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遇見你真好。♀
她的聲音是如此柔軟,幾不可聞的微弱。所有的一切都遠離我們,包括這個世界的色彩。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地板,擔心自己又走錯步子,脆弱的手指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我掐斷。
對我來說,任何聲音都比不上她的呼吸頻率,她代表生命力的心跳聲重要。
我需要她。
這個想法是如此深刻,像是我手拿利刃自殘後,瀕臨死亡前所能得到的最正確的答案。如此疼痛,又那麼清醒。
我不再需要任何仇恨與憤怒來裝點自己的內心,也不懼怕沉寂而漫長的歲月會奪走我的所有感情,讓我變成一具冰冷的僵尸軀體。我身體里的情感從來沒有如此充沛過,洶涌如河流,流淌進我的心髒里。
這種感情如影隨形,當我牽著克萊爾的手,她只要站在我身側,我就能打敗一切。我是她的勇士,唯一的守護者,我清楚地知道,這是我的使命。
我清楚這種感覺是永遠都無法褪色的,哪怕這個世界不再有她帶來的任何顏色。
我听到她含在嘴里模糊的抱怨,她不知道要怎麼讓自己的舞步更正確。我也不打算對她嚴厲,我更希望她能一直握著我的手,什麼都不要去想。
她還是人類,她身上的血液溫熱地散發出讓獵食者瘋狂的香氣。她的力量是那麼孱弱,縴細的手腕,赤|果的腳踝,白皙的脖頸比晨霧還要不堪一擊,幾縷沒有重量的光線就可以壓垮她。
我不敢放縱自己的力氣,就怕不小心抓碎她精巧的骨骼,擁抱她時就像是在擁抱荊棘的刺,不敢真的去觸踫。
「克萊爾我從不曾想過自己的聲音能這麼接近溫柔,就好像我已經放下手里的武器,手掌里握住的是鮮艷的玫瑰。
她已經睡著了,嘴角的微笑還沒有離去。
我抱著她,小心翼翼地讓她躺到床上,她安靜地向後仰著,露出毫無防備的姿態。我屏住呼吸,卻不再感到痛苦,渴望鮮血的食欲已經無法控制我,隱形眼鏡開始融化開,我認真傾听克萊爾的心跳聲,她正在沉睡,不會輕易醒來。
夜晚的氣溫讓她有些畏冷地蜷縮起來,我伸手給她蓋上被子。再次警告自己,她只是一個人類,她會懼怕寒冷,在黑暗里看不到東西,三層樓的高度就能摔死她,她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這種隨時會失去她的焦慮,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我月兌下手套,手指比空氣還要冰冷,我在思考如果現在去踫觸她,克萊爾是否會驚醒。她睡覺的時候總是不安份地想月兌離被單的束縛,側臥的身體下意識地可以滾到任何一邊去。我伸出手,連人帶被子地將她抱起來,她有些難受地加深呼吸,微顫的睫毛很快又平靜下來。我坐在床上,讓她靠著我,她溫暖的臉孔藏在我的肩頸處,氣息綿長,有陽光的溫度。
我無法控制地貪念這種感覺,就連渴望鮮血的痛苦也成為一種自虐的享受。
亞歷克沉默地出現在我身邊,我抬起眼,冷漠地示意他不要大聲喧嘩。克萊爾的頭發從睡衣帽子里露出來,我伸出手指卷到指縫里,然後慢慢地撫模起那些披散到鎖骨旁邊的長發,這個動作會讓我安心,我能輕而易舉地掌握住她的身體情況。
她不會醒來,正沉浸在夢里。
「你該上一趟西雅圖,凱厄斯亞歷克的聲音非常輕,紅色的嘴唇幾乎沒有動過,他看起來像是在表演月復語來表達他的擔憂。
「不需要我幾乎要厲聲譴責他,可是臨到嘴邊又立刻壓低聲音,譴責變成虛弱的嘆息。
隱形眼鏡融化後的眼楮,也是黑色的。接近三個星期,我沒有獵食,也沒有吸食過任何鮮血。我已經太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崩潰的饑餓感了,這讓我開始憔悴,並且更煩躁而具有攻擊力。
克萊爾的鮮血會更嚴重地影響我,引誘我的渴望,沒有鮮血的日子,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殘忍地將我千刀萬剮。
這是一種酷刑,對吸血鬼來說是最嚴酷最痛苦的虐待方式。
「海蒂很擔心你的狀況,她會聯絡阿羅,必要的時候,衛士可能會大量聚集到福克斯來亞歷克沒有放棄地打算說服我,他陰沉地看向克萊爾,鮮紅的眼楮清澈得如同一個血池。
「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許過來。告訴海蒂,如果出現那種情況,我會親手燒死她我沒有提高聲音,只是很平淡地在說一個事實。
沒有人能輕易左右我的決定,如果讓阿羅帶著衛士過來,那麼我的布置就會功虧一簣,我不可能讓他們嚇到克萊爾。
「凱厄斯亞歷克總算是露出一些挫敗的惱怒,他咬著牙,有些沖動地握緊拳頭,這種微妙的猙獰表情讓他天使面孔更似墮落的惡魔。
我伸出手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你可以離開了
克萊爾有些難受地想掙開我的懷抱,我讓她在我懷里翻一□體,接著伸出手臂松懈地圍一個禁錮的姿勢,接著擁抱她。
她頸部的血管里的鮮血,在我懷里流動。我沒有露出一絲貪婪的,禁食的日子就是一場無聲的戰爭,沒有人能打敗我,我永遠都是勝利者。
我最該防備的是所有吸血鬼,無論是流浪者,還是卡倫家,或者是我身邊的衛士。只要是吸血鬼都對人類有沖動,我從不信任他們,至少在對待克萊爾的時候,我會用盡所有的一切去防備。
亞歷克無奈地皺眉,齜牙咧嘴的樣子終于比較符合他轉換時的年齡。他只好退開一步,怕被我踢出去。然後接著說︰「上次我們放走的那個家伙,跟維多利亞是一伙的吸血鬼,他跑出我們的跟蹤範圍
「是誰負責追蹤的?」我心里升起一股怒氣,那麼簡單的事情,到底是哪個無能的家伙搞砸的?
「是外圍的衛兵,已經回到沃爾泰拉去領取處罰了亞歷克看了一眼克萊爾,他的緊張不是因為跑月兌了獵物,更多的是怕吵醒不該吵醒的人。
「那個蠢貨,讓阿羅直接解決他,我不想再看到這麼無能的家伙出現在我眼前我快速地下達命令,一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廢物吸血鬼,也能在衛兵的監視下跑掉。這讓我想再次清理衛兵隊,我不需要沒有用的人。
「是亞歷克有氣無力地回答,他不能讓自己的聲音過于清晰高亢,至少不能遮蓋過這里的音樂聲。「我會派人繼續追蹤
我低頭,克萊爾沒有被我們影響到,她像個嬰兒一樣熟睡著,白皙的臉孔沒有一絲不安。我煩躁的心情終于安靜下來,聲音更加低沉,「這次如果找到那個家伙,不用白費力氣去跟蹤他,直接殺了。至于羅馬尼亞的余孽,以後我親自帶隊去追捕
亞歷克點頭表示自己清楚,可是他還是欲言又止,「這樣下去,海蒂會控制不住自己的,你太久沒有進食對她來說很痛苦
海蒂有種強迫癥,她只要得到命令就會遵守。而幫我引誘獵物是她的任務之一,如果我不讓她完成,她就會非常難受。
這其中一定有切爾西的能力作用,我不屑地想著。「告訴阿羅,讓海蒂回沃爾泰拉,她最好不要出現在福克斯讓我發現
亞歷克的臉上出現一種怪異的表情,同情又好笑,似乎我將海蒂趕回去讓他覺得很有趣。接著他又想起某些事情,好笑的神情立刻變得有點苦惱,他喃喃自語起來,「得罪海蒂可不是什麼好事,她會報復我的
我不耐煩地揮一下手,亞歷克行了個禮就轉身出去。
克萊爾又想掙開我的身體,我變換位置,讓她以為自己的翻身有效果。
這是一場戰爭,我告訴自己。我小心而不留余地地擁抱著她,我的眼楮更清楚地看到四周的變化。透過窗戶,那些黑夜里的雨水,雨水遙遠的地方,那些寂靜的森林,深綠色的輪廓在緩慢地褪色,我的手指留在克萊爾的頭發上。我傾听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聲,感受到她在睡夢中每一次鮮活的微動。
森林在我眼里終于失去任何色彩,我冷酷地看著這一切那麼真實地發生在我面前。這是一個奇跡,那些雜亂不堪的混亂線條又回到這個世界中。我無動于衷地看著每一棵樹上的深綠、淺綠、棕色被吞噬。
清亮的雨滴,一顆一顆在砸到在土地上前,就失去圓潤透明的形狀,碎裂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間,灰白的線條激烈破碎,變成無數繁雜空虛的線條。
所有的色彩都在後退,慢吞吞地被無色之地碾壓而過。速度從緩慢變得滯澀,越是接近中間就越裹足不前。
克萊爾似有所覺,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起來,我冷靜地看著她,觀察著她。
她緊閉著眼楮,抿著嘴唇,睡得並不安穩。
我伸手撫模上她的頸部,那種溫暖在我掌心里濃烈得快要溢出來。她顫抖一下,我的動作讓她不舒服。我輕而易舉地抬起她的臉,她臉頰上的血色在褪去,看起來如此羸弱蒼白。
「克萊爾我輕聲而溫和地對她說,「我是瑞克
她似乎听到了,在睡夢里,她放松下來,這個名字讓她那麼信任,我都要嫉妒起自己來。
我覺得自己真的無藥可救,我體內最不擇手段的卑鄙因子都變成黑色的鎖鏈,將我跟克萊爾緊緊地纏繞起來。
「不要抗拒我的話,不要恐懼我的給與我抱著她,離她是那麼近,我們相互踫觸著額頭,肌膚相親。
她的氣息有些紊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可她還是無法醒過來。
很好,她沒有看穿我的一切。
我冰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我們十指交纏,親密得沒有任何困難可以分開我們。
所有雨水都失去原本的色彩,它們變成這個世界最初源頭,那種混沌模糊的背景。無色的空洞擇物而噬,白色的燈光一點一點,從清晰到朦朧地斷裂開,櫃子,書架,書籍及牆壁,時鐘到床,所有的顏色都在消失。
就像是當初第一次見面那樣,她所帶來的顏色是那麼美麗,而現在,我要一一踩碎它們。
「接受我的一切,克萊爾,接受我的謊言我听到她的心跳加快,這種顫抖傳染到我身上,恍惚間以為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心跳聲。
我終于是壓碎了最後的顏色,我的身體。這個世界就剩下她是有色彩的,這種顏色是她的生命力,我無法奪走它。可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她已經接受我,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會相信。
「你愛我,無論我是誰,你都會愛我
沒有什麼能阻擋這種愛情,是的,你終將愛上我。
我願意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色彩,來換回你的愛情。你會是我的伴侶,我的一切。
你愛上我,將是我漫長的生命里,說過最美好的謊言。
克萊爾沉重紊亂的呼吸慢慢沉靜下去,她的微笑又回到嘴角邊。我低頭用吻踫觸到她的微笑,她的嘴唇。能遇到你真好。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