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東流 第十二章、春雨晚來急

作者 ︰ 日出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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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為蒼天道宗白字輩大師兄,身份只在各峰山主之下,他盤腿坐在數千弟子之前,身前五丈台階之上便是蒼天道宗傳道殿。

今日講道之人是黑水峰山主白塵,白塵原本也曾經與白起一起在這傳道殿听道,那時候白起就已經是傳道大殿眾位白字輩听道弟子的大師兄,而白塵僅僅是白起身後听道弟子其中的一員。

可是如今白塵卻坐在傳道殿講道,講著那些白起數百年來听過不知道多少遍的道經名典。

一百年來,白起修為不進反退,便是這陸續飛來坐在傳道大殿外圍的後進弟子,其中都有不少人修為已經比白起高深。當初蒼天道宗宗天姿卓絕的大弟子已經成為宗門笑柄,白起三百年來修為沒有寸進,若不是因為那位太上一言九鼎,在蒼天道宗地位崇高。無人敢質疑他的決定,恐怕白起早已經被趕下山去。

白起身具蒼天穴竅,乃是天縱之才,兩百年前被譽為蒼天道宗的希望,只是兩百年後,已經淪落為蒼天道宗的廢材,有史以來最廢的廢材!

成為廢材之後,受人冷眼,听人嘲諷,白起已經習慣。

可是白起已經被指定坐在蒼天傳道殿弟子首席,只要太上真人不從摩天崖出關,不改口說白起做不得大弟子,那麼只要白起還活著,三年一次的傳道大會就必須坐在傳道殿弟子首席,听人講道。

白起盤膝坐在弟子首席,與大殿之上白塵眼神一交匯,一種無言的情愫在心底蔓延,曾經在自己身前低頭論道的白塵,此刻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如此的高不可攀。

雖然白塵從未有說過半句侮辱白起的話語,但是他眼神之間那一絲不經意的嘲弄,卻給了白起心頭一道無言的傷痕,而白起的心髒,正是一顆具有蒼天穴竅的心髒,一顆意味著萬年難得的天縱之姿的心髒。

更何況這位成為山主的弟子,如今還是容不下自己!

數千弟子听到弟子陸陸續續來齊,以此盤膝坐在一塵不染的傳道大殿之前,大殿之上白塵手捏法決,晨風徐徐吹來,晨光自東面天空灑來,白塵開口道︰「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昔日同台學道,如今身份懸殊,情何以堪?

白塵一番講道之後,便是傳道大殿座下弟子論道時間,坐在白起身旁的乃是清舞峰首徒沈畫依,白色的長袍夾著黃衫,傳道大殿下有數千門人弟子,卻無一人能忽視她姣好的容顏。

沈畫依待白塵講道完畢之後,微微閉上的雙眸輕輕打開,看著白起說道︰「大師兄,我相信你!」

兩百年來沈畫依都只說這一句,然後就不再多言。不知道是出于多年一起听道培養的同門情意,還是沈畫依心中另有所想,這一句始終不變的「大師兄,我相信你!」

白起自進宗門的那一天起,沈畫依就一直這麼平淡的叫白起為大師兄,白起依然記得那次山花綻放的季節,自己帶著沈畫依來到清舞峰山間去摘那些美麗的花朵。猶然記得那時候自己剛剛上山不久,而沈畫依僅僅七歲,沈畫依銀鈴般的笑聲,比繁花還要燦爛的笑臉,在自己手中握著的柔柔的小手……

幾乎整個蒼天道宗都在「大師兄」這三個字的稱呼上帶著鄙夷的語氣,唯有沈畫依一如既往的尊敬白起。對于沈畫依,白起亦不知是何情誼。

曾幾何時,「大師兄」這個稱呼在空明道宗已經成為門人弟子相互調侃的詞匯,好似這個詞就是廢材的代表!

只是今日的沈畫依有些不同,往日的沈畫依听道之時必定會沉浸心神。可今日的她,心念不停的往雲山山下西流而去!

白起安下心來,靜待暴雨來臨!

「哼!廢物!」在沈畫依身邊有一個同門弟子滿臉鄙夷看著白起,口中罵道。

「小鵬!傳道大殿之前,為何喧嘩?」白塵坐在殿中,看著滿臉鄙夷之色的白小鵬。白塵當然知道白小鵬心中所想,讓這麼一個廢材大師兄坐在首座,無論是誰,心中總會有許多不忿,只是把不滿之情在公開場合表達出來的,白小鵬還是第一個。

兩百年來,終于有人在公眾面前說出「廢物」二字!他不知道的是,半月之前,白小鵬曾經被白起兩拳打破了丹田。

在公共場合唾罵白起廢物,就相當于在挑戰太上真人權威。

白小鵬三年之前才進入蒼天道宗修道,基礎扎實,進門之時便是練氣後期的修為,天姿又高,蒼天道宗眾峰山主對其都是多有偏愛。

可是白小鵬另有一層身份,他就是蒼天道宗金火峰峰主白煙最心愛的弟子,深得白煙偏愛,再加上對于沈畫依的暗戀與痴迷,看到沈畫依對蕭色如此關心,白小鵬色迷心竅,心中妒忌自腳底沖上頂門。

白小鵬想道︰「沈畫依喜歡誰都可以,怎麼可以喜歡這個廢物大師兄?喜歡這個師門的恥辱?那白起在三年前我剛剛進山之時,居然借宗門戒律刁難我,前些日子更是對我痛下殺手,今日定要他顏面掃地!」所以他才敢違背宗門門人多年的禁忌,在大庭廣眾之下喝罵白起為「廢物」。

給他最大底氣的是,那個跟他關系不尋常的師傅不但替他修補好了丹田,更是賜下了寶物。

「他本來就是廢物!」白小鵬低聲說道,雖然聲音細小,可是在白塵開口之時,這傳道之地數千道宗門人就已經停下話語,看著傳道大殿這邊。在場的都是修為在身之人,耳朵听力何其敏銳,雖然白小鵬悄悄的說出,但是眾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白塵作為一峰山主,自然要從一峰山主的角度考慮事情。白小鵬此話一出,在幾位遠遠圍觀的峰主山主那就是代表著在挑釁宗門長輩權威,不將宗門長輩放在眼中,他白小鵬今日敢喝罵「大師兄」,明日就敢做出更大逆不道的事情!

哪怕這個大師兄再廢物,他也是蒼天道宗名正言順的大師兄,白小鵬此舉就是對太上長老英明決定的質疑,也是對師門不敬!這種有悖倫常的言論,頓時令幾位峰主大為惱怒。有人正要前往傳道殿,卻被白塵的舉動制止了!

白塵身上月白色道袍無風自動,眼中神光一現,怒道︰「你說什麼?你說誰是廢物?」幾位峰主見白塵出頭,不由停下了身子。白起暗笑,白塵這戲演的真是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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