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去了趟圖書館,看了不少關于夢的書,但看的多了,也就亂了。在糾結中,她挑幾句有用的,然後自己總結了下,得出這麼個說法。
想夢,即體氣之夢,因體內之感覺受觸而成夢,亦是人潛意識里一種心理活動,按照佛洛伊德解釋,夢是「願望的滿足」。說白了,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朵拉不解,書中描述人每晚的睡眠通常要經歷4~6個睡眠周期,由淺至深也分為幾個周期,但人在快波睡眠進入慢波睡眠就產生「記憶抹除」,可是朵拉的夢持續時間長、夢境真實、而且情節記憶都清清楚楚,她不禁懷疑難道她一個晚上都處在快波睡眠中嗎?甚至前幾天的夢境長達15個小時,這又如何解釋呢?
朵拉垂頭,這書越看越郁結。除了證明她從小就惦記加木以外,一無所獲。
低頭走在鵝軟石鋪築的小路上,抬眼瞥見一棵光禿禿的香樟樹,這是今年植樹節,朵拉和室友們一起種的,到如今,一顆女敕芽也沒冒,不知是死是活。
心里裝著事,邁得步子也沉甸甸的。不知不覺,走到了路口,朵拉定在那里。往前是山水環抱的月牙亭,左邊是陰陰綠樹下的白色小屋。
凝視著那片高聳的有些怪異常綠喬木,日光照射,竟透著一股涼意,似有一只無形之手遮住了太陽,陰沉沉,如更年期婦女的臉。
由遠及近,猛地刮起一陣風,朵拉下意識閉眼側頭。糟糕,眼楮有些刺痛,好像有什麼進去了,她揉了揉眼,什麼也沒有,倒是擠出幾滴淚水。
風沙迷了眼,朵拉連退幾步,撞到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趕緊挪了挪。
「你眼楮怎麼了?」
那人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開口,沙啞的男中音。
朵拉疑惑得抬起頭,瞅著看了一會,才想起他是誰,又低頭,「有沙子進去了。」
「要我幫你嗎?」
「不用,現在好了。」朵拉扯起眼皮轉了轉,那個異物果然就不見了,百試百靈,眨了眨眼,舒服了。對著秋天禮貌地笑了笑。
「你要去哪里?」秋天瞟了一眼白色小屋的方向,略帶驚奇地問道。
「回寢室。」
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路,秋天問道,「五一回家嗎?」
「不回。」
「有活動?」
朵拉笑笑並不言明,兩人又是一陣沉默。朵拉心想著,如果他要是問那天為什麼沒去月牙亭赴約?她就直接坦白,她可沒有閑功夫編謊言。
「我到了。」誰知,他沒問。轉眼,就到了宿舍樓下,朵拉微笑。
秋天雙手插袋,隔著樹脂鏡片平靜地看著朵拉的眼楮,「如果遇到什麼事情你可以來找我!」看著秋天離去的背影,朵拉心莫名一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23點一到,寢室的燈就熄了。
朵拉模黑爬上了床,明天就是五一勞動節了,學校放三天假,貞貞和許曉波都回家去了,寢室里就剩下她和莫飛飛了。
少了兩個人,507一下子安靜了很多。
朵拉忐忑不安,這幾天她晚上總不敢合眼,生怕又做夢,而且擔心一夢不醒。腦海里不斷催促自己多想點事情,以防自己打瞌睡。浮浮沉沉,總有一個人的身影繞也繞不開,揮也揮不去。
加木!
昨天在體育館里,最耀眼的人非他莫屬,瀟灑毫不做作的動作,隨意的一回眸,進球時嘴角淡淡一笑,惹得女生尖叫連連。
雖然朵拉中途退場,但是她絲毫不擔心會不知道比賽結果,果然,很快校園各處都能听到女生的興奮的聲音,T大勝了,加木紅了!
可是,這些都不是朵拉所關注的。7號——加木的球衣,這也是她的幸運數!他和她終究還是有緣分的!
想到這里,朵拉心里甜甜的。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需要等,他們也需要等!
想著想著,她翻了一個身子,眼皮再也抬不起來了。朦朦朧朧中,她好像听到一聲很輕很輕的歌聲,斷斷續續,然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天已亮了。她吁了一口氣,除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一切正常。
一陣帶著濕氣的冷風灌了進來,咦,誰那麼大早就把陽台的門給開了,窗簾也半拉半掩,飄飄蕩蕩。
「小灰灰!」喉嚨有點痛,估計是扁桃體發炎了。
無人應答,床上也沒人,這麼早她去哪了?
朵拉穿上衣服,爬下床,打了個噴嚏,連鼻子也囊住了,倒了杯溫水,喝後感覺好了點,鼻子稍微能通點氣了。
朵拉感覺有些冷,于是去關陽台的門。抓住被風吹擺的窗簾攏在一處,忽的,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放在她的肩上。
朵拉眼皮跳了跳,怔怔看著莫飛飛搭在她肩上的手。
天色灰暗,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勢頭。
莫飛飛穿著睡裙,白色花邊,又薄又輕,她對朵拉笑著,原本毫無生氣的眼楮散發著異常的流光。
「穿這麼少,你不冷嗎?」朵拉平平問道。
莫飛飛搖搖頭,湊近,蒼白的臉隱隱發青,眼神又是討好又是懇求,「朵拉,我想去一個地方,你陪我去好不好?」
朵拉嘴角抽了抽,自然地拿出被她抓疼的手,並輕輕按在她身上,溫柔地點點頭。
走在校園里,一處一處綠地,一處一處的花卉,一處一處的石頭,安安靜靜。節日回家的回家,逛街的逛街,旅游的旅游,鮮少有人。
莫飛飛牽著朵拉的手走在前頭,不時回頭笑著,這是一種特意制造出來的笑容,她越笑朵拉越不安。
隱隱有預感。
果真,白色小屋如遺落在蚌殼之內珍珠,幽暗中慘著白光,寂寞孤獨而又不容忽視。
「朵拉,你快開門!」莫飛飛期待地望著朵拉。
朵拉面色一暗,在莫飛飛眼神示意下,掏出了鑰匙。她猶豫遞給莫飛飛。
莫飛飛擺擺手,「朵拉,听**說上次你打開過這門,今天你再試試。」
朵拉躊躇。她不敢,她怕。
她一直當上次是偶然事件,如果再一次,這難以想象……
銅黃色的鑰匙,朵拉深吸一口氣,該面對還是要面對,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進了鑰匙孔。
與莫飛飛對了一眼。轉動鑰匙,等待——
呃,居然不動!朵拉松了口氣,立刻被驚異代替。
「不可能呀!」莫飛飛臉色很不好。
朵拉也奇怪,難道是錯覺,上次明明和**一起打開的,她們親耳听到那清脆的「 嚓!」
「轟隆隆!」閃電劃過,雷聲大作。
兩人俱是一驚,互自靠了靠。
「嘩嘩嘩!」雨傾盆而來。
「朵拉,門開了。」莫飛飛披頭散發,回首淡淡笑道。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朵拉突然瞥見鑰匙變色了,可又在下一秒根本無異,而長期緊閉的白色銅門卻裂開了一道縫。
莫飛飛一推,門悠悠後退,褪色的封條撕碎,如飄帶落入雨中,墜于地。
「咦,這里真的好多書呀!」朵拉停在門外,莫飛飛則一腳邁了進去,聲音里充滿了驚喜,「朵拉,你不會這麼膽小吧?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有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白色小屋,漢恩德小屋?
對,朵拉,你真是做夢做傻了!你在怕什麼?一切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夢醒了就什麼也不會有。拿出你看午夜看恐怖片的勇氣吧!
一鼓作氣。
外面大雨磅礡,空氣濕潤,里面空氣渾濁、沉悶,視線昏暗。
嘿嘿,這里沒有橫亙中央的餐桌,只有堆地如山高的書。而莫飛飛此刻正埋頭翻著書,嘴里不知嘟噥著什麼。
朵拉抬頭細細看著,心里越發肯定這跟夢境里的漢恩德小屋完全不同,這里除了一個書櫃沒有一件木制品,牆刷的是石灰,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月兌落。
朵拉繞過那個書櫃,按照記憶里,這個書櫃後面的位置應該就是樓梯。呃,牆壁有損毀的跡象,石灰、 落了一地,還有鋼筋搭露在外。可以肯定,這里之前是樓梯,卻被人為的敲掉了,而那個樓梯口也被封死,一塊混凝土顏色明顯與周邊不同。
二樓藏著什麼?為什麼要封死呢?
「朵拉!」莫飛飛一聲尖叫。
「怎麼了?」
她快速沖了出去,只見莫飛飛捧著一本書上躥下跳,像是自言自語,「我終于找到你了!」
「小灰灰,你不要一驚一乍的,我神經衰弱。」
朵拉瞧她把那本書抱得緊緊的,問道,「什麼書呀?跟要了你命似的!」
原本興高采烈的莫飛飛忽然安靜了下來,雙手摩挲著書面,朵拉這才看清,是一本牛皮書,看樣子有些年代了,頁邊都泛黃的。
「朵拉,你還記我跟說過,下輩子我要當什麼嗎?」
朵拉一愣,見她的神色異常,似夢非夢的,于是順著她的話,「記得,你說你想當一本書。」
「對!」莫飛飛很高興,拉起朵拉的手,兩眼如水射光,「就是這本書,我的下輩子。」
她突然把書橫在朵拉面前。
當,朵拉幾乎站不穩,兩眼睜如銅鈴,張嘴欲言,卻說不出一句話。
脈絡條狀的牛皮封面染著幾個燙金字——《蘿卜古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