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小玉顏上沾滿了一塊黑一塊黃的,看起來像只小花斑狗。
花夕顏怕再用力擦兒子喊疼,不敢再擦,眼楮一眯,問向陪兒子去茅廁的綠翠︰「小少爺臉上的東西是怎麼沾上的?」
綠翠搖頭稱不知道,自己在茅廁等,等到小少爺出來,小臉就變成這樣了。
兒子莫非掉進了茅坑?
花夕顏聞一聞,不像茅坑的臭味,倒是有點兒像藥味的清香和苦澀,心中正猶豫著,眼前低垂的小眸露出些小心謹慎,唇角微勾,撒了手笑道︰「行吧。等到時候回去再說。」
黎東鈺心底長呼出一口氣。如果花夕顏再較勁下去,道不定他真的是要穿幫了。不是在花夕顏面前穿幫,而是因為那個人來了。
那個人……秀氣的小眸子里掠過了一絲復雜的酷然。
周邊坐回在位子上的長舌婦們,又議論開了,說到這素卿娘娘是九大神族之中西真族的公主,不過由于人家西真族是女皇制,素卿娘娘是西真族女皇的長女,順其自然成為西真皇位的第一繼承人。因西真族的地位之高,素卿皇長女的地位比起白昌國太子,要高一些。
「說到能成為西真女皇丈夫的人,天底下可能沒有幾個。」
這話並不夸張。首先人家是神族後裔,能得西真女皇者,等于得到半個西真族。這是從古流傳至今九大神族皇位婚約締結的條例,不能變更。九大神族都一樣。
「能娶到素卿娘娘的男子是福氣了,娘娘既美又賢惠。」
賢惠的傾城美女?花夕顏額尖跳了跳,讓她不得拿手揉了揉。總覺得賢惠二字好像和這位娘娘不大搭。位高至此,沒有一點心機,花夕顏相信絕對是不可能的。
但是,說來說去,這娘娘與她有何關系?哪怕太子賢王真想娶這位娘娘,也與她花夕顏毛干系都沒有。何況,照這些人說法,賢王真想娶到素卿娘娘,是難于上青天。財力物力地位,都不能與長舌婦們接下來說到的其他幾位絕色男子相比。
「雲宗主確是尚未娶妻的,可能是至今這世上身價最高的貴公子了。」
雲宗主是誰?花夕顏突然感到這個姓氏哪里熟悉了,眼皮直跳。
「雲家,是九大神族後裔,雖未立國,只是立藩,但與東陵皇族為世交。據聞雲宗主與東陵帝君的關系是極為親密。」
「據聞親密?笑話。雲家與東陵國的關系何止是親密而已。這絕不是信口雌黃,誰不知道,雲宗主的婚事,由于雲宗主的父母臨終前已將雲宗主終身大事托付給了東陵國太後,所以讓人想不明白的是,東陵太後娘娘,為什麼至今不給雲宗主安排婚事?」
「安排誰?」
「那還用說嗎?」
答話的人閃爍其詞,引得柳氏底下的花家四姐妹,都面色嚴肅。
花夕顏後來是听陳姨娘透露過,自己那幾個繼妹,野心之大,遠超賢王範圍。或許花淑兒因為已經成為太子妃人選無法選擇,其她幾個繼妹把目標定的比花淑兒更高,並不奇怪。既然是被傳為世上身價最高的單身漢,這位雲某人,對幾位花家小姐來說,不納入目標之中,可謂可惜。
有的人,就是喜歡癩蛤蟆吃天鵝肉搏一把。
說回來,這位雲某人具體什麼名字。
「雲宗主乃曠世奇才,由于早年喪父,年紀輕輕,便是與東陵帝君一樣,繼承宗主之位,在他治理之下,雲族繁華盛世,堪比史上黃金時代。不愧他父皇為他取的名——繁華浮世皆為雲中塵景。」
花煙雨腦子轉不過來,驚疑著出聲問︰「這雲宗主叫繁華浮世?」
其余幾個花家姐妹直翻白眼,花躍羽對著四姐姐哼道︰「不懂不要說,說出來笑死人。天底下,誰不知道雲塵景這個大名。」
噗。
花夕顏一口茶水嗆到了喉嚨里頭。
真有不知道的人。那就是穿越到這個世界里的她了。
鄉下林間某男回蕩過的那聲︰鄙人坐不改姓,名叫雲塵景。
額頭的青筋猛跳,如此說來,她那天和兒子在林間劫錯的人,一個是雲宗主的話,另外那位看起來地位更高並且聲明要把她和兒子抓進坐牢的,莫非是——
呃呃呃。
「不管如何,東陵太後如今,不止要管雲宗主的婚事,自己兒子東陵帝君,遲遲不願再立後位,也夠太後娘娘傷神了。」
花夕顏撐住額角頭疼,不意外,那天能算她是這輩子最倒霉的一天,劫哪輛車不好,偏偏去劫錯到天底價最高的黃金單身漢和鰥夫身上。記住,要遠離這兩位危險的名人。
「木木。」花夕顏小聲教兒子,「剛你都听見了,以後,若遇到這兩個人,避著點,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小眸子微眨,眼底微微露出絲詫異︰她認得他爹?
看兒子一幅疑問的表情,哎,她笨笨的兒子。花夕顏把兒子摟住貼小耳朵邊開竅道︰「忘了嗎?之前娘帶你劫錯了輛車,就那兩個人。」
小嘴微張,緊接兩只小手快速捂住小嘴,對她用力點頭,眼底的微笑卻有些忍不住。原來她和他爹見過面了。
典伊宣布天物啟蒙大典開始。
十二個勇士,抬著一頂重有上百斤的青銅大鼎,將這個龐然大鼎放置到了場內中央。各家被邀請參加考核的學童,從人群里頭走出來,圍在大鼎周邊,形成密密麻麻十幾圈的陣勢。據估計,參與的學童有數百名之多。
花夕顏讓兒子走出去列隊時,再叮囑了一聲︰不要勉強。
「小木木」沖她含笑地點點下巴。
兒子變得穩重多了,步邁得不急不慢,在其余孩童爭先恐後搶佔前面的位置時,安靜地獨立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這種不與人相爭的風度,卻是讓不少人眼前為之一亮。
慶祥帝撫模龍須,眸中閃過一絲驚奇,問典伊︰「這是哪家的孩子?」
龍顏遠觀,「小木木」一張小顏,黑黃交錯,髒兮兮的,辨不清是屬于哪家血統的真容。
典伊觀之也是認不清楚,只知道這孩子挺髒的,不知哪個大人帶出來的,丟臉,于是眉頭一皺,答︰「臣不知,可能是哪位初進京的官人帶進來的,不大懂得規矩。」
慶祥帝淡淡掃過典伊。身在慶祥帝身後的太子賢王,眸仁緊幽,望住髒兮兮的「小木木」。
眼見緊隨慶祥帝這一問,是連皇後其他皇子公主都望了過去。秀手握著茶盅的素卿娘娘,輕輕抬眉,深幽的一雙眸光,像是不經意掃過「小木木」小顏的剎那,額眉微泛雲瀾,似有一絲怔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