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生死未卜,不如多問幾個人關于秦王的脾性吧,說不定听到什麼關鍵點還真的能創造奇跡。
「如果王上發現自己的妃子與祖址通書信,舞夫人覺著王上會如何處置她?」
「那要看書信的內容了,若是——」溪夫人貌似明白了些什麼,左右滾了滾眼珠,察覺出氣氛不對,抬腳走了出去。
趙舞也意識到我是死定了吧,不然她怨氣未出盡,怎麼可能會輕易就放過了我;不知道田田魚听到我的危難會作何反應,是為我出謀劃策還是放棄我避嫌遠離?
腳步加快,盡管我很想慢一些知道田田魚的無能為力,給自己多一秒的幻想時間,但時間不等人,萬一因為這一秒嬴政拿定了放棄和氏璧和佔卜術的主意,我就只能萬劫不復了。
「你怎麼突然來了?」田田魚像是要午歇的樣子,慵懶的從躺椅上起身,在正座上迎了我。
「王上要奴妾多陪陪姐姐。」
我和田田魚n久時間不見一次,突然造訪的確是冒昧,在秦國從人在側的時候,還是說些大家都樂得接受的目的為妥。
「本宮這兒好多了,勞王上掛念,妹妹也要保重好自己才是。」
「是要好好保重了,」我惆悵的看向田田魚,暗示她道︰「王上拿去了奴妾的書信,這會兒所思所想還未可知。」
田田魚絲毫沒有驚慌的意思,「你有話說與王上便是,王上政務繁瑣,顧不得轉彎抹角的伎倆。」
這麼鎮定,看來她是只管接收物件發放秘符,並不知其中的內容了。
「倒不是奴妾所書,而是相——」我猛然收了音,「爵」字只通過口型示意她。
再看田田魚的反應,她看似只奇怪我的欲言又止,絲毫不為我出口的「相」字所緊張。
按理兒說,知道相爵的人听到這個「相」字就該明白事情的私密性與緊迫性才對的,看來我想的沒錯,田田魚並不知曉藺繼相的存在,在後弦帶使者們來咸陽報喪期間她都沒有任何異常反應,她的直屬長官只有君太後、田健和後勝三人吧。
「人各有命,安守本分最好,王上不是才去瞧過你嗎,不說為王上分擔,單就這份情在,你也當盡心守己,少給王上添堵才是。」田田魚說教道︰「那些什麼書信啊亂七八糟的東西,若是會給王上惹事,還是趁早自行解決了為好。」
田田魚不是藺繼相教的人,依她對我在生死關頭的淡漠表現來看,他們對她安排的使命也僅僅是盡力保護我而已吧。♀作為根基比我深穩、對齊國感情比我深厚悠長的魚夫人來說,他們要她保護我的時候一定有一個前提︰以她自己為重。
都怪我,我以為秦王宮會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幫助我,僅僅是我自以為是的認為藺繼相會全心全意的為我籌謀編排而已。
我是真幼稚!
渾然不覺藺繼相身側早已有紅衣少女做伴已經證明了我的幼稚,現在因為他的一句話自得其樂的溫暖了七年,直到事實的擊打殘忍解開其自蒙的面紗我才發覺——我更加憐憫我自己了。
走出姒水宮,我突然有種我自己「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蒼涼孤單感,田田魚的「自作自受」以待的態度讓我對眼前的處境心灰意冷,我責怨著自己,等待著死亡。
既然要死,那就去給一直想要我死的人一些刺激吧,這樣她們能活的更痛快些。
靜姝宮是王宮後院離嬴政的穹陽宮最近的一所後妃居所,也是世人眼中待嬴政一統六國後最可能變為王殿的地方,我在靜姝宮宮門口站住,看著高聳的宮牆猶豫不已。
我只想我臨死之前要給靜夫人些不痛快,讓她知道她做錯的事情害的我很不痛快,可我還沒想好要給她多大的不痛快。
宮門口守門的從人突然施禮,隨後門內走出了位翩翩公子,我有些惶恐,但強行令自己鎮定了︰我都快要死了,我怕什麼?
見我直直立在寬闊的宮道上,公子扶蘇微楞,隨即匆匆下了台階過來施禮。「溪——母妃!」他喊。
不管靜夫人如何,我對彬彬有禮的扶蘇是沒有成見的,相反,我很欣賞他不居功自傲的謙遜性格。
「靜夫人可在?」
「在!」
「早前听聞你精神不大振奮,近來可好了?」
扶蘇怔了怔,雙唇嚅動幾下,躬身回答︰「大好了,勞溪母妃掛心。」
「並非本宮要掛心,實在是你的母妃靜夫人時刻提點,本宮不能不謹記。」
扶蘇抬頭,眼神迷茫,見我看著他,他很快紅著臉拘束的垂下。我想他現在被田田溪絕世的美眸盯著一定心跳加速,肯定無暇顧及我話里挑撥他和他母親關系的語意,哀嘆一聲紅顏負累,正要開口放他離開,靜姝宮突然又出來一人。
同樣一怔,走下台階,對我施禮。
「參見溪夫人!」
是嬴政的貼身侍衛蒙毅。
蒙毅眼中是對我的一貫的戒備與提防,所以我也沒必要表現出善意。
「這靜姝宮真熱鬧啊,連王上的大將軍都請得動,難怪靜夫人心寬神悅,不停的找事情做呢。」
蒙毅皺了皺眉,顧及著看了看扶蘇,沒有做聲。
三人成團,干站著,我還沒想好下一步是我走還是開口讓他們走,倒有人先來擺布了。
「本宮當是誰呢,原來是溪夫人,在門口了干嘛不進來?」靜夫人匆匆走出來,想來是收到了我與扶蘇在一起談話的稟報。她看了看扶蘇,吩咐蒙毅道︰「王上還等著扶蘇去商議政事呢,你們快些見駕去,別誤了時辰。」
蒙毅領命,貼著扶蘇的身子暗暗拉他離開。
「靜夫人真是教子有方,瞧瞧大公子扶蘇這精神頭,十足也有九成盛了。」我看著扶蘇的背影,對靜夫人說著她最提防我的戒心。
靜夫人一驚,看我的眼神很快轉狠。「王上重用的公子會有差嗎?」
她在拿嬴政壓我,呵,我是很害怕,可我現在已經是活不下去的人,害怕也沒用了,所以她和嬴政對我的威脅已經不是威脅了。
「有道是‘窮寇莫追’、‘垂虎莫欺’,穩固自己的根基是沒錯,可若是把人逼到了絕境,那血也是會濺到自己身上的。」我冷笑。」本宮知道的道理比你多,見好就收是本宮能站在這里的原因,所以溪夫人顧好自己就是,沒必要來教訓她人。」靜夫人笑的比我冷。"’見好就收’?靜夫人你懂嗎?你懂的話,華陽怎麼會用一生的幸福做恨傾注在奴妾的身上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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