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無緣無故的來尋本宮的茬,全然沒有惶恐等待麗曼性命是否得保結果的心態,本宮可是要反過來問責你了。
你若是對她做盡了一個母妃該做的職責,會在她本就該小心照拂的身子出了問題之後,不做自個兒不貼身愛護的檢討、而在這里無憑無據的指責一個局外人的失誤嗎?」
我言詞犀利,語意有深。
是的,我懷疑,終黎的淚水不光包涵她對麗曼的擔憂和憐惜,還包括了她的——若是我沒有感覺錯誤的話,應該還有悔意和不舍!
沒錯,就是說,她堅持要麗曼留在齊溪宮,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別有目的的!
「終黎夫人,王上還沒有定論,你不合適指責她人了去。」
羋夫人柔語插話,勸說似的阻止她胡言亂語下去。
終黎得靜夫人和羋夫人下令似的勸言,又被我質疑嚴詞一番,當即加大了她悲痛的哭勢,將對我的指控也轉為了專心傷悲的情緒上面。
嬴政從寢殿出來時後面跟著李洪和抱著麗曼的梨花宮嬤嬤,一出現便得靜夫人等人湊上去的情況詢問,嬴政對著她們抬手制止問詢,並無多余言詞,直接開口吩咐靜夫人道︰「麗曼情況已然好些了,寡人這就帶她去梨花宮,你安排眾人都散了去吧。」
他說完,不待靜夫人回答就轉目看向我,接著道︰「田溪吩咐一下齊溪宮宮中從人,任何人不得出宮門半步,都要在原地待命。」
我微微欠身施儀,又听到他道︰「蒙毅,把方才麗曼睡眠的地方看護好,不準任何人靠近!」
他一連串說完,昂首走到終黎身邊,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嬴政走後,靜夫人照著嬴政的吩咐開口解散眾人。因為有蒙毅的人駐守在齊溪宮。所以這些王妃們也不想久留這邊,為以避禍、她們散去的速度倒不是一般的快。說
羋夫人走前關切的看了看我,我對她輕輕搖頭表示我沒事,她輕笑一下。也跟著人們散去了。
「溪夫人真是處處與眾不同啊,擺個生日宴還能激起這麼大的風浪,真個叫人開足了眼界呢。」
趙舞走在人群稍後的序位,啼笑嘲弄一下,扭腰擺臀的離去了。
冷清的齊溪宮因為嬴政決意為我慶生的心意而熱鬧喧囂,卻又因麗曼的昏迷而恢復到了冷清的狀態,只是這恢復後的冷清氛圍有些讓人局促不安——因為蒙毅正不停的指揮他的手下圍困住齊溪宮的各個角落和從人們。
嬴政讓蒙毅留下來看護住陰曼睡眠的那個地方,必是李洪覺著陰曼的病情與那處的地脈環境有關系,我在人流散去後不自主的行至小花園中,卻被看到我走動的蒙毅攔了下來。
「溪夫人請留步。王上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末將職責所在,請夫人體諒。」他料到我要靠近一樣的得逞和堅決。
我停住腳步,沒有和蒙毅辯言,只是遠遠看著陰曼剛才睡覺的地方。因為未知的空白而不安。
那邊因為周邊有大樹遮涼,故而在這個炎熱的天氣里,即便是到了夜晚、也因為白天有涼蔭而溫低了不少,故而陰曼才會在那個地方睡覺吧。
陰曼睡眠地的一側是杜鵑花擁簇的花牆,下面是柔軟的青草,附近有秋千和遮陽藤架,再外圍還有一些高大的灌木樹。按說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且我也時常在那邊停駐,從未發現過任何異常的元素。
那到底為何會圈禁那片地脈呢?
「本宮知悉了。」
我幽幽傾吐一口氣,發出的聲音在我自己听來都覺著好累。
梨花宮中連夜召集了很多御醫過去,我想,嬴政一定是在陪著終黎、等待麗曼的醫治結果吧。
齊溪宮中涌動著大批的侍衛和內監。氣氛緊張的我一點睡意都沒有,而且蒙毅明顯在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
為免惹得他分神「關照」我,于是我也在院中的涼亭中安分的熬夜等待著︰等待著麗曼的醫治結果,也等待著嬴政對待齊溪宮麗曼出事的角落的發落。
這是一個不眠的夜晚,這個夜晚令人無知的惶恐。也讓人在惶恐中一點點的冷凝了心血。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獨善其身最終得到的結局是處處艱辛,為什麼災難總是圍堵著我、讓我不得動彈一下,可是我在困頓中認清了一個事實︰不管我是自作的還是被陷害的,只要我不自救,我必死無疑!
「夫人?」
洛蔥悄悄端了宵夜靠近我,試探的輕喚了一句。
我微微仰頭,對她示意我還清醒著,然後繼續凝眉感受這個孤涼困頓的夜晚。
洛蔥沒有在得知我還未犯困的情況下任由我繼續安靜的發呆下去,她將盛了宵夜的銀盤放在我身邊的桌子上,隨即端了小蝶的米餅在我腿腳前蹲下去,雙手承奉,抬起頭小聲道︰「余槐傳了句話給夫人,‘王僚前日被終黎夫人召見後在御藥房躲躲閃閃的拿杜鵑花研究’。」
洛蔥的話仿若困癥時的大批量苦咖啡入腦,令人重醒,也讓我神經一凝、提起心神來。
「他怎麼突然對我們說這話了?」
我看著洛蔥在我拿到宵夜後起身,和她一樣低音問。
洛蔥放下餐碟,又端了茶水給我,借由奉水的動作、在三步一侍衛的院落中掩飾著她對我稟報事宜的舉止。
「稟事的人說,是余槐听說陰曼昏迷的地方有杜鵑在,頓覺此事蹊蹺,執念著王鐐近期的異常失神的狀態,于是尋了咱們的人告訴您,希望對您有所幫助。」
我回味著洛蔥的話和余槐的疑慮,將這些分析揉入到麗曼的抽搐和終黎的過分渴求中,頓覺清醒,霎時心涼,徒增悲切!
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一定是終黎和王僚發現麗曼對杜鵑花有過敏等的不良反應,所以才故意要以此陷害我的!
可是拿自己親生女兒來陷害一個也不是很得勢的長使,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我心懷憂慮,猶豫不決。
「他還說過什麼?」
我覺著終黎身為麗曼母妃、做這樣的事情實在說不過去,可是我又覺著我的分析是無誤的,這其中的矛盾定是有我不知道的緣由穿插的。
洛蔥沉吟一下,不確定的試著接著對我道︰「听下面的人提及過,說他私底下隱約听聞過王僚向御藥房的管事稟報的,說麗曼公主體質過于弱小、命脈微弱,怕是經不住年歲和大的病災洗禮。
然則傳聞不可信,終黎夫人頗為受寵,麗曼公主又是身子高貴之人,故而此事未曾有人公然稟報過。」
若是余槐所听沒差,那這下就好理解了,一定是近來麗曼命運多舛到了保不住性命的地步,所以終黎才想著來個移花接木之術就勢除掉我的。
終黎喪女在即還能有如此心智,怕不是喪心病狂就是被人操縱吧?
話說回來,若是我這個長使都能得知的消息,那這個王宮中得到此消息的人不應該有很多嗎?其她宮殿不想惹事上身、規避旁觀也就算了,可是嬴政作為無上權王,他沒有理由不知道啊?
無論我怎麼想,事關公主的生死的真相嬴政卻不知道,還真是說不過去的事由。
天曉亮的時候梨花宮傳出了消息,說是麗曼的性命暫時留存了下來,但是經此一劫後呼吸微弱,怕也撐不了幾天了。
我沉甸甸的心緒胡亂揣摩著此事的原委曲直,洗漱一番便趕去了梨花宮。
我到的時候靜夫人等人都已經在那里勸慰終黎了,故而我無聲在人眾中安靜的站著,沒有驚擾到任何人的冷眼看著終黎淒苦不止的樣子,卻怎麼看都覺著她的身上含著一股子真實的假態。
嬴政早早從前朝議了早政回來,入梨花宮寢殿詢問了御醫麗曼的實時狀況後出來,叫了我和終黎去正殿。
我知道這番盤問是少不了的,畢竟麗曼是在齊溪宮出的事,我這個東道主怎麼說都有不可退卻的責任,躲是躲不掉的了,所以我進入梨花宮正殿時心情很是恭謙,想著這件事情我是月兌離不了干系了,若是嬴政要責罰于我,我也當盡可能的去坦然接受好了。
經歷過才能刻骨成長,我對于王宮生存之道從一竅不通到如今的一知半解,哪一點不是在跌倒中吸取的經驗,故而這一次我若是能僥幸生存下來,我將教訓牢記于心,再不犯類似錯誤就好了。
現在我能做的,也只有自己勸自己了!
「麗曼何以會在齊溪宮花園角落處休息,而且寡人到的時候她的周邊圍了不少的人、卻並無能救治她的有用之人存在,你們兩個誰能給寡人一個答復?」
嬴政的臉色很難看,聲音也冷酷的令人發顫。
嬴政提及的麗曼休息處雖然是麗曼隨侍嬤嬤選的地段,但那里是我齊溪宮的地盤,而且嬴政看到的麗曼周邊圍聚的人大多是我的人,所以他問話後,我先開口解釋了麗曼棲身的地點、而後接著對他說了我的從人們圍聚在麗曼身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