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剎那芳華 第五十二章

作者 ︰ 若花辭樹

先帝駕崩之日,今上即位之時,恍惚惶然的新天子聞得消息當即便拋下眾皇親臣工,一個箭步飛奔了出去。♀

毓慶宮朱紅的宮牆如鮮血染就,產房進進出出的飛快疾走出宮女,個個驚慌失措。溪則的叫聲越加淒厲,花隱急得幾乎哭出來,卻仍自得鎮定,眼下宮里有點分量的主子都在乾清宮,這兒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太子爺怎麼還不來?」花隱焦急道,晴翠也是憂慮不堪,一面急急望了眼大門,道了句︰「興許就到了。」一面指揮著宮人快將熱水送進去。

送進去的一盆盆熱水很快就換成了觸目的鮮紅,情況越發危急,太醫們先前都調去了乾清宮,這里只有一個僅剩的是匆忙從太醫院傳來的,溪則的脈息本不是他打理,過往胎相是怎麼個情形他亦是兩眼抹黑一點不知,如今這胎動發作情形如此厲害,他也是擔心得很!

里頭的可是皇後娘娘,若是有什麼差池,他頸上那顆腦袋怕也保不住了!

溪則掙扎著一聲聲壓抑痛楚的叫喊,腰肢間痛不可當,冷汗在她全身涔涔直下,身軀便如失重了一般,抓不到半點依托,月復間的痛意,蔓延到骨骼,那熟悉的下墜的痛,與仿佛被撕開的痛楚,如此的強烈與難熬。腦子越來越昏沉,難以支撐的劇烈陣痛讓她嘶喊疲憊,幾乎要暈過去。

耳邊是接生婆焦急的吶喊,不斷的重復︰「吐氣、吸氣、吐氣、吸氣……」太醫高聲的在喊︰「快將參片拿來!」

听在溪則的耳中便是「嗡嗡嗡」的雜音,她緊咬牙關,緊緊揪住底下被褥的雙手關節發白,那陣痛卻沒半點減少。♀

不能睡,千萬不能睡……溪則側過頭,無力的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醫女焦急到扭曲的面容,她不能睡,若是閉上眼,孩子就完了,還有弘晟、弘曇怎麼辦?他們都還小,還有胤礽……她不舍的人那麼多,怎麼能就這麼閉上眼……

溪則張嘴,大口的喘息,每一口呼吸都牽引起月復部的劇痛,傳遞四肢百骸,便如骨頭在剎那間統統粉碎。

毓慶宮首領太監急沖進慶禧殿的院子里直挺挺地跪下,骨頭與青磚重重撞擊,惶恐焦急與些微放松相交替的聲音扭曲的變了音色︰「皇上到了!」

殿中眾人神色微震,太醫抹了抹額頭,更是賣力的探脈象寫方子。不過瞬間,產房門被打開了一些,數名太醫一同涌了進來。

痛楚在*碾壓,溪則已辨不清外頭發生了什麼,她只依稀听到皇上來了,瞬間便又是蝕骨的陣痛如浪濤般翻滾淹沒。

胤礽一臉鐵青地站在庭間,微微發顫的身軀顯露他此時的害怕。有太監搬了寶座來,他推開垣暮欲攙扶的手,走到那門前,每走近一步,溪則痛苦的叫聲便更加用力的擊在他心上。

「皇上……」花隱低聲叫道,胤礽僵硬的轉頭看她,語氣稍稍沉靜下來︰「什麼情形?」

花隱立時紅了眼眶,垂首回道︰「進了兩副催產藥,已用上參了。♀」

胤礽一震,尋常生產是不用參的,更不必下兩副催產藥。他想過境況危急,卻避免去想究竟是何地步,當事實戳穿到他眼前,他不能回避,必得鼓起勇氣去面對。

這時,弘曇忽然跑了進來,左看右看,看到那銅盆里滿滿的血水,一下子便沖了過來,眼楮通紅,口中喊著︰「額娘。」

胤礽讓人將他攔下帶過來,蹙著眉問他︰「你怎麼來了?」

弘曇見到阿瑪,眼淚一下子嘩嘩的下來,哭著道︰「阿瑪,他們說額娘要不好了……」

「他們胡說!」胤礽抬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沉聲道︰「不許哭!」

弘曇抽抽搭搭的好容易才勉強止住淚,倚在胤礽的身邊,與他一起,望著那房門。

夜已深,庭中宮燈比平日多點了一倍,照得整個慶禧殿猶如白晝。初冬的夜,寒意浸骨,晴翠讓人取了猩猩紅的大披風來給胤礽披上,又請示帶二阿哥下去安置。胤礽點了下頭,弘曇揪緊胤礽的衣角,堅決不肯走︰「大哥在乾清宮給皇瑪法守靈,兒臣要在這里守著額娘。」

這時,門內忽的亂了起來,進出的宮女更是加緊了腳步,有太醫慌忙大步走了出來,撲跪在胤礽身前,求旨︰「情況萬千緊迫,奴才們請皇上明旨,若是有個不測,保大保小?」

他一說罷,胤礽頓覺天旋地轉,搖搖欲墜,弘曇忙扶住他,叫了聲︰「阿瑪!」

胤礽喉頭動了動,穩住神,勉力壓著聲,陰測測地森然道︰「廢話少說,我要她們都好好的!」

太醫稍一猶豫,便叩首道︰「微臣領旨。」起身回走,他手剛一踫到門,便听身後新即位的皇帝聲音中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意︰「若是……必要保皇後,平安無事。」話音剛落,便仿若一把冰涼的刀扎進他的心口,劇烈的痛意帶著涼徹心扉的冰冷。

那太醫回過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鄭重道︰「臣領旨。」

一陣寒風吹來,樹上枯敗的殘葉飄落,在地面回旋轉動,倍顯淒婉。弘曇小小的臉上滿是恐懼,仰頭看向胤礽,想問卻又不敢問。胤礽抬手模了模他的前額,柔軟的眼里是痛苦,是心力交瘁,終是什麼也沒說,幾個時辰前站在城樓上頂天立地的皇太子,一日間遍嘗滄桑。

時間慢得磨人,垣暮幾次來勸他歇息,都被揮退。

乾清宮不時來人,大臣們都在等著皇上主持哀儀,禮部內務府都有多事請皇上明示。垣暮瞧著里頭的情形,輕輕嘆息了一聲,好聲好氣的將各位火急火燎的大人們都勸了回去。

更聲敲過三下,弘曇實在精力難支被哄下去睡了。

胤礽一個人等著,四周執燈而立的內侍們仿佛化作了背景,天地間便只剩了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他想,如果溪則沒有了,那麼,在這世間,就真真正正的只余他一個孤單寂寞。這里有那麼多人,可是,只有溪則是和他來自一個地方,只有他們是真正相知,真正的能夠互相了解,不管少了誰,留下的一個不論到了何處皆是孤身伶仃,即便置身于萬千人聲鼎沸,心枯了死了,還有什麼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房內終于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

面上有微涼的濕意,他抬起僵直的脖子,墨藍瀚海的天空下起今冬的第一場雪,晶瑩剔透的雪粒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莫名的帶了暖意。人生本就是這樣,有苦有甜,再大的風浪都有過去的時候,再困苦的逆境也有曙光的撫慰。

然而這一刻,胤礽覺得他的人生已經置于萬丈懸崖之側,那個小小的生命,像小貓一樣脆弱的嬌啼,是她的母親,用性命換來的麼?

一穩婆出來,眉眼都放寬開,先福了一禮,然後恭賀道︰「恭喜皇上,是個小公主。」

胤礽看向她,尖利的眼神似要將她擊穿,問︰「皇後可好?」

穩婆低垂著頭,沒看到胤礽的神色變換,她稍顯擔憂,道︰「皇後娘娘生下小公主便月兌力睡過去了。」

便如烏沉沉的懸崖頂上突放萬張金光,胤礽面上驟喜,又仿佛驚喜太大不敢置信,冷透的胸口漸漸地回溫,幾多容色變化,終大步走進房去。

里面還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太醫們一見新君沒個預兆的就硬闖了進來,不由大驚失色,連聲道︰「產房血腥,還請皇上等候片刻……」

胤礽卻一點都听不進去,直走到溪則的身旁,蹲□,憐惜的望著她憔悴的容顏,胤礽的嘴角緊緊的抿著,微微下垂一些,心疼注滿了他的雙眸,旋即又高高的揚起,眼楮濕潤起來,劫後余生,萬般幸運!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總算過去了。

你們期待已久的棉襖來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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