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的走道里不時有穿著白色制服的醫生和護士出入,不過更多的還是病人家屬,他們這個鐘點還呆在醫院里,多是要在醫院里陪夜,醫院里的空氣並不新鮮,聞久了就讓人覺得胸悶,而這些個病人家屬身上似乎也沾染上了這種氣味,興許是在醫院里呆久了的緣故。♀
何諾一向不喜歡來醫院這種地方,他很不喜歡醫院里的這種味道,他也不願意跟醫院里的人有過多的接觸,不得不到醫院里來的時候他也多是繞著人群走。
他這個人,有點潔癖。
他媽也曾經說過,說在他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只要抱他來醫院找他爸,他在人身上就要不老實,不會說話他就張牙舞爪,直到把他抱出醫院來他才能消停。
秦桑對此的評價是,丫天生就不是個做醫生的料。
是這樣吧。
「去哪兒吃個飯吧?」秦桑說。
今天他們整個白天都是在飛機上過的,除了中午吃了頓一點也不好吃的飛機餐外,還沒正經吃過飯呢他們,再說現在時間也不算很晚,八點鐘左右的樣子,對夜生活來說,其實才剛剛開始。
何諾這自然是沒什麼問題,他們就往外走啊,結果走廊那迎面就走過來一人,很熟悉的一個人,何諾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方師兄?」
這個方師兄是他大學里的直系學長,因為他倆的學號就差了一個數字,按照老規矩,他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去問方師兄,方師兄就一點也不藏私,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他,方師兄對他真的挺不錯的,只是後來他從醫學院里退學,和方師兄之間少了交集,聯絡才慢慢少了下來,不過往日的交情卻是在的。
這次踫面,兩個人都是既意外又高興。
方師兄提議去喝上兩杯,何諾瞅瞅秦桑,「那就……一起吧?」又隨口跟方師兄介紹,「這位是我朋友,手不小心踫了一下,就過來看看。」
秦桑沒有異議,三個人便去了附近一個餐廳。♀
點了菜,又要了酒,酒先上來了,何諾先同方師兄干了一杯。
「師兄,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醫院啊?」方師兄在他們剛出來的醫院里做實習醫生何諾是知道的,不過剛才他身上並沒有穿著白大褂,又能隨便跟他們出來,所以何諾才有此一問。
方師兄臉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的家人在這里住院,」他說,「下了班之後我就陪他們坐了一會兒。」
啊,方師兄竟然也有女朋友了。
何諾記得上次大學同學聚會的時候還有人戲稱方師兄是個萬年老光棍,原因很簡單,眼前這位幾年的大學連著研究生一路讀下來,竟然連一場像樣的戀愛也沒有談過。
要是方師兄外形很抱歉這事也不這麼引人注目了,但是事實不是這樣啊,方師兄一副斯斯文文的長相,如果用一個文藝點的詞來形容,可以說是玉樹臨風。
這樣一個人單身到畢業,怎能不讓人跌破眼鏡。
每次有人問方師兄這個問題,方師兄就會笑笑說他還沒遇到合心意的。
何諾知道別看這位師兄外表很隨和,其實人眼光高著呢。
現在既然有人能入他的法眼,以方師兄的性格,肯定不會只是玩玩而已,何諾為方師兄高興,不過……「方師兄,既然剛才師嫂也在,你怎麼不給我介紹介紹啊。」沒時間出來的話,認識認識也好啊。
「嗨,她今天不在,有什麼事兒說是,」談到他女朋友,方師兄臉上有掩不住的笑,何諾看得出來他挺幸福的,「哎,你也別光說我啊,」方師兄說,「說說你的事兒吧,前兩天我可從電視上看到你了,《民國舊影》,是這個名兒吧?這片兒拍得挺有感覺的,」方師兄看著他笑,「下回再找你出來吃飯,是不是都要成明星啦,你?」
「下回還能不能跟你出來吃飯都兩說著了。♀」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笑開了。
「……說真的,當時知道你要輟學我可是嚇了一大跳,」方師兄臉上的神色慢慢認真起來,「不過現在看你終于熬出頭了,師兄為你高興。」
說著,方師兄就拍了下他的肩膀,何諾就笑了下,每次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他心里就跟被什麼東西壓著似的。
菜肴也很快上來了,一個牛膝茄子、一個桃仁墨魚、一個炒紅果、一個田七雞、一個藕絲韭菜,外加一個四物正番鴨湯,都是活血化瘀的東西,對秦桑手腕處的瘀傷有好處。
何諾跟方師兄許久不見自然有很多話要說,不過他也會問下秦桑需不需要餐巾紙什麼的,就怕秦大金主自覺受到冷落,不過何諾很快就發現這種擔心完全是多余的,秦桑這個人走到哪里都是別人注目的焦點,用一個時髦點的話來說,就是氣場強大。
方師兄的目光已經一遍又一遍地掃過他旁邊的秦某人了,他顯然對秦桑有些好奇,不過方師兄這個人臉皮薄、性格又有些偏內向,主動跟陌生人聯絡感情這種事很不拿手,倒是秦桑在吃得差不多、有閑心開口說話的時候,幾分鐘的時間就把方師兄的一切問了個底兒掉。
「……對了,」方師兄跟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前幾天還看見你爸了,前幾天何叔叔的醫院里給實習醫生開了個座談會,我厚著臉皮就去了,好幾位專家都講了話,但是我覺得你爸講得最好。」
方師兄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神往,何諾想象得出當時的場景,他爸是那種幾句話內便可以談笑風生的人,加上專業基礎又硬,講起話來自然有信服力,這樣一個談笑風生又讓人信服的人物,對方師兄這樣初出茅廬的菜鳥而言,也許是目標一樣的存在。
方師兄不知道他跟他爸之間的事兒,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不過何諾還是認為他不該提起他爸。
有一句話叫做說曹操、曹操到。
他爸從餐廳二樓的樓梯上下來的時候,何諾恰好抬起頭來,瞬間他們四目相對,很顯然,他爸也瞧見他了。
和他爸一起從樓上下來的還有他爸的兩名同事,這兩位何諾也都認識,一個是副院長,一個是向叔叔。
副院長和向叔叔順著他爸的目光也看見他了,兩人臉上便帶上了笑。
他們離彼此其實挺近,而且向叔叔他們要從餐廳離開還要經過他們這兒的,向叔叔他們已經朝著這邊走過來了,何諾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臉上也掛上了笑。
方師兄也發現他爸他們了,他趕緊地站了起來,然後秦桑也起身了,不慌不忙的。
何諾先跟副院長和向叔叔打了招呼,然後才對著他爸叫了聲「爸」,他爸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算是听到,要換了是家里,他爸肯定是不會搭理他的,不過這里不是家里,這里還有外人在,不管里子里是個什麼樣,面子總是要顧的。
向叔叔對著秦桑就笑開了,「秦先生,沒想到在這里又踫上你了啊。」向叔叔這個「你」字咬字有些奇怪,介于「你」和「您」之間。
而他爸听了向叔叔的話,幾乎是立即地就看向了秦桑。
副院長笑模笑樣的,也過來跟秦桑搭話,他問秦桑手是怎麼了,听他話里的意思,和秦桑竟然是早就認識了。
兩個人圍著秦桑貼著膏藥的手噓寒問暖了一番,只有他爸不怎麼說話。
秦桑這個人從小到大肯定沒少被人各種噓寒問暖過,他游刃有余地在那應付著,還能分出一部分的精力觀察著他和他爸。
丫臉上似笑非笑的,雖然他並沒有時時刻刻地在盯著他和他爸看,但是丫每次看過來,臉上都帶著些探究的神情。
任何人知道他和他爸的事兒,都會感到好奇吧,大概。
他爸在不由自主地看了秦桑一眼之後,很快就又把眼楮給錯開了,何諾則是盡量地把注意力放在秦桑他們身上,副院長和向叔叔都高高興興地同秦桑說這話,這里最熱鬧。
然後向叔叔不知怎麼就把他扯進了話題里,說最羨慕年輕人之間的友誼,一點雜質也沒有什麼的,何諾感覺到他爸抬眼往他臉上看過來一眼,然後秦桑呵呵笑了兩聲,好像還說了句什麼,何諾沒听見。
副院長他們終于走了之後,何諾才想起來,這個餐廳他爸以前就常來的,因為離他爸所在的醫院挺近的。
方師兄的女朋友突然打了電話過來,讓方師兄到陽光商廈那接她去,方師兄走了之後,他和秦桑也結賬離開了。
他們逆著冷風走在霓虹閃爍的街頭。
「你和你爸長得不像,你隨你媽比較多點,」秦桑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合著剛才他觀察來觀察去的,就是在觀察這個呢?
何諾瞄著秦桑,秦桑突然笑了笑,莫名其妙地,何諾真不明白他在笑些什麼,又有什麼好笑的。
他們繞了個圈往附近的停車場那走。
秦桑手上有傷最好不要開車,他們已經給王特助打了電話讓他來當司機,何諾覺得特助這個名兒叫得一點不錯,似乎二十四小時要隨時待命的。
秦桑不以為然的,就老子給的那工資一天四十八小時也買下來了,丫說。
王特助來了之後也是先問秦桑手腕是怎麼回事。
「剛打了一架,」秦桑說。
「啊?」王特助嘴巴微張。
「為他打的,」秦桑指指他。
王特助的嘴巴大得能塞進雞蛋去了。
然後何諾被王特助上上下下地瞄了幾瞄。
何諾想著在這里就跟秦桑分道揚鑣了,結果秦桑對王特助說要先把他送回去,何諾就說不用啊,說他在這兒坐地鐵也挺方便的,再說了,還可以順便清一清腦子。
「讓你上你就上!哪那麼多廢話啊?」秦桑不耐煩地。
何諾就上了。
這麼晚了倒是不堵車,車子很快就開到了他那,車子停下了,何諾沒有急著下車,他看著秦桑,秦桑也抬起眼來詢問地看著他。
「秦總,您會不會有什麼麻煩啊,今天的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xoxo童鞋的手榴彈,感謝齊蘭若童鞋的地雷
我愛你們,麼麼噠話說,方師兄的女盆友會是誰捏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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