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華麗的在蒙毅身前帶著摘好了花瓣的從人走過,但我心里也還是認同蒙毅所說的事實的——我真的過得很失敗!
全世界都認同的這個事實,在洛蔥看來卻不盡然。她不覺著我失敗,她把這個現象理解為成功,並以此寬慰我的心。
「夫人,天妒英才,人亦是妒之。
您想想,秦王厲害吧,他有統一六國的雄心和能力,然則在受脅迫的六國及秦國不滿勢力中,他不一樣被人漫罵唾棄?
夫人的善緣終于夫人的美好,因為夫人宛若天女入凡,秦王對夫人又格外關注,故而此情令其她的夫人們覺著危機,她們由此生恐,如此才不敢任由王上獨寵了您。」
丫頭認真的板正著小臉,失意恰是優勢的道理被她分析的頭頭是道。
我看著可愛的洛蔥,給了她一個我很好的笑容。
「我並不介意她們對我的態度,我只是介意,王上明明最厭惡的便是在他的身側耍弄心計之人,可他的身側依然都是表面溫善、實則背地里不折手段的人。」
賢良淑德的靜夫人,才華橫溢的李夫人,善良可敬的趙夫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真是不知道她們是如何面對嬴政的真性情的!
洛蔥全心認同我的觀點。
「這倒是,政務上所向無敵的秦王,家眷中卻是不如意的雜亂。
秦王以為只有夫人您一人在玩弄手腕,殊不知他的夫人們都在算計權謀,所有人認為的有謀略的您,恰恰僅有您一人是遇著他之後便棄了算計之心的念頭的。」
洛蔥嘟起了小嘴。
我心憂的感覺被洛蔥分析的更加悲涼了。
「若是王上得知他內宮中千挑萬選的賢淑後妃們、大多是笑面暗心的陰謀家,他該有多寒心啊。」
我悵然念叨著,為嬴政將來看破真相後的情緒心痛。
洛蔥小嘴撅的更加高蹺了。
「他更該心寒的是,自喻英明公正的他,以為虔賢的夫人們個個都是笑面虎,可他千萬提防的您卻是實在對待他的人。」她語音不忿。
听出了洛蔥的反義之喻,我拉過她的手撫慰她的心。
「你對他不滿?」我問。
被我討巧的目光看的消褪些悲憤的氣焰。洛蔥垂眉,嘟囔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覺著他對終黎夫人那樣的人太過好了。」
我輕笑出聲,逗趣她,使得她盡量消散對嬴政的不滿之意。
「在你的眼里,怕是他只對我一個人好才好吧?王宮中女人多,是非勢必會少不了,我該接受的。
其實你比我清楚,男人的三妻四妾觀念近乎是無可撼動的根深蒂固,我不能因為我的突兀介入而要求這個天下的整個大環境融入到我的觀念中。何況他還是七國之主?」
改變我是無力改變的。若是我執意要依著我的一夫一妻理念過日子。那苦悶遭奇異目光、最終郁郁而一無所得的只會是我自己。
經我勸說,洛蔥神色好了許多,不過她黑瞳一轉,腦光閃動間又獨自生起了悶氣。
「奴婢自然是知曉這個事理的。然則終黎夫人那樣的人,實在是可氣了。」
我甩甩她的手,笑意加濃,為她的氣悶而凝聚的氣流舒緩密度。
「在她身邊人的眼里,我才是可氣的吧?呵,好了,大家都是在各自立場上想問題的,咱不怨天尤人了,還是過好咱們自個兒的日子吧。」
不是我甘心受終黎的污蔑而憋屈的安靜無息。而是這樣安靜的結束是對我和嬴政最好的處理方法。我可以鬧、可以據理力爭,但是不管我再有理,到最後我和終黎注定要鬧得兩敗俱傷不說,嬴政怕是心里也會被各種揭穿出來的真相和揭露的隱藏面目而滿心瘡痍了吧。
所以,我想安安定定的勸解開我自己的貪心、過好我自己能過的最好的日子。可是正如蒙毅所說,不受人待見的我實在是沒有那個福氣,這不,咸陽宮又來人傳話說嬴政讓我去議事了。
所謂議事,定是與我有關的秦宮之事;與我有關又不是我挑起的事,對于我來說能會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在我的擔憂之中。
我進入咸陽宮大殿時,殿中除了嬴政之外,還有他下首兩側居坐的李夫人和田田魚——這兩位聚在一起,所議之事定不是小事。
一一施儀,得了嬴政的赦免,我謹慎的在田田魚身側下位坐了。
嬴政見我坐定,定是他叫的人都到齊了,所以他開始了他所議之事的主題介紹。
「寡人叫你們姐妹來、與佶籽一同言論,是為華嬋親姻之事。佶籽收到華嬋投遞出來的信報言曰,她在淄博過的不好。
華嬋已然是齊國的公子妃,照理說她的生活也是田榮的事情,與咱們瓜葛不大,然則她信件中所述事宜實在過了。
寡人與佶籽是她的生父親母,她雖出嫁為婦,到底還是吾大秦的公主,若真是如信中所言,她度日如年、實難熬生,那寡人不得不過問此事了。」
嬴政示意趙高拿下他桌案上面的信件給田田魚和我看。
田田魚听到嬴政的言語,白皙的面上本就是青一陣、白一陣的不安著,再听到嬴政最後柔中透硬的語氣,她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匆匆瀏覽一遍信件的內容,田田魚在把書信遞給我看時面色煞白。
她怕了,所以她眼離書信便開始苦苦示弱做保證。
「啟稟王上,李夫人,華嬋下嫁田榮乃是齊國無上的榮光,是田榮前世修來的福氣,他必惜之。奴妾即刻便修書詢問此事,不管事實如何,定叫齊國上下對華嬋敬之愛之,再不會出現丁點兒委屈。」她意志听上去很堅定。
田田魚懇切的說話空檔我掃了一遍華嬋的書信,她這封信是給李斯寫的,信中大意說︰
她在淄博寸步難行,處處被人跟著,除了她自己的院落之外到任何地方都會被阻止。她偶有問過淄博是否是有秘密而不通院落,田榮聞此大怒,對她又打又罵,甚至阻斷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這封書信是她重金收買齊國從人遞交到去與齊國例行友好交流的秦國官員手中的,她讓秦國官員收到之後遞交李斯,由李斯轉述給李夫人听。她說不知道李夫人能否收到她的哭述,但她依然在堅持著寫…
華嬋不愧是「女宰相」李夫人的親生女兒,她字里行間有字字蒙屈、句句泣淚般的感覺。
听到田田魚一味苦*彩的寬泛保證,李夫人明了田田魚是在為齊國和田榮找台階下、準備一隴錐的糊弄著掀過這一頁,可李夫人何其人也,她既然說動了嬴政出面叫來田田魚和我言說這件事情,她就不會輕易的作罷。
「魚夫人此言差矣。
吾女陰曼雖是王上與本宮的掌上明珠,可如王上所言,她既是出嫁齊國,那便是齊國田氏的人,齊國人如何規矩,她也當如何遵照規矩做事。
然而現下的事實是,齊國人並未把她當做田氏族人看待,不知是否是因她贏姓姓氏的關系,她在淄博受到的全是非人的待遇。
或許你要說,陰曼她是失了禮節才遭如此懲戒的,可本宮要告訴你的是,別的不敢說,但女貞家教本宮是對她們姐妹要求極嚴苛的,她們斷不會在這些儀禮問題上失了分寸。
出嫁從夫,這個人人都懂的規矩她不會不懂,依著本宮的所想,陰曼必是對田榮無所不從的,可她出嫁數月便受此回報,怕是不是她自身做錯了事情那麼簡單吧?!」
李夫人長篇大論的一板一眼說的激烈,言詞嚴實周全又咄咄逼人,讓人說不出反駁之言了去。
田田魚本就氣虛的面色更加沒有血絲游離了。
「奴妾必是要問個清楚,給王上和夫人一個準確的答復的。」
她依然一味的認錯。
可田田魚的示弱並沒有給她帶來同樣好的態度,反而她越是認錯,李夫人氣焰越是囂張起來。
「你非田榮,你的態度不能決定田榮的態度;你非齊王田健,你的保證也非田健的保證,本宮如何能信你?」
李夫人輕蔑駁斥了田田魚的軟弱,她並不想听田田魚的回答,而是說完話便看向了嬴政,緊接著誠摯進言。
「王上,咱們的華嬋公主不會無端便遭受如此粗蠻的對待的,依奴妾之見,淄博定是如外界所傳的那般,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華嬋怎會被人處處提防呢?」
如此听來,李夫人的「肺腑進言」如此目標明確,她的意圖還是嬴政沒有出兵齊國之事的。
田田魚面容急切,她淒苦皺了五官想要再次出言哀求,被我搶了話去。
「李夫人,華嬋公主說她受了委屈,田榮可還沒有證實呢,不管是誰,兩口打架總歸是兩個人的事情,一面之詞如何信服于人?
即便是華嬋公主受了委屈,可事實經過咱們一概不知,如何能曉得這不是華嬋他們夫妻間打情罵俏失了分寸、一時賭氣而起的偏激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