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茶藝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家,蕭牧野卻要丁雨香先上去,說他們三兄弟有些話要好好跟丁爸爸談談。
看自己父親被三個大男人包圍,一副縮頭縮腦的模樣,丁雨香忽地有種他正在接受三堂會審的錯覺。
他們會說什麼呢?教授對自己自作主張去找地下錢莊的人談判,又會如何「算賬」呢?
丁雨香忐忑不安,回到家後看手機,好幾通未接來電,都是于澄美打來的,她連忙回電,告訴大嫂自己沒事,一切很好。
「那這個高利貸的真的沒找你麻煩?」于澄美不放心地追問。
「沒有啊,他們……人還不錯。」雖有些粗魯流氣,講話又大聲,做這種不算有良心的黑道事業,但頗有幾分俠義之風,看她一個弱女子為了替父親還債主動約他們出來談判,還挺尊重的。更別說她教他們如何用簡單的公式計算復利時,一個個更是瞪大了眼楮,虛心求教。
「你真是……」于澄美听她敘述和那些黑道大哥交鋒的過程,又是緊張又覺得好笑。
「也只有你才能把那些人哄成那樣了,唉,大概是你這人天生有點呆氣,傻人有傻福吧!」
「呵呵。」說她有傻福嗎?好像是吧。丁雨香模模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但掛電話,想起傻傻的自己不久後便要面對老公的嚴厲訓誡,一顆心又慌亂起來,話說她那個大學教授老公,可是一等一的訓人高手啊!要是認真罵起一個人,沒幾個小時,把人罵得自慚形穢,恨不得挖一個地洞鑽進去,絕不罷休。
她可是深有體會啊!不曉得她父親現在是否也正在承受那種苦呢?
腦海中浮現蕭牧野教訓岳父的場面,蕭牧野連珠炮放不完,丁爸爸愁眉苦臉一句話都無法反駭,丁雨香不禁莞爾。
夜幕降下,天色漸暗,丁雨香進廚房,洗菜備料,煎煮炒炸,巧手利落地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總共六菜一湯,分量足夠喂飽幾個大男人。
可回來的只有蕭牧野一人。
「其他人呢?我爸呢?」她問。
「本來想請岳父上來一起吃晚飯的,他說不用了,下次再叨擾,急急忙忙地走了。」蕭牧野淡定地解釋。
一定是慌忙逃走的吧?丁雨香眨眨眼,明眸流轉笑意。「那大哥跟小叔呢?怎麼不來一起吃飯?」
「他們晚上都有約。」蕭牧野見她眉眼含笑,劍眉一挑。「笑什麼?你今天做出這種魯莽的事,還不在家里好好檢討,有什麼好笑的?」
「啊!」丁雨香連忙收斂臉上的笑意,端正坐好。「來來來,吃飯吃飯,你忙了一下午,一定肚子餓了。」說著,殷勤勸菜,神態好賢慧乖巧。
蕭牧野眯眼,冷哼。
「吃嘛吃嘛,還是口渴了,要不先喝碗湯?這個泰式酸辣魚湯,你很愛喝的。」
「哼。」
「教授,人家肚子餓了嘛。」溫柔攻勢不行,只好展開撒嬌攻勢。「有什麼話,吃過飯再說好嗎?」
「哼。」雖然還是一聲哼,但這次蕭牧野總算拿起碗筷。
丁雨香暗暗松一口氣。
氣氛詭異的一頓飯吃完,丁雨香借口洗碗收拾廚房,接著進浴室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拖到不能再拖,眼看蕭牧野也洗好澡換上睡衣,她不得不認命,乖乖進主臥房,跪坐在床上,听他訓話。
蕭牧野毫不客氣,將她狗血淋頭地罵了一頓,她低眉斂眸地听著,不敢頂嘴。
過了許久,似乎是她溫順的模樣令他感到憐惜,他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不忍心你爸被地下錢莊的人追打,所以想幫他還錢,但你有沒想過?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他,他永遠學不會教訓。」
「我知道啊,我也想不管他的。」丁雨香小小聲地解釋,眼眶泛紅,想起那個不知悔改又無情的父親,她就覺得心酸。
「可是他跪下來哭著求我,又說要來找你,我不想他來煩你,所以……」
「所以你才想跟我離婚?」他啞聲問。「你覺得如果我們不再是夫妻,你爸就沒理由來跟我要錢了。」
「嗯,我不想他跟你拿錢。」她揚眸望他,淚光閃閃。「我……我不是因為錢才跟你結婚的。」
如果你是因為經濟有困難,才不敢跟我離婚,我可以給你贍養費!
蕭牧野億起自己在最生氣的時候,曾經對妻子撂下這樣的話,他望著丁雨香,見她紅著眼,咬著唇,委屈又可憐的模樣,不禁懊悔。
「原來是我那句話傷了你。」他伸手輕輕握住她肩膀。「對不起,香,那時候我是太生氣了,才會對你說那種話,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孩。你嫁給我後,除了家用,從來沒拿過我一毛錢。」
他如此溫言軟語,她反而更覺得難過了,潸然落淚。
「我其實……不想離婚的,那天我跟你說要離婚,想到從此以後離開你,我好難過好難過,心都要、都要碎了。」她哽咽著。「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跟我爸說好,我願意幫他還錢,可是、不準他來找你,沒想到、他還是、還是找上你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他更心疼,一把攬抱她,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你不能這樣縱容你爸,要分期付款還高利貸可以,可是這個還錢的人必須是你爸自己。」
「嗄?」她一愣,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可是……」
「他有手有腳,自己能找一份工作。」
「他那人就是不定性,怎麼可能會認真工作?」
「他會的。」他微笑。「下午我們三兄弟跟你爸談過了,他已經當著我們的面發誓以後他會好好工作。」
「他說的話能信嗎?」她撇撇嘴,懷疑。
蕭牧野捏了捏她鼻子。「呵,我們也不信。」他頓了頓。「不過你放心,我是大學教授,我大哥是律師,三弟雖然是建築師,卻認識一群軍警朋友,有我們三兄弟盯著,你爸要是敢再闖出什麼禍,我們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俊唇依然含笑,湛眸卻掠過一絲狠意。
丁雨香看著老公這復雜的表情,芳心一顫。看來她爸爸以後日子不好過了啊!
「你下午是不是訓了我爸一頓?」她好奇地問。
「怎麼?你心疼?」他挑眉。
「哪會啊!我高興都來不及。」早該有人狠狠罵醒她那個放蕩好賭的父親了,母親不曉得為他吃了多少苦。
她吸了吸微紅的鼻子,抬手毅然抹去眼淚。
蕭牧野憐愛地注視著她,正想低頭替她吻去臉上的淚痕,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太早心軟,清清喉嚨咳兩聲,又板起臉。
「既然你爸的事暫時解決了,來談談我們的事吧!」
「我們什麼事?」她呆呆地問。
他緊盯她,一字一句地問︰「為什麼你不信我?」
「啊?」她愕然。
「你身為我老婆,遇到困難卻不找我這個老公幫忙,只想著自己去解決,你有把我這個人放在心里嗎?」痛心疾首的質問。
「我有啊!」她慌忙表忠心。
「那為什麼無視我?」
「我不是無視你!我是,我是……」
「你怕我說你是為了錢才嫁給我,你不信我會幫你。」他猜測她的心思。
「不是的!」她用力搖頭。「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可我不要,我不想……用你的錢。」說著,她又想哭了,淚珠盈于眼睫,晶瑩剔透。
本想再罵她幾句,可又舍不得罵哭她,沒轍,蕭牧野只能嘆口氣,伸手揉揉她的頭。
「其實也怪我那天不該跟你說那樣的話,傷了你的心。」他懊惱地自責,雙手捧起妻子的臉蛋,很認真很專注地發表宣言。
「你听著,香,我們既然是夫妻,有什麼困難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不用怕麻煩我。」
她怔怔地睇著他。
見她似乎尚未听懂,他繼續說明。「跟你結婚是我自己的決定,我很樂意養你,只要你能幸福快樂,我的財產跟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跟你分享。」
她听出他話里的疼惜與寵愛,又高興又有些害羞,垂下螓首,小手揪扭著他睡衣前襟。「我……我又不是真的兔子,才不要你養呢。」
「老婆也是要養的啊!」他朗笑。
她嘟嘴,揚陣瞪他。「我自己可以養自己。」
「我知道。」他拍拍她軟嘟嘟的臉頰。「你沒听懂我說的嗎?夫妻之間什麼都應該是共同分享的。」
「可是……」她還是很擔心。「你不氣我了嗎?我瞞著沒跟你說文翰的事。」
「你不是說你跟那家伙已經是過去式了嗎?」他打斷她。「現在你愛的人是我。」
她又那種傻呆呆的表情了。
「難道你說愛我是哄我的?」他故作惱火,劍眉皺擰。
「是真的!」她慌了,雙手緊緊摟抱他,急切地表白。「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你是我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我、我永遠都不想離開你!」
「我也一樣。」他沙啞地回應。
「什麼?」她沒听清。
「傻瓜。」他掐揉她紅得可愛的鼻子。「我也愛你。」
「真的嗎?」
「嗯。」
「那……溫雪真呢?」她酸酸地問。
果然還是吃醋啊!蕭牧野暗笑,端出一本正經的臉孔。「她是誰?我不認識。」
她一窒,半晌,領悟他這是哄自己安心,又愛又羞,粉拳輕輕捶他胸膛。
「你這壞蛋。」嬌軟甜柔的嗓音勾人心弦。
蕭牧野不爭氣地心跳加速,臂膀一緊,恨不能將懷里這個綿軟的胴體揉進骨子里。「這輩子我只想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只想抱一個女人,就是你,我的小兔子。」
他難得這般甜言蜜語,她听得意亂神迷。
「教授。」她嬌媚地喚。
他胸口一震,下月復頓時燃起一股熱流,他低下頭,貼著她耳畔低語。「教授對你最近不听話很生氣,你說該怎麼補償?」
「那我跟你道歉?」她試探地問。
他哼。「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
「那我明天煮你最愛吃的菜給你吃?」
他又哼。「不希罕。」
「那你想怎樣?」
「我想……」他邪邪一笑,拉著她小手往下滑。
「它現在這麼壞,你如果能想辦法把它哄乖了,我就不生氣。」
這人在說什麼啊!丁雨香芙頰暈紅,羞得都不知所措了。
她吶吶地。「教、教授,我……我很笨,不知道怎麼哄。」
「你知道的。」他邪佞地舌忝吮她耳垂。「乖,表現給我看。」
要怎麼表現啊?
「教授,我想哄它乖的,可是這個『小教授』不但不乖,還愈來愈壞了怎麼辦?」
老天,他快被這女人逼瘋了!
他緊緊咬牙,嘶啞地低咆一聲,大手掌住她的頭,將她按向渾身火熱的自己。
「傻丫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