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綰感受到四周瞬間安靜下來的氣氛有些惶恐,她看看因為挨掌而偏首愣住的我,又看看她伸出的擊打我臉的右手,怔了一秒,隨即又解氣的深沉呼吸起來。
我就這麼被姬綰打了?
這一巴掌,我真的挨了!
不是犯掉腦袋的大錯,不是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是為了隱藏秘密而欺哄君王︰這些我犯過的過錯都不是,我挨這一巴掌,只是因為李夫人覺著我「勾引」了嬴政!
而嬴政,我「勾引」的嬴政,他還是我的夫君!
李夫人深覺這一巴掌我應該受得。
「這一巴掌是本宮賞賜你的,你可要記清楚了!如若再犯,本宮可就不止賞賜你一巴掌這麼便宜你的事了。」
李夫人「開恩」言說,說完就要離開。
我不想留她,可我這會兒卻不得不想要留住她,與她理論黑白。
「李夫人!」我高喊一聲,狠狠音語的問︰「奴妾為王妃,與王上調言幾句有何過錯,何以李夫人要如此對待奴妾?」
我滿心滿面的憤然與不服。
李夫人听得我的質問,好笑的回了身。
「憑什麼?就憑你對本宮這鬼哭狼吼的叫喊,本宮就能掉了你的腦袋!」她語出狠態。
我兩世為人都沒有被父母長輩這麼對待過,今時被一向不順的李夫人壓制的無端挨了巴掌,此時內心激憤的恨不得要掉了她的腦袋,哪里還會畏懼她的狠態。
「可笑了,奴妾在秦王宮待了這麼多年,還未听說過討要說法就會掉腦袋的,亦未听說過李夫人你有權恣意定規矩的!」
我也面目陰沉。
李夫人看著我的神色更是憎惡了,就好像我向她炫耀了什麼特權一般的憤怒。
「那是你孤陋寡聞,本宮很快就能讓你听到你未曾听聞過的事情了。」她眯起雙目,一副要我好看的神態。
我正蓄意駁言,李夫人正氣盛得意。圍觀人眾外頭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我們之間流竄的憤慨之情。
「何事需要勞李夫人親自出手,才能听聞的到啊?」
此言沉穩莊嚴,一發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卡住原本想要發出的駁言,順著來人的聲音望過去——是聞訊趕來的靜夫人。
「靜夫人福安!」
所有人都施了禮儀,只有我和李夫人的儀禮不規範,我是因為尚在不知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的迷茫期,李夫人是因為不服氣靜夫人的插言。
打也打了,鬧也快要鬧大了,我狠意出來了,李夫人囂張的氣焰也剛剛好被靜夫人听到並適時打壓了——靜夫人來的真是時候!
「這般勞師動眾的圍聚一起。所為何事?」
靜夫人威嚴著面色輪視一圈。把目光投向了站成與我和李夫人成三角之間的姬綰身上。
姬綰見得靜夫人的發問與關注。一時不知如何言說,只好垂眉不語。
李夫人不是怕事之人,更不是怕靜夫人之人,這會兒听到靜夫人明顯是沖著她和我的事而來。當即不做拖延,大方說了話。
「回稟靜夫人的話,奴妾這是在教導溪夫人為人處事之法呢。」她說話仰著頭,一副接話就是給了你面子的意思。
「哦,是嗎?」靜夫人這才將目光移向了李夫人,問︰「溪夫人做錯了那般事,勞得李夫人你如此大動干戈,聚焦起這麼多人來一起受訓呢?」
靜夫人問的驚異,李夫人答的平淡。
「何事夫人不清楚嗎?」李夫人意興闌珊的望著靜夫人。對于靜夫人的明知故問很是沒有脾氣︰「狐媚王上、紊亂朝綱,條條死罪,奴妾好心對溪夫人小懲大誡一番,以免她仗勢惹出更大的麻煩來。」
靜夫人聞言更為驚異了。
「哦?溪夫人惹出了什麼麻煩,如何本宮不知呢?」她聲情並茂的一流自然。
靜夫人與李夫人杠上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已習慣了這幕平常事,沒有人太過緊張。
看得出來,李夫人本來不想再回答靜夫人的話的,但是靜夫人身為良人,她問得,李夫人就得答著。
「自是惹得王上歸不得穹陽宮之事。」李夫人言簡意賅。
靜夫人並不打算放過李夫人的簡潔說法,她想要的目的沒有達到,自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上歸不得穹陽宮?這王宮都是王上的,何來的王上歸不得穹陽宮之說?李夫人這話,真是越說越叫本宮糊涂了。」
若非李夫人先發制人尋了我的錯在先,恐怕靜夫人也是要拿這個借口對我大做文章的,但是李夫人如今已經做了,靜夫人卻正好拿了李夫人做的這件事情有了新的目標——她以此為借口去尋八子李夫人的文章。
李夫人何其聰明,她怎會不明白靜夫人的心思,又豈會輕易省去了發泄憤怒之意的機會。
「王上日夜于前朝忙碌、久時不歸內宮,不是被她害的心煩是什麼?
牙尖嘴利、與王上當面頂撞就是大不敬,被王上嫌棄了趕出穹陽宮寢宮就是大無能,這等不敬、無能的刁人,奴妾不整治她,如何肅的清這泱泱內宮的污濁晦氣!」
這座王宮里,除了嬴政之外,後妃中最大的職位上坐的是靜夫人,王宮的氣氛自然是靜夫人的職責。李夫人這話里有話,靜夫人听得出李夫人說她不解決問題還蓄意找茬的含義,當即她就冷了面色。
「李夫人,本宮記著你初回宮中那會兒、就著舞夫人之事本宮與你有曰在先,這天下諸事,只要是王上準的,那就是對的!
怎麼,你這就忘記了本宮的話了?
溪夫人所為叫人匪夷所思,是大膽妄為了些,然則王上數日未歸、他親口言曰為的是政務,你如何能妄自揣測王上之務為的是一個後妃?」
靜夫人駁斥的義正言辭。
李夫人自是不服氣靜夫人的順桿子爬的做派,可她低人一級,面對靜夫人的斥責,她不得不給靜夫人留下面子。
「回稟靜夫人,王上說是為了政務,可眾人皆知,他處事有方,鮮少有為了政務廢寢忘食到一連數日都不曾歸至內宮的時候,何況終黎夫人孕肚盡顯,又有跌跤震胎之先兆,王上怎會不聞不顧終黎夫人與王兒的狀況,只是辛勞政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