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則大是苦惱,她的手芊芊瑩潤,也是極漂亮的,可惜太過縴巧,試了許多戒指,怎麼也戴不出胤礽那般既顯貴氣又能將手指襯得縴潤有力的氣質。
溪則很憂桑,花隱也瞧出自家主子的煩惱,試著勸道︰「不如戴鐲子罷?太子妃本就膚白如玉,什麼樣式的鐲子都襯您。」
溪則沉痛的點點頭。
隔了半月,她從寧壽宮請完安回來,就見桌上放了只不小的絲絨的紅色袋子,溪則拿起,頓覺手下一沉,頗具重量,不禁好奇里頭是什麼,打開一看,滿當當的一整只袋子,全是戒指。
溪則倒吸了口冷氣,全倒出來,散滿了桌子,嵌了藍寶石的,綠寶石,紅寶石,翡翠的,和田玉的,瑪瑙的,貓眼石的,祖母綠的,連金剛鑽的都有,底下一律是成色極品的黃金底座。
晴翠端著茶進來,一看那嵌海棠石的紅木圓桌,也是驚了一跳,在這奢華的毓慶宮內,倒不是沒見過富貴場面,委實是這麼多攤了滿桌子的珍寶太過珠光寶氣,太過壯觀耀眼。
溪則木木的問︰「這,是哪個送的?」如此大手筆還如此創意,所求之事怕是不簡單,她覺得有些燙手。
晴翠于滿眼的光華閃爍中仔細的辨認,最終認出了那只袋子,同樣木木的回道︰「早間見太子爺拿了那口袋回來,放下又匆匆走了。」
溪則像被人迎頭敲了一悶棍,身子微微搖了搖。
午晌,胤礽一回來,溪則便拉著他到那桌前,對著滿桌子的金光閃耀,用面部神情表達……驚恐……
胤礽很得意︰「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這麼多,總有一個稱心的罷?
溪則嘆了口氣︰「踫都沒敢踫呢,一忽兒變出這麼多,我怕是你搶的,要留著做贓物充公。」
胤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伸手在她認真的小臉上捏了一把,然後從滿桌子的戒指里扒拉出一只精巧玉質的,牽起溪則的左手,圈進她的無名指中,然後低頭輕輕吻了一下。
這一連串動作格外迅速,溪則還沒反應過來,那枚精致的戒指就戴到了她無名指上,另附輕吻一枚,然後情意綿綿的道︰「這下圈住了。」
溪則抬頭就見胤礽正美目微彎的望著她,那一連串迅速的動作回想起來卻是那麼旖旎與纏綿,她臉色登時竄起飛紅,心口便如翻起了蜜般甜。
之後胤礽十分豪氣的表示可以每日換著戴,溪則捧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心,掃了那桌子一眼,便立即被金光刺得眼疼,她揉了揉眼楮,大致計算了一遍,應該夠一整年不重樣了。
第二日,往寧壽宮中請安,新晉的佟貴妃眼尖的看見她的手指,做冥思狀︰「這可真眼熟,仿佛在哪見過。」
溪則干干的笑︰「大約戒指都長這樣罷。」心中暗忖,那家伙不會是從承乾宮母妃那兒搜刮的吧……
老太太也望了過來,她年紀雖大卻不老眼昏花,立即便認了出來︰「這,這上頭的玉不是去年于闐國進貢的?我記得皇上賜給了誰來著?」老太太記性有點反復,時好時壞,這會兒是壞的。♀
佟貴妃恍然大悟,一邊的宜妃也想起來了,心直口快的說了出來︰「賞了太子爺。可,那不是大大的一塊,怎的就這麼點兒了?」
溪則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輕輕的咳了一聲,望著殿外的日頭,企圖轉開話題︰「今日天氣真好啊,皇祖母可要去御花園轉轉。」
皇太後也探身瞧了瞧外頭,見那階前鳶尾翩若彩蝶,院中木棉花紅如血,一派熱熱鬧鬧的春和景明,便意動起來,正要說好,不料宜妃卻又掩嘴笑了出來︰「可算是想起來了,前幾日太子爺問貴妃姐姐宮里哪位玉匠的手藝好,要把那于闐國進貢的昆侖上的籽玉,取最為細膩滋潤那一塊,打磨出兩枚,各自瓖嵌在雕了海棠紋的黃金底座上——這是一對兒的!」
說罷,眼神曖昧的直瞅向溪則,溪則小臉通紅,如火燒一般,正要說話解了尷尬,就听老太太忽然記性很好的道︰「沒錯!哎喲,昨夜里我還在保成手上見過呢。」
一時間滿殿的妃嬪們都笑得花枝亂顫,留溪則一個像只煮熟了的蝦子,暗暗咬牙,這家伙,都不與她說是一對的,太不靠譜了!
宜妃娘娘見她那明艷的小臉蛋似嗔似喜又似惱,笑得尤其歡樂,她和佟貴妃一搭一唱的是打趣溪則,不過老太太是真好奇,拉著溪則的手,湊近了看,口中連連贊道︰「做得可真精細,這玉磨的好,那底座兒也掐的漂亮,太子妃啊……」
溪則忙忍著羞意應了「在」。
老太太笑得極是慈愛,眼角的皺紋都透出一股暖暖的慈祥,柔聲道︰「回頭去給保成說說,我也要一個,不能只緊著媳婦,忘了老祖母啊。」
溪則堅強的抵制住母妃們更為濃郁的笑意,點點頭,道︰「回去便使人去做,叫太子爺親自送來給您賠罪。」
皇太後見她應得痛快,便極高興,又見大家興致勃勃,滿面笑意,想起溪則之前的提議,便領著妃嬪們往御花園里賞那新開的桃花。
這一番打趣,眾人都笑得歡樂,唯獨惠妃極是冷淡,只湊趣般的干笑了兩下,之後便玉口緊閉,待到皇太後回宮後,與眾人福了福身,便獨自走了,背影之清高冷傲幾乎趕上了以淡漠著稱的德妃娘娘。安北將軍新近立功,皇太子的分量又重了,地位更穩了,作為想做儲君的大阿哥的額娘,她情緒不好,大家內心紛紛體貼的表示很理解。
眾人相互客氣道了別。同路的便相攜而歸。毓慶宮在乾清宮旁,佟貴妃今日正要往乾清宮與康熙說前月宮人月例之事,便一道順路走了一段,到了分開時,佟貴妃停步,眼望溪則手上的戒指,似有踟躕,卻仍道了︰「本不該我多嘴,只是仗著與你比旁人親近些,饒舌說一句,你與太子爺鶼鰈情深自是好事,只是,也莫太過顯眼,入了那起子愛泛酸的有心人眼中,沒的生些事端。」
皇太子宮里只一嫡一庶二妃,連個侍妾也沒有,宮里人都知道,她們幾個位分高些的還知道,那庶妃李佳氏,太子爺連根手指都沒踫過她。溪則明白她的意思,公侯王爵之家都妻妾成群,更遑論帝家,人人都與人分享一個丈夫,而她卻獨自佔著太子,太子也甘心情願的守著她一個,怕是早有人瞧著眼熱了。
溪則低低一福,誠摯謝道︰「佟母妃金玉良言,我記下了。」
佟貴妃忙伸手一把將她扶起,含笑道︰「你是聰明人,我也不過白說一句罷了,何須如此多禮?」她深深的望著溪則,難的不是將人攏在身邊,萬歲爺也有專寵過的嬪妃,只是再盛寵,多的也不過數年,待年華漸久,無須他人手腳,萬歲爺自己就不愛去了,難的是能讓他整付身心的撲在她身上,日久不變,太子妃的運氣,著實是好,皇長孫已入了萬歲爺的眼,又有聰穎端慧的嫡次子在側,如今,便是太子爺轉頭去了別處,也動搖不了她的地位。
與佟貴妃這一番話後,溪則原想回宮便捉住胤礽,問問他為何不告訴她這戒指是一對的,害她人前失措的心也淡了下來,無名指上因胤礽的輕吻而起的滾熱也如冬日風中的火種,須臾熄滅成灰。
兩人分開後,溪則沒往毓慶宮,而是轉身拐進了一條小徑。小徑兩旁有高大冬青遮陰,季春時節,百花齊放,走到哪都有甜甜的花香撲鼻。溪則只順著這路走,不是想去哪,只是心間堵得難受,不欲早早的回去罷了。
花隱小心的在後勸道︰「貴妃娘娘的話雖在理,可咱們爺也不是那等沒擔當的……」
溪則抬手,不叫她講下去︰「這樣的話,人前人後都不可再講了。」
花隱忙垂首低聲應是。
作者有話要說︰感情戲什麼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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