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正因為知曉,才怕栗耳放松警惕,來日涉足凶猛之險。」
古語道「從小看大,三歲至老」,她們不相信如今令項氏一門束手無策的項羽將來能有什麼驚人的作為,也不認為贏氏子孫會夭損于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將門之後手里,加之這個預測從我口中說出來,她們更是顯得排斥了。
田田魚更是不接受我的這個說道。
「凶猛之險?那如今這個局面,豈是凶猛之險可以形容的?」
她的指責我無話可辯,因為我也不知道嬴政有要栗耳去刀劍無眼的戰場歷練的心思。
一國公子上陣,雖是有重兵維護,但是一個九歲孩童進戰場的危難的確是比他成年後與項羽一對一的斗爭要險惡的多,只是,我能決定什麼呢?
她們都太過高看我了!
趙夫人從思念班木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對著我和田田魚突然反目的「蹊蹺」起了疑心,她好奇的看著與她暫成一派的田田魚,問出了她的迷惑。
「好端端的,溪夫人怎麼想起要栗耳離開你了?」
看她問話時眼楮里面的精光和面上的神色,她不是在懷疑我和田田魚在逢場作戲有所圖謀、就是在探究我要栗耳離開田田魚的真實原因,因為她覺著,依著田田溪的身份來講,田田溪和田田魚倆人在秦國就栗耳這麼一個公子,斷然是不會把他置身在危難中給自己找麻煩的。
事實上,我不是田田溪本尊,沒有一定要指望著用公子來立足王宮的心思,我也一樣不希望栗耳涉險,一是栗耳年幼,二是田田魚本身並沒有什麼過錯。
「哦?」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夢曇來了精神,忍不住被趙夫人的提點驚嘆出聲來,她大概是想到我要栗耳離開的事情與她逼迫田田魚未遂的事情有牽扯了。
「可是奴妾讓溪夫人慌了神了?」她的問話坐實了我的猜測。
夢曇的如此想法,很快便被激動到口無遮言對我的田田魚、引導式的定了她的心思。
「你搗鼓惡言。慫恿王上要栗耳去冒險,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做為同出姐妹,我已經可憐你、決定放你一馬了,你卻反過來要真心害死我。害死王上的栗耳——你真真的該死!」
田田魚一字一頓吼向我,面容是恨不得將我一口吞下一樣的難堪。
對于趙夫人和夢曇誠心地攪合式的插言,我百口莫辯,只能想辦法暫時抑制住她的怒火和外泄的訊息。
「魚夫人言過了,妹妹我惶恐。
我田田溪自從來到王宮,一直嚴于自律,從不敢含害人之心,對她人如此,對同出姐妹亦是如此。
栗耳他是王上的孩子,也是叫我叫做側母妃的公子。我豈會害他?即便你們認定了我是在害他,然而你們仔細想想,王上豈會附和我、與我同謀?」
我提及嬴政,想要以此提醒田田魚此刻已經是毫無顧慮的過分了,然而不容田田魚細思。趙夫人便激昂憤慨的接了話去繼續譴責我。
「你妖言惑主,謀略精細,王上被你蒙蔽也才會如此。想想看,當初王上要班木出征,不是你巧施媚計的後果還會有誰?」
趙夫人重語氣提到栗耳,又是眼眶泛淚的讓人同情。
我被她們不听解說的胡攪蠻纏磨得沒了耐性,當即直言駁問了回去。
「二位夫人是覺著。我是禍國殃民的蘇妲己了是嗎?」
之所以這麼問,一則是辯駁趙夫人和田田魚的責備之話;二則,此言論我跟嬴政探討過,嬴政並沒有不準我這麼比擬,故而即便是追究起來,我也不算是污蔑當場王威。
我的問話讓趙夫人覺著可笑又可恨。
「你還當你很是清忠不成?」
她橫眉怒指斥責著我。
「那依趙夫人所言。王上是那沉迷的商紂王?」
我被田田魚打了,又被趙夫人如此蠻橫的指著,心中實在是難抑倔性,故而話也說的憤慨;這些話听在趙夫人耳中,恰巧被她抓住了把柄。她得勢不饒人,直接下令嚴責于我。
「大膽,竟然如此污蔑王上,來人,給本宮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信口雌黃、羞辱聖尊的妖孽!」
我本是設局來听戲的,卻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給推倒為千夫所指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而且這個「程咬金」還是同氣連枝的田田魚。
「趙夫人,您知道奴妾並無犯上之心的。」
我不能跟趙夫人貿然激戰、發生沖突,因為那樣我無理由的會坐實叛亂之名,故而我後退一步,用動作軟意拒絕著趙夫人所命從人的靠近。
「人心隔肚皮,溪夫人你前車之鑒令吾等深惡痛絕,實難再信你有做不出的喪良事兒了。你該好好受受懲戒,一日三省吾身,莫要以為有王上的寵愛便能顛倒黑白、無事生非。」
趙夫人沒有下令赦免,所以她的從人們依然在緩慢的嘗試著又抬腳靠近我的舉止。
我繼續後退著拖延時間,為我自己能夠盡力出言說服趙夫人,得到她的寬恕和顧忌而爭取機會。
「奴妾所為皆是王上允許範疇之內,亦是王上主動提及之事。奴妾之言王上肯听,自然是王上認可之實,趙夫人您不信服奴妾,奴妾可以隨夫人去求見王上以正視听,還望趙夫人明鑒。」
我知道她在公報私仇,可是我只能哀求她看著嬴政的面子上三思她自己這種莽撞的做派。
我急速說著我心里想的、我們走嬴政審判那一正統程序,可惜我話在理,趙夫人卻听的不是那麼回事。
「王上信你,乃是你花言巧語算計了心思,王上心軟才會準了你的鬼話,然而本宮是不會再信你的狂口之虛了。」
她否定了我,為我還能自由善辯的狀況怒火上竄,繼而厲聲呵斥猶豫著的從人們,道︰「你們還在等什麼?等著本宮在你們身上做演示嗎?」
趙夫人的嚴厲仿若催化劑一樣,令從人們的動作瞬間變得迅速堅定起來,這種分分鐘便能押解我任由處置的處境、讓我邊謹慎後退邊針鋒相對著繼續臨危掙扎。
「此事乃是王上親授的詔令,若非魚夫人告知,奴妾至今聞所未聞,趙夫人您不能不問過王上便對奴妾私下用刑,奴妾冤枉!」
我大聲喊叫著,喊的周邊的人都能听得到後,又對著被我的高調激的蹙眉的趙夫人說了句軟語強意的話。
「王上若是追究後事,您也不好交代吧!」
李夫人強行要我送檸水那晚,嬴政突然出現,從寒風中救起被罰跪的我的事情雖然引起了李夫人、乃至整座王宮對我的警惕,但是更加提防我的王宮對我不敢輕舉妄動也是事實,所以我說出這句話的分量也大幅度的得到了提高。
若是趙夫人還算理智、不敢冒險惹惱嬴政的話,她或許會找台階下、減輕對我的懲戒。
「交代之事不用你操心,本宮教導好你,自然會去向王上稟明前因後果,你安心受戒吧。」
她似乎並不在意嬴政會因為我責怪她,一向自信又多嘴少思的她此時也是頭腦發熱的充滿了沖勁,不是理智未歸、便是膽大妄為了。
「您可要想好…」
見趙夫人沒有準許後退,已經下定決心要听從趙夫人而針對我的從人們沒有了顧慮等待的遲疑,我急速開口想要做最後的掙扎,可是趙夫人沒有讓我把脅迫性的勸言說完便駁回了我的話。
「本宮做事情還不用你來教訓,你們下手重點,讓溪夫人少受苦難,最好三五下就能想明白了。」
她不但不想後話,還要加火添油給從人鼓氣,看來我是凶多吉少了。
「放肆,你們要做什麼?」
我與趙夫人言談不成,轉而情急地呵斥抓住我兩邊胳膊的從人,但是即便是吼得響亮,我自個兒心里也是清楚的,她們奉命做事,自然是要听趙夫人吩咐而顧不得相對低品級的我的。
「趙夫人,求求您了,我們夫人再經不住酷刑嚴打了呀,您——啊!」
在我身前站立、見我被禁錮已定、準備向我磨拳揮掌的嬤嬤準備揚手,洛蔥忙去跪倒在趙夫人跟前,苦苦哀求,但趙夫人的好戲哪里容得下她的打擾,趙夫人抬起了腳,狠狠踢在洛蔥的身上,使得洛蔥跌倒老遠。
我知道,趙夫人是鐵了心要出班木那口惡氣了,我若是此時再行反抗,不但我要背上犯上的大罪,見我反抗必會奮不顧身保全我的洛蔥也一定活不下去了。
我只能乖乖就範,暫時任由趙夫人出氣。
行刑嬤嬤見狀不再遲疑,她迅速揚起手,深吸氣鼓勁,轉眼就要擊打在我的嘴巴上;我閉上眼楮,咬緊牙關等著這一勁道十足的掌打落下。
「夫人——放開我們夫人…啊!」
一連串的洛蔥的驚叫聲讓我揪心,我睜開眼楮,看到掌嘴嬤嬤正被洛蔥緊緊抱住、倆人一起滾落在地上掙扎著︰嬤嬤費力要起身,洛蔥在拼命圈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