
「他死了?」唐少萍走了過去,神色淒然。
輕「嗯」一聲,唐先河嘆了口氣,說道︰「他能說出這麼多話來已經是不錯了,我已盡力了
「不!你沒有!」唐少萍悲聲道,「你的萬應靈丹不是可以起死回生嗎?你為什麼不救救他?你竟忍得下心來看著他死去!」
唐先河不想乃妹如此激動,忙解釋道︰「妹妹不要誤會!此人已傷及心脈,五髒離位,就是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為兄並不是舍不得這珍貴的萬應靈丹,而是此人確無可救藥了,我們應該面對現實,感情用事是沒有用的
「你不用找借口騙我!佛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哥哥,你今天的表現令我好痛心好失望!」唐少萍說完,竟獨自跑開。
唐先河見狀,急喊道︰「妹妹,你要到哪里去,別淘氣!」
「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唐少萍沒命地奔跑,像逃避、似發泄。
唐先河仰天嘆息︰「噢,老天!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萬應靈丹啊萬應靈丹,你害人可真不淺呀!妹妹呀,你怎麼也恁般糊涂?這世上又哪有真正起死回生之物?」一頓,目光掠至那中年漢子,恨恨地說道,「老混蛋!你真是陰魂不散!就算我肯以萬應靈丹救你,縱使有奇跡出現,你的最好命運也不過是終身殘廢,這對于一個習武之人來說,不啻于生不如死,你又何忍在西去之時挑撥離間,使他人骨肉相離!你這死鬼,真該打入撥舌地獄,永世不得翻生!」發泄一番,忽又念及妹妹安危,喃喃自語,「不行!我得先找回妹妹,不能讓悲劇重演了!」言表心聲,唐先河打定主意,望乃妹離去方向循蹤追趕,恰巧,這方向也正是中年漢子手指方向。
沒頭沒腦地追了一段路程,忽然眼前豁然開朗,迎面生出個城鎮來。但見屋宇林立,街巷寬暢,商賈雲集,生意興隆,江湖人物隨處可見,這在亂世之中,是少之又少的。
唐先河整好衣服,穿過人群,找了一會唐少萍沒找著,肚子已如雷作響。嘿嘿,五髒腑唱空城戲了,先解決溫飽問題再作理會。是以踱進一坊名為「飛來福」的客棧,覓了個雅座,然後獅子開口,大魚大肉的叫了一桌,邊吃邊留心觀察旁人的舉動。
大凡能在雅座瀟灑一回的,大都是富甲一方的地方名紳、稱霸一地的江湖裊雄,以及有權有勢的宰相尚書,而且出入奴僕丫環前擁後隨,少不得美女作陪,耀武揚威,以資風流之態。今日忽見名不經傳的唐先河一人獨佔雅座,別人看在眼里,便猴急眼紅,以為有違常理,或明或暗指手劃腳,議論紛紜。
果然有人沉不住氣,威風凜凜地走近跟前,挺肚插腰,陰陽怪氣地說道︰「小子,大爺我怎麼橫豎都看你不順眼呢?」
唐先河津津有味地吃了一筷子菜,方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其實很簡單,因為本公子是個人,而你這烏龜王八是個物,不是個東西,人物殊途,所以你在本公子面前感到自卑,感到羞恥,也就無怪乎會生出這樣的反抗心理了
「你說什麼?」那漢子暴跳如雷,滿臉橫肉漲得通紅,青筋條條綻出,怒發沖冠,眼大如鐘,這等神態,縱是昔年張飛和程老哥這兩位仁兄也相形見拙,自弗不如。
「老烏龜,別在人前瞪你那雙怪嚇人的死魚眼好不好?其實你也用不著難過,俗話說得好︰得縮頭時且縮頭,休怨尿糞頂上浮。自古風水輪流轉,不做王八烏龜蛋
「操他娘的,也來消遣你家大爺!小子,拿命來!」說著,那漢子一拳罩下,怒發之勢,頗有威力。
你快,他更快。陰差陽錯,踫上唐先河,你老哥不絕望也是不行了。但見唐先河也不過是在漢子拳下之前,手中的筷子已然月兌手而出一掃而過,那漢子只覺眼前一花,右肩一麻,一條胳膊便動彈不得,不听使喚了。再看唐先河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德性,手中卻已多了一雙筷子。
那漢子大吃一驚,恍似白日撞鬼,魂不守體,整個人活像一尊泥槊木雕一般,伸出的那只手硬是收不回來。此時方知遇上高人,自討苦吃,叫苦連迭,後悔不已。
這招絕學不僅那找畔事的漢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縱是丐幫「一剪梅」元正恐怕也啞然失色,以為妙絕。打出之物又能不差毫厘地辨向返回,這等驚世駭俗的絕技,放眼看當今武林,又有幾人力所能及?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識貨之人,又怎不望而卻步,知難而退以明哲保身呢?是以那漢子哆嗦一下,膽戰心驚地求饒道︰「大俠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俠,該死該死!」
唐先河見他換下這般奴才嘴臉,搖頭嘆息道︰「唉,這是什麼世道?不知者無罪,本尊者自也不會怪罪于你,但下不為例,你听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謝大俠高抬貴手,小人當銘記今日的恩點
點一點頭,唐先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輕「哦」了一聲,說道︰「敢問台兄尊號,貴庚幾何?」言畢,左手衣袖一揮,已解了他的穴道。
那人恢復了自由,對唐先河的曠世神功佩服倍加,早有舍命相隨之意,是以見問,乃恭聲道︰「回大俠的話,小人渾名叫石螺,虛度青春四十有二,打漁出身,微學薄技,至今未娶
唐先河見他說話倒有一種幽默之感,正合心意,乃笑道︰「很好!石螺,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你意下如何?」嘿,不知他老兄又想弄什麼玄虛。
「大俠,只要您答應小人一個請求,甭說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小人也願意效犬馬之勞!」
「哦,你說說看唐先河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大俠,只要您答應小人永遠追隨于你,日後只要您一聲令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勇往直前,義無反顧!」
「這……石螺,這不是太委屈你了嗎?」唐先河欲擒故縱,其實他早有這個意思,如今石螺倒搶先提出來,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不委屈,小人高興還來不及呢!這麼說大俠你是答應了?」
「嗯,難得你有這份誠心,我又怎麼忍心拂你好意呢?我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石螺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人,又哪里知道里面有內容?見唐先河頗顯其難地答應下來,早已驚喜雀躍,馬淚縱流,不無激情地說道︰「太好啦!從現在起,您就是我石螺的真正主人!主人,您有什麼事需要小人去做的,盡管吩咐就是,小人不會讓您失望的
聲聲「主人」地叫喚,唐先河深感受用,回想起數年前被人拳棒街頭的歷歷往事,他的眼中忽然迸射出可怖的神光,令人見了有灼人之威,他一下子神氣起來啦,丟下幾兩碎銀,霍然躍起,斜視了侍立一旁的石螺一眼,邊走邊說道︰「好!這場好戲的帷幕就由你來拉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