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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張金光听到的聲音是已經被過濾之後的悅耳之聲,但是一時間容納如此大規模的聲音進入自己的听覺世界,仍然有些不適與亢奮,一種莫名的暈眩感強勢襲來。
這種越來越強烈的暈眩感,不得不讓他盤坐下來,緊緊地閉上眼楮,運起《意息心經詳解》功法,調息翻江倒海的氣血,調息錯亂的中樞听覺神經……由此,他仗著額頭上小晶體的過濾,又完全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聲音世界。
這個奇特的聲音世界,仿佛具有特別想象空間,卻又是一種空靈的聲音,說不出的五味瓶,繁縟而雜陳。
他額頭上的小晶體,的確具有神奇的力量,竟然通過它的特殊處理,把這些憂傷而刺耳的聲音,編排成另外一種種美妙的聲音,停留在他的中樞听覺神經系統與聲音世界里。
要知道,不管是剛才那煙霧本身所發出的聲音,或者是吸食了其他生靈的聲音,都是一種令人崩潰的聲音。況且,那煙霧,分明是以聲音作為獵殺手段,襲擊目標,直至吸食完獵物的聲音。
因此,被小晶體悉數吸收了煙霧中所有的聲音之後,儲存在張金光的腦際里,靈魂深處,中樞听覺神經系統里,到將來,這種聲音會不會也能像那團煙霧一樣,成為一種蓋世的殺人武器?
不過,此時此刻,那團煙霧的確被小晶體降服。頃刻間它所有的能量就像被泄了氣的皮球般,煙消雲散,徹底被小晶體所吸收。這真是一個匪夷所思的現象,想想都令人後怕,要知道這團煙霧不是一團普通的煙霧,它可以幻化出千軍萬馬來,幻化出各種奇特的人物來,而小晶體悉數把它吸收,包括那些傷及生命的聲音,真是簡直不可思議。
如果不是在異界大陸叢林,誰也不會相信會有這樣的怪事出現;如果不是在這異界大陸叢林,小小一塊晶體怎麼可以吸食得了這團神奇而洶涌的煙霧?
但,這見匪夷所思的事,的確在異界大陸的叢林中發生了。
等張金光慢慢清醒了過來,情緒穩定之後,他長長地吐了口濁氣,緩緩地睜開眼楮,只見眼前依然雪白一片,冬日的陽光在雪地上熠熠生輝。
張金光猛地再次向旺哥部落望去,只見部落周圍的雪地上,影影綽綽鋪了許多黑影,他這才猛地想起哥布林們似的,立即躍身而起,急匆匆地向旺哥部落奔去。
等他跌跌撞撞地跑回旺哥部落之時,頓時被眼前的情景給震住了,眼見遍地是哥布林的尸體。這不是張金光第一次見到哥布林的尸體,他還親手打死過哥布林。但是,此時此刻,他所見到的哥布林尸體,不僅是數量驚人的大,而且個個慘死的模樣真是慘不忍睹。
在這旺哥部落的雪地上,可以用血流成河來形容。而此時,已經全部浸入厚厚的積雪里,在陽光下特別的刺眼。驚秫而痛苦的氣氛,縈繞在整個部落上空,哀婉而悲傷。
張金光望著曾經跟自己一起生活過的哥布林們,個個七竅出血,死不瞑目地怒睜著眼楮,已經命喪黃泉,場面十分的慘烈而淒涼!此時的張金光,忍不住喉頭快速上下跳動起來,淚水不由自主地漫過眼際,而滾落出來,順著瘦削的臉頰直往下流。
這種悲傷的情感是張金光穿越到異界大陸叢林後第一次產生的,作為僵尸的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落淚,如此悲傷!張金光弄不明白,自己竟然會哭?但這,卻是一種失去親人的悲傷情緒。
失去親人?難道哥布林是他的親人?
嗯,至少張金光是這樣認為的,心想︰「蒼天呀,我穿越到這異界大陸本已是孤苦伶仃,好不容易與哥布林們同族生活,卻片刻間把他們全部殺死,情何以堪?老天實在是對我不公!」
的確,當他穿越到這異界大陸叢林,第一個接觸到的生靈便是哥布林。後來,在叢林生活的大半年時光里,絕大部分時間都同旺哥部落里的哥布林生活在一起。
雖然旺哥部落的哥布林們有種利用他的成分,但是,他從這些哥布林身上感受到了尊重,感受到了互愛,感受到了前世的一些情感經歷。甚至于,某些時候,也可以說絕大多數的時候,張金光就把自己當成旺哥部落的一員,視哥布林為自己的族群。
如此,自己的族群死得如此淒慘,怎不悲涼?怎不感懷?怎不痛哭涕零?
他淚眼朦朧地慢慢俯子,湊近哥布林的身子,一一幫他們合上死不瞑目的眼楮。
「黃……大,我已經為你報仇,安詳地去吧!」
「獅頭哥布林,你……也安息吧!」
「……」
張金光好似一一為死去的親人告別,感情真摯而悲傷,臉色鐵青而凝重。他艱難地跨過每一具死尸,小心翼翼地踩著浸染血跡的雪地,不厭其煩地幫助一具具哥布林死尸閉上圓睜的眼楮。
最終在這群死尸中,張金光還發現了哥布林王的尸體。並不因為他是王,死相會有所好看點,依然悲慘,連他那很有特色的如尖尖紅辣椒的鼻子也變得死灰。張金光一見到哥布林王,鼻子一酸,淚水不由得從他深陷的眼眶里流了出來,從而在他的心中,立即意識到整個旺哥部落里的哥布林們,在這次厄運中,將無一幸免。
他痛苦地再次望了望這群曾經帶給他無數情感經歷的哥布林們,他好想救活他們,好想再次見到他們以他為榮的那種神情與依賴,好想同他們一起狩獵,一起快樂!
然而,這些鮮活的生命,竟然在這不到半個鐘點時刻里,全部被這莫須有的一團煙霧所獵殺。只有在這異界大陸叢林,才會發生這匪夷所思的事情,才會發生令人無法解釋的慘劇。
而旺哥部落里一片的血腥,導致厚厚積雪所堆砌出來童話般的世界,頓時變成了地獄與魔鬼的世界,變成了哀痛的世界,變成悲慘的世界。剛剛再次出現的冬日陽光,也為之暗淡下來。
這種落差與深刻,在張金光原本單純的僵尸記憶里,烙下深刻而無法磨滅的記憶。這種刻骨銘心,讓他的心智迅速成長,迅速豐滿。
他滿含著淚水,心懷悔意,心懷沒有盡到保護神責任的愧疚,一個個地與這些親人告別……
他經過這些熟悉的面孔,滿滿是他們的記憶,是僵尸一生的記憶。雖然,張金光的身份有些復雜,腦袋中有著前世零星的一些記憶,但作為叢林僵尸的今生身份,他很多記憶都是跟這群哥布林相關的,都出自于這異界大陸叢林。
他如一個小孩般,降臨在異界大陸,重新獲得成長,重新獲得歷練。而哥布林,無形之中成了他的同伴,成了他的族群,成了他成長的土壤。要不是哥布林們,他哪里會有著人類相似的喜怒哀樂?哪里會有人類相似的行為舉止?
的確,張金光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到這異界大陸叢林之後,成了一名僵尸,一切都變了,變得與他前世格格不入,變得跟叢林怪物十分類似。而在這大半年的叢林生活中,雖然奇遇千年老道,但是他一旦單獨地活在這片叢林,恐怕最終只能成為與叢林深處那些只知道獵殺食物的猛獸怪物無異。
因此,僵尸跟哥布林們一起生活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畢竟,哥布林們有著人類的影子。
而現在的張金光僵尸,不再是他大半年前穿越過來的僵尸狀態,連他的一些外貌特征,都有所改變。而這種改變,幾乎是驚人的,就正如他每次的奇遇一樣,令人咋舌與費解。很明顯,他正朝著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形象轉變著。
但這種形象,被他的騎士套裝加上貓妖皮襖所掩蓋,特別是不斷瘋長而有污垢連連的烏黑頭發,更加掩飾了他作為一個僵尸「異變」的形象。
張金光在雪地里徘徊著,就猶如他悲傷的情緒在這部落徘徊一樣。等他湊近一個哥布林尸體前時,這種悲傷突然被一種詫異情緒所替代︰「這不是巫師嗎?咋的?全哥布林們,只有他的眼楮是閉著的,卻不需要我為他合上死不瞑目的眼楮。」
他正這樣想著,巫師很有特點的花紋臉,好似抽動了一下。張金光以為看花了眼,連忙湊近身子,想看個仔細。透過滿臉黑、白、紅相間的色彩,他並沒有從他的花臉上看出他希望看到的結果出來。
不知道張金光神情有些恍惚,還是他跟哥布林巫師的關系更加親密的原因,他仍然忍不住像剛才對待其他哥布林們一樣,伸出他修長而瘦瘦的手來,做出撫模他眼皮的動作,好似重新為他合上眼楮,讓他安詳地魂歸天堂。
然而,正待張金光拂過的手,經過哥布林巫師口鼻處之時,突然感覺一種溫熱的氣息在涌動。張金光下意識地,把前往哥布林巫師眼皮的手,改為探到巫師的口鼻上。
「的確有氣息!」張金光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心隨著哥布林巫師微弱的氣息而蹦了出來似的,「快!我得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