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河轉而又想︰「反正自己已是改頭換面易裝打扮過的,諒他史洪廷也不能認出自己本來面目來,只要多加小心,應該也不會露餡。現在,權且趁史洪廷離開之際過去看看寂心的情況,如有必要再救他也不遲。對,就這麼辦!」
于是,唐先河又往前走了十余米,眼前的境界忽然開闊起來,但見寂心關在一個寬約丈余的鐵制牢房里,雙手被二指粗的鋼鐵枷鏈緊鎖著,而腰身上還被另外一條鋼鎖牢套著,如此「貴賓」式的禮遇,且不說平庸之流難以逃月兌,縱是唐先河這樣的頂尖高手,恐怕也望而生畏無力回天。唐先河看在眼里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陰陽怪氣的老家伙頗費心機弄出這般貨色來到底想干什麼?
「我說過了,我是不會向你屈服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面壁而坐的寂心稍一听到些聲響,便向來人沷了一盤涼水,他以為是史洪廷又來對他勸降了。
「武當弟子果然臨危不懼視死如歸,寂心道長這種超凡月兌俗的氣概實在令人敬佩!」
寂心一听聲音不對頭,吃了一驚,立馬轉過身來,驚疑地注視著仿佛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驚問道︰「前輩是何方神聖,為何出現在此地?」
「我只是一個尋常百姓人家、紅塵縴縴過客、滄海一粟而已,哪敢以聖人自居?倒是道長貴為武當兩大弟子之一,前程似錦,何其風光,今日卻為何淪為階下之囚,受制于人?莫若是道長受了什麼委屈,專程跑到這里‘享福’來了?」
寂心見來人並無惡意,倒也不乏幽默風趣的味道,是以自嘲式的一笑,說道︰「不瞞前輩,貧道失蹤之事,想必前輩也早有耳聞,其實說是‘失蹤’,遭人‘劫持’倒更為確切些,而孫大郎客棧的布局,僅僅只是故事的開始。不怕前輩笑話,想我身為武當首席大弟子之一,如今卻淪落得這般境地,若非親眼所見,說出去又有誰信!」
「確實令人難以置信。♀剛才我也無意間听到了道長與史洪廷的對話,在這明哲保身、唯利是圖的亂世之中,道長所表現出來的堅毅與勇敢,愈發顯得難能可貴。這樣吧,如果道長不嫌我多管閑事,就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幫你開鎖逃離此地,你看如何?」
「謝謝前輩的好意,只怕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你看不起我?」
「豈敢,豈敢!這鐵鏈乃精鋼所制,非上等銳器不能砍斷,前輩的寶劍雖然名貴,只怕……」
「只怕是雞蛋踫石頭,白折騰,是吧?那你可就想錯了!我既然有意救你,就自然不會只是說幾句好話哄你開心,轉轉圈子然後拍走人那麼簡單,你要想離開這里,就給我一句干脆話,否則別糟蹋我的好心情。你要知道,我原本就不是為救你而來,今日與你在這里相見純屬巧合,你要是還想呆在這個鬼地方住上幾天的話,那我可就不陪你了,我進得來還不知道怎麼出去呢!」
「前輩別誤會!貧道萬難之中得遇貴人,那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感激尚且不及,又哪有遣客之理?只是前輩要救得我出去,淌進這趟渾水,便無形中得罪了史老怪,要是因此而連累了前輩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貧道可是于心不安呀!」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無意間進得這里,無論我有沒有救你出去,史洪廷都不會放過我的,因為我發現了他的秘密,他一定會想方設法除掉我的。所以,道長你的擔心是多余的。這樣吧,我先模清楚出路,然後再找機會進來救你,即便我一時進不來,我也會將你的情況告知武當,讓他們前來解救你
「有勞前輩,前輩小心!」
「曉得。♀我走了,暫且委屈道長先在這里呆著,等我的好消息吧!」說完,唐先河轉身離去。
好不容易盼得有個外人進來,燃起一點希望,可是隨著唐先河的離開,轉瞬間,這個希望便恍如隔岸之火、隔牆之水,變得有些遙不可及起來,寂心心中暗暗猜疑︰此老者到底何人?他為何不懼怕史洪廷對他的報復?他的出現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嗎?他又會不會遵守諾言,救我于水火之中,給我自由呢?
一連串的疑問如接踵而來的巨石積壓在自己的心門上,一時間讓寂心艱于呼吸,難以排擠,這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迫之感,仿佛潛入水中之人,隨時都有被外界力量戰勝的可能。不覺間,一種莫名的恐慌在寂心心底冉冉升起,並愈發強烈起來,而這種怪異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
唐先河順著燈光小心翼翼地向前模索著前進,不多時,來到一處暗門前,輕輕地轉動牆壁上的螺旋槳模樣的方向盤機關,那門便倏忽地開了。
唐先河快速地走了出來,定眼細看門開的地方,竟然是在一座荒棄的墳墓之上,而四周更是陰森恐怖,亂墳聳立,且不說方圓數百丈之內了無人煙,人跡罕至,便是唧唧學語的鳥兒也不肯光顧,在這晨霧彌漫之下的清晨,死寂的氛圍里,獨自一人置身亂墳崗之中,那感覺,非膽量過人者不敢為也。
而此時,藝高人膽大的唐先河卻在為獨具匠心的史洪廷而感到由衷的欽佩。誰人會想到,年久失修的郊外寺廟里面居然會暗藏機關,誰人能猜測到一直懸而未解的武當失蹤弟子就關押在寺廟的洞穴之中,又有誰人能一眼看出暗藏機關的洞穴出口竟然就安插在亂墳崗的一座墳墓之上?若非自己的瞎模亂闖的意外發現,或許武當弟子的失蹤將成為不解之謎。
「寂心道長雖然是武當首席大弟子之一,並且很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武當掌門的候選人,一般來說,寂心的最大對手應該是他的師兄,也就是鳴蟬道長,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鳴蟬擔心寂心與自己爭奪武當掌門之位,而暗中與史洪廷勾結,一起聯手演繹制造出這起失蹤案呢?」唐先河開始有點異想天開,但他堅信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事。
「如果是這樣,史洪廷又能夠從中獲得什麼利益呢?畢竟武當的真正主宰權還掌握在凌虛子手上,史洪廷有能力鏟除自己的最大勁敵凌虛子嗎?要知道,‘不成功,則成仁’,他這樣做是需要冒極大的風險的,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他犯得著孤投一擲、險中求勝嗎?」唐先河冷靜地分析、客觀地過濾每一種可能性,而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寂心是在離開鳴蟬之後莫名失蹤的,從他師兄弟離開到他失蹤這段時間里,寂心與誰人有過接觸?還有,孫大郎客棧的空城計有什麼特殊意義?會不會是一種迷霧陣,故意攪亂人們的視听,讓人往錯誤的方向去思考,從而達到南轅北轍或者聲東擊西的目的?」
情況變得復雜起來,唐先河意識到盲目地猜想只會迷亂自己的眼楮、影響自己的情緒,甚至做出錯誤的判斷,于是他決定先離開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集中精力從史洪廷身上下手,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樣的勝算或許更大一些。
那麼如何把史洪廷引出來呢?唐先河想到了寂心,心境隨之變得亮堂起來,于是他心里踏實了許多,他知道是時候會會武當之流之人了。
再說周全趕了個大早獨自一人前往郊外寺廟一探究竟,將近之時,忽見寺廟左側百余米處突然冒出一個人來,這一發現令周全滿肚狐疑,遂閃在一邊,留意觀察來人的動向。細看之下,周全不禁大吃一驚,當下忖念道︰「史叔叔為何在寺廟出現?難道昨晚躲在寺廟里面的老人就是他不成?當時老人不肯讓我們進來,該不會是擔心我們認出他的真面目吧?如果真的是史叔叔,那麼他出手擊傷何老弟的用意何在?莫非寺廟里面暗藏玄機?」
如此一想,史洪廷已大步流星地從身旁如飛而過,望著眼前這個充滿神秘感的怪老頭逐漸消失在眼線之下,周全忽然改變了主意,他決定跟上前去,看看史洪廷到底在搞什麼鬼。
周全一路跟蹤著史洪廷從郊外折回城鎮,來到入城的三叉口處卻突然不見了史洪廷的蹤跡,周全在吃驚之余,只得悶悶地往客棧方向走去。走不多時,忽然听得背後傳來一聲喊話︰「周賢佷!」
周全猛然回頭,卻發現史洪廷笑盈盈地望著他,連忙拱手施禮道︰「史叔叔,您早呀!」
史洪廷說道︰「大清早的,賢佷這是干嘛去呀?」
「史叔叔,我有個習慣,喜歡早點起來運動運動,這不剛回來就遇上您了,真巧呀!您也喜歡戶外運動?」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這人年紀大了,總容易早醒,醒來之後便不想呆在床上老躺著,于是便出來走走,活動一下筋骨,‘一寸光陰一寸金’呀,多見一下陽光總還是好的,你說是吧?」
「史叔叔言之有理
「周賢佷,何賢佷怎麼沒有與你一道出來,他該不會還賴在床上發著春秋大夢吧,呵呵……」
「何老弟身體稍有不適,但並無大礙,就讓他留在客棧多休息一下,一兩天便能恢復過來的
「沒事就好。最近江湖上頗有聲望的幫派人物頻頻在這里出現,武當、丐幫、少林高手雲集,賢佷外出之時要多加小心!」
「謝謝叔叔關心。但我想武當、少林、丐幫乃天下武林的名門正派,做事風格應該也是光明磊落,不會亂來,我在江湖上並無建樹,聲名亦非狼藉,只是區區小輩而已,與他們更沒有正面沖突,想必他們也不會將目光放在我這無名小卒身上,所謂‘井水不犯河水’,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按理說應當相安無事,所以我也不用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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