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函這些日子與燕瑾親近了不少,雖然這如畫男子看起來溫和無害,實則黑心黑腸,不過到底對自己還算不錯,在危急的關頭,還會盡力的保護自己,所以對他偶爾欺負一下自己也能夠容忍。愨鵡曉如今與他共乘一騎也沒覺得什麼,只是他摟在腰上的手讓她有些不自在。
然而,好幾次想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腰間拿開,那廝馬上又放了回去。如此幾次之後,司徒函無奈,也不與他計較。盡量的轉移注意力,端看著兩邊風景。
東臨的氣候比起南越來稍冷,但是比起西涼卻又暖了不少。北國她還不曾去過,不過從以前尉遲無雙的穿著看,定是比西涼還要冷上許多。
她雖是長在西涼,但是時常風沙侵襲,冬冷夏熱,幾國比起來,她現在倒是喜歡上這東臨的氣候。
冬日不算冷,夏日不算熱,真真是舒服。
一行六人進了惠安城,稍稍歇了一下,便換乘上新買的馬車。
經過那日的襲擊後,一路再無類似的事件發生。又經過十來天不緊不慢的行程,終于到了東臨的京城宜城。
「輕歌,停車!」
燕瑾的聲音輕輕淺淺的傳出車外,在距離城門不足十丈的地方,輕歌將車停了下來。
燕瑾撩開車簾,眯眼望著巍峨的城牆,司徒函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高聳的城牆。
從外型上看,東臨的城牆與西涼和南越的城牆大同小異,都是以約莫三尺長的青條石砌就,足足有十丈高。在百年風雨的洗滌下,雖是布滿了斑駁的青苔,但依舊堅固牢靠,護衛著一方的安寧。
司徒函收回視線望向燕瑾,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然而他眸中色彩平淡,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燕瑾十年來不曾出府,後有影子在安王府中替代他的存在,去了楓華谷養病,宜城于他來說,大約也是極為陌生的!她不知道他如今眼中的東臨京城會是個什麼模樣,但是她知道,他身份雖是尊貴無比,這里對他來說卻有著太多不好的記憶!
原本受盡帝寵的母後在他三歲時暴斃,而他自己七歲時則險些喪命,這一切說明了什麼?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她不得而知。
許久,燕瑾才轉向司徒函道︰「幽兒,進了這座城,你便是恭王府端木老王爺唯一的嫡孫女,從此便與這里息息相關!將來會發生什麼,我不清楚。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那皇宮中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司徒函又怎麼會不知道,能在那個地方生存下來的人,又有幾個會是簡單的?
「以後,除了我和端木老王爺,任何人的話你都不要相信,至少不要全信!因為或許前一刻還對你笑臉相迎的人,下一刻便有可能從背後捅你一刀,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這點,司徒函深有體會。
前世她不就是對楊澈不設防,讓他有機會對自己以及一干手下喂毒嗎?
「嗯。」司徒函了然的點了點頭。
燕瑾見她似乎听進去了,對輕歌道:「走吧!」
輕歌這才駕了馬車朝內城駛去。
「停車,例行檢查!」守城的護衛攔住馬車道。
輕歌停下車,從懷中取出安王府的腰牌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就放進懷中,便又作勢趕車。
那人恍若未見,再次道︰「不許趕車,例行檢查!」
輕歌再次將安王府的腰牌遞到那人眼前道︰「安王前些日子出城就醫,如今病好回城,爾速速讓路!」
「少來,咱們可沒听說過安王出城。」那人絲毫不給面子道︰「你拿塊假腰牌冒充安王府的人,是何居心?快快打開馬車,讓我等檢查!」
「瞎了你的狗眼!」輕歌見他不認安王府的腰牌,心中氣結,一馬鞭揮到說話那人的臉上,冷聲道︰「安王的馬車也是爾等能隨意檢查的?」
那人臉上被揮了一鞭,頓時橫亙了一道血紅的印子,雖然沒有出血,但是看起來很是醒目。似乎沒想到輕歌隨隨便便就給了自己一鞭子,微微愣了一下,捂著臉不依的道︰「安王的馬車咋了?難道就不許檢查了?」說著朝城內大聲喊道︰「來人啊,大伙都來看看,安王的護衛不讓檢查,反而還打人啊!」
這一喊,立馬圍攏來許多百姓和附近守衛。
被打的守衛連忙拿開自己的手,指著被打的臉,哭訴道︰「鄉親們快看啦,安王的護衛打人啊!」
「嘖嘖,打得真夠狠的!」有人唏噓道。
「安王的病好了嗎?」有人問。
「沒听說安王出府啊,怎麼會從城外回來?」
「他們不許檢查,車上莫不是裝了別國的細作吧?!」
「……」
一時間,議論紛紛。
車內,司徒函挑眉看向燕瑾。
這廝是故意讓輕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的吧?
雖然燕瑾沒有告訴她襲擊他的人是誰,但是她不用猜也知道那人身份定然不俗!既然那人會安排人伏擊他,自然已經知道安王府中那位是假的!
遮遮掩掩反而不好!
如今他身體已好,便也沒有再避世的道理!自然要明目張膽的詔告天下,他燕瑾好了!
燕瑾沖司徒函淡淡一笑,起身掀開車簾,站在馬車外。
他白衣似雪,高貴端華,就那樣隨意一站,便奪去了眾人的眼球。
車外百姓見到燕瑾,立馬噤聲。
燕瑾語氣輕緩的道︰「感謝大家的關心,瑾前些日子听聞阜城出了個神醫,便連夜尋了去,經過幾日調養,這身體雖然還弱了些,總算是大好了!」
「啊,好俊的少年!就像……就像是從畫上下來的一般!」人們似乎並未听進燕瑾的話,反而被他的容貌給深深吸引了,有人忍不住喊道。
「是啊,比風華五公子之一的太子殿下還要俊美好幾分!」有人立即附和道。
「我活了六十多歲,還沒見過這麼俊美的男子呢!」
「……」
「呵。」司徒函听著車外的議論聲,不由低笑出聲。
燕瑾回頭嗔了司徒函一眼,無奈極了,頭一次覺得一個人長得太俊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
那被打的守衛見百姓們被燕瑾的容貌吸引,滿心不甘的問道︰「安王十年不曾出府,你說你是安王,可有依據?」
燕瑾淡淡瞥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枚正面刻有「瑾」字,北面刻著「安王」二字,代表著他安王身份的碧綠的長形玉牌來。語氣依舊輕輕淺淺︰「如果這枚腰牌還不能證明瑾的身份,瑾或許可以將宮中的父皇請來,讓他為瑾作證,你可願意?」
那被打的人神情訕訕的。
其實輕歌亮出安王府的腰牌,他便知道車中必定是燕瑾!不過是他得了人的命令故意給安王找晦氣,哪里敢真的對他怎樣?又怎敢讓皇上出來為他作證?
見他低垂著頭不再說話,燕瑾放下車簾回到車中,再次對輕歌道︰「趕車。」
頓時,城門口聚集的百姓便自發的讓出道來,讓他們通行。
等他們離去,議論聲再次此起彼伏,無外乎都是圍著燕瑾的容貌以及他的遭遇。想到他的遭遇,無數人為他感到惋惜不已。心想,如今他身子已經好了,不知道那儲君之位是否還與他有緣?!
「小姐,你看見了嗎?」城牆上,一身桃紅衣裝的丫頭一臉興奮的望著馬車駛離的方向,問身邊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身著一襲湖藍煙水袍的美麗少女道︰「安王殿下長得好俊,只怕這世間的女子都沒一個能比得上他呢!」
見自家小姐半天沒回話,丫頭側目望去,見她滿眸春意的望著馬車駛離的方向,人已經愣怔了過去,不由推了推她,了然的道︰「哦,小姐這是惷心蕩漾了!」
听到「惷心蕩漾」幾字,女子頓時回過神來,紅著臉反手捶了丫頭的背一下,嗔道︰「好你個賤妮子,竟然這麼編排你家小姐,呆會本小姐定讓人將你發賣到翠月樓去!」
翠月樓那可是青樓!
丫頭雖是知道自家小姐與自己開玩笑,卻還是配合的哭喪著臉道︰「小姐別啊,雲兒再也不敢了。」話落立馬換了笑臉,挽著少女的胳臂道︰「小姐,想不到那安王殿下竟然這般模樣,如今他身體大好,想來京中該熱鬧了!」
「是啊!」少女臉上立馬染了愁緒︰「如此謫仙般的人物,本就驚才絕艷、佳名遠播,又深得皇上恩寵,今兒他亮相于人前,要不了多久,這京中閨閣女子定會騷動起來了……」
雲兒似乎听懂了小姐的意思。
風華五公子之一的太子殿下這兩年刻意討好小姐都沒能換得她另眼相看,她還暗暗責備小姐眼光太高,如今只短暫一瞥,居然就對安王殿下上了心,這緣分還真是個妙不可言的東西!
雲兒如此想著,不以為意的道︰「呵,那又怎樣?誰不知道小姐你才藝廣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乃咱們東臨第一美人,又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身份高貴著呢,只要你想,又有誰敢與你爭鋒?」
「呵,但願吧!」少女無奈笑了笑,目光再次望向那已然不見馬車絲毫影子的方向。
她笑容絕美,溫婉著帶著一絲苦澀,隱隱讓人心生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