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 第296章 紫芋之戲

作者 ︰ 黑小言

紫芋听得出我的抵觸之情,她垂眉嗟嘆,也覺我們之間貿然交談是唐突的很,于是詞匯中拉出了藺繼相。

「奴家自是無權听得溪夫人的解釋,可是奴家此次來秦途中,听得——」她垂下眼簾,嘴角抽搐,無力懦懦道︰「相公說他是想帶走您的。」

看著她落寞憂愁的神色,我大致懂得了她言語間要達成的意圖。

「你是在擔心啊?」

我看著她,無意與她周旋著逗趣,直接戳中了她的核心語意,赤luo出言消除她的憂慮。

「放心吧,雖然沒有什麼交情,但看你也是給相爵帶來了不少的寬慰和照顧的份上,本宮便明白的寬了你的心吧︰本宮不會跟著相爵走的。」我說的堅定。

雖然我態度明白,可是紫芋卻很難信服與無法掏心于她的我一樣不能掏肺給我。

「可相公不會放心你留下來的。」

她依然失落,不單是不信任我,她也同樣不信任她自己能夠掌控的住她的相公。

藺繼相不會放心留我下來的原因我懂,這些不安心的因素中,現在最讓他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又一個被賦予神秘色彩的奇女美顏現世這回事吧︰

他怕以我在嬴政那里的不穩定處境,我會被夢曇的光環消淡吸引力、不再是嬴政獨一無二的「天意」之後,而被嬴政狠心向我時無所留戀的除去吧。

「你們是一路跟著天女來的吧?你是在擔心這陣子除不掉天女,故而相爵或許會放心不下我這個齊國‘細作’,所以可能強行帶我離開嗎?」

我不忍看她痛心疾首狀的苦楚情懷,于是換了切入點問她。

紫芋聞言雙眸放光。

「溪夫人果然聰慧無雙。

不錯,奴家是跟著相公尾隨天女而來,這是因為在燕國邊境,相公的人連連失手,弒殺天女之路異常不平展。

相公覺著天女很不簡單,故而親身游歷著伺機查探。然而我們雖一路追逐、數度試圖出手,可除了听得出一些端倪之外,卻終是沒有得手除掉。」

她一臉的惋惜。

我知道,她不但在惋惜藺繼相的心願沒有達成。也在為不能在咸陽城外除去夢曇、就只能像現在這樣任由藺繼相冒險入秦王宮謀動、與我相見而無奈。

讓藺繼相與我相見,是她最惋惜的原因吧。

「獲悉了些什麼?」

我開解不得她的郁悶,只是就事論事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引誘她把精力放在生存大事上面。

紫芋見我關注的心數頗高,當即迅速收拾一下心情,正經向我匯報了她得到的訊息。

「華陽公主散布您在齊國行蹤詭秘、又與齊國貴族有牽扯的消息放出後,想以此打擊您在秦王面前的恩寵的願望落空,實在是不甘心,一直未曾放棄過針對您的手腕。

為了繼續打破您在秦王宮鳳凰棲桐、一枝獨秀的神秘狀態,她在得到了天女的投靠後。很積極的便傾力推崇、主動進獻她到秦王的身邊,是故疑點不少的天女、才算是在危機四伏的劫殺處境中得到王翦兵力的保護、順利到達咸陽城。」

我一驚,為紫芋此時所出的言詞疑惑不已。

「華陽散布消息——」越想越驚愕,我不自禁求證道︰「不是李夫人嗎?」

我一直以為是李夫人在和華嬋里應外合的謀害我,因為當初謠言散布出來的時候。正值華嬋在淄博橫行無阻、姬綰為保住燕國費心勞力、李夫人有李斯在宮外相助,她是最有能力和可能性的人了——難不成這里還有華陽的事兒?

可我是因為覺著姬綰央求李夫人合伙謀害我、我才對著姬綰大放厥詞,說出要她國破家亡的怒斥;她也是因為听我親口言說才認定了我在使壞、致使嬴政出兵燕國的…

「是華陽公主,她一直對您心存不善。」

紫芋不明我心中所想,亦是疑惑的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何會錯認了陷害我的仇人。

看著她碼定的神色,我想這一定是藺繼相確認過的事實了。

藺繼相能夠對外說出的話。即便是貼心的紫芋,也必然是確定了之後的話,這事兒是八九不離十的了。緩緩心氣兒,我慌忙措詞掩飾我的無措。

「那,天女的背後勢力是誰?」

我唇干舌燥,問出的話自己都覺著苦澀無力。

紫芋不明所以。但她沒有追問,只是狐疑的看著我蒼白的面色,對我搖頭否定。

「還不曾獲悉。」

我咽口唾液,定定心神,重新抬眉看向紫芋。盡力掩起我的慌張,給了她我一向面對外界時鎮定的神色。

「故而你們此來的目的就是除掉天女,而後相爵才會放心我留下來?」

我想要知道藺繼相的底線。

紫芋又悲淒的咬住了下唇,嘴唇兩角撇了又撇,她開口的聲音很是悲嗆。

「若是奴家說無論如何相爵也不會放心留下您一人,您信的吧?」

她無奈的看向我。

「你是來做說客的?」

我挑眉,不知道她這麼說是何意。

按理說紫芋做為「替身」,應該是不想我回到藺繼相身邊的才是,可是這會兒她卻試探性的告知我、藺繼相不放心他自己不在我身邊的情況——她不怕我對藺繼相心生感激,舊灰復燃嗎?

一時想不通紫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我不漏情緒的看著她,靜待她的反應。

「定然不是的了,奴家如何會幫您或者別個女子靠近奴家的相公,只是,相爵心里的苦實在是需要您才能排解。」

紫芋的反應倒是正常人該有的狀態,但是她要我去安慰藺繼相——莫說是我沒有了立場去安慰,就是我要去安慰他,這件事情也是越少人知曉越好,免得又徒增是非。

「本宮已經說過了,本宮乃秦王妃,這些話,你是斷不可再說的了。」

我面色嚴肅,神情莊重,看的紫芋心恐不已。

「和自己心愛的人遠離是是非非,傾心相愛著守候對方一生…」

紫芋話意一頓,換了柔弱的語氣和情緒,換言說下去。

「溪公主,奴家一直以為您是一位心明如鏡的女子,苦悶的權勢與靜好的平淡您能懂的取舍,如今奴家說出相公日夜對您的思念,您知曉奴家用了多大的決心嗎?」

她失望又悲憫的看著我。

我怎會不懂,接受了二十一世紀的女權自由思想的我怎能不懂,權勢生不帶來,平淡才是永恆,這些道理我信仰于心,只是…

「有些人是用來幸福的,有些人卻是用來成就功業的。坦然平就的生活是美好,可是天生後修的滿月復才華不得施展,他會不舒心的。

他不高興你也不會快樂,他若是甘願為你埋沒一世的才干,可是千萬的百姓卻會因為沒有一個明主制定和樂的準則而顛簸流離的幾世悲苦。」

好久沒有感慨人生了,尤其是這個我接受不了、卻不得不一次次逼迫我自己去屈服、去適應的社會,面對指責我的幸福到恰到好處的紫芋,我竟然悵然的滿懷了傾吐。

「相爵也好,王上也罷,若是你愛上了一位有霸主的野心和能力的人,你怎麼忍心、怎麼能自私的拉他一起自保住你們兩個人的性命呢?

相爵對本宮的心,本宮想,多半是因為當初他執意送本宮入秦的愧吧。如今他得了你,也算是有了圓滿的結局了,本宮是祝福你們的。」

我本是靜好無波的說道,只是下意識的多說了幾句心里話,可是不其然的,卻遭到了紫芋憤慨激昂的仇視情緒爆發。

「祝福?呵,您的祝福奴家不敢妄受,溪夫人收好不出、奴家便千拜萬謝了。奴家也知您還在怨責相公當初之過,可是相公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相思您卻一無所知…」

她的怒目相對與無端指控讓我心里很不舒服,听她接下來又要說起藺繼相對我的憶戀,我忙出言制止了她,以免她越說越不痛快,我也越听越糾結。

「那是你們的事情,本宮說過了,切不可再說。」

被我厲聲喝止,紫芋本要一吐為快的暢意頓時於堵在了體內,她淚眼如花,定定心神,再次哭腔弱示。

「溪夫人,奴家知道您權力大,心眼狠,對相公的影響也深,可您知曉為何相公想要除掉奴婢、卻終是不曾下手嗎?」她可憐兮兮的問出來,又可憐兮兮的自答了︰「因為奴家有了身孕!」

紫芋說我「心眼狠」之類的話我還沒有消化,她的「有了身孕」的言詞便更加沖擊的震驚了我,可她並沒有善解人意的就此結言、給我思索的時間,而是朦朧哀傷的緊接著開口。

「奴家比不過您,在相公那里怕是怎麼也比不過您的,可孩子總是他親生的。

奴家知秦人們都是怎麼看您的,也听到過那些說您的污濁話,可沒有子嗣就是沒有,有了就是有了,遮遮掩掩對您不是更加不好了?」

我幾時說過不準別人在我面前提孩子的話?「不下蛋的鳳凰」——我更是沒有當眾斥責過這種言論吧?我看著紫芋,一時心中涌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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