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想恢復正常,又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雲姨娘在自己身旁哭得肝腸寸斷,葉夜歡索性麻利的鑽進被窩,閉上眼楮裝睡。
這個計策還是相當奏效的,不知是怕吵醒葉夜歡,還是因為她閉著眼楮,看不見她那呆滯的眼神,這回雲姨娘倒是沒有大聲哭出來,只是模了模她的臉頰,又替她掖了掖被子,再在她身旁坐下來。
之後,才握著她的手,開始哽咽道︰「歡兒,你這回受苦了。剛來京城時,你哭著鬧著要繼續和娘住一起,不和娘分開時,娘應當多求求你爹和太太才是。
這幾個月,娘忙著照顧著兒,疏忽了你,若是將你看在娘眼皮子底下,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今兒你爹辦差就要回京,娘再求求他,看他能不能應允,讓你再搬到我一處住著。
娘知道,她們私下里都說歡兒變傻了,可是,娘相信歡兒一定會好起來的。歡兒…。你一定要好起來,不然,娘該怎麼辦啊……。」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連心,和以往每次一樣,葉夜歡現在的身體起了一種本能的反應,無端的有了一種悲痛欲絕的感覺,這也是葉夜歡見不得雲姨娘哭的一個最重要原因。
在這種悲傷情緒的感染下,葉夜歡甚至打算改變策略,要不不裝傻了,干脆來個失憶?這樣總比成個傻子好些,雲姨娘就不會這麼傷心,自己心中也不會這麼難受了吧?
不過,雲姨娘所說的將她搬去雲姨娘院中住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從這些日子來看,她房中的這些丫環也未必是多忠心的,搬去雲姨娘那里,至少雲姨娘絕對不會有任何加害她之心,她現在的身體還只是個孩子,無法獨立的照顧自己,有個大人照料著,總能好些。
就在葉夜歡準備睜開眼楮,準備向雲姨娘表達,自己願去她那住的願望時,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葉夜歡立馬當機立斷的繼續緊閉雙眼。
「憐妹,歡兒怎麼樣了?我剛回府,听順奇說歡兒出事了,我一著急,也顧不得問他,就立刻跑了過來。」這時,傳來了一個微帶些喘的男聲。
而雲姨娘听見這個聲音後,立馬站起身,撲進這青年男子的懷中,悲泣道︰「靖哥,歡兒從府中的假山上掉了下來,後腦勺受了傷,這幾日問她話,她一直不吭聲,只知道搖頭或者點頭,府里找來的大夫也找不出原因,只說她從假山上摔下時,可能摔到了哪里。這可該如何是好呢?」
在雲姨娘說話的同時,葉夜歡悄悄的從眼簾中打開一條縫,朝這男子看去,發現男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倒是生得高大魁梧、樣貌不俗。
葉夜歡明白,這應當就是她現在這具身體的爹,雲麾使府的男主人,從夢境中來看,應當叫葉玉靖。
只見葉玉靖用大手輕柔的拭去雲姨娘臉頰上的淚,又將她摟入懷中,憐惜的拍著她的背,安撫道︰「憐妹不哭,憐妹這幾日受苦了,現在靖哥回來了,就都交給靖哥處理吧。等會靖哥就叫人去請大夫,無論花多少銀子,靖哥都要將歡兒治好。」
雲姨娘帶著鼻音道︰「靖哥,憐兒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好,著兒自打來了京城之後不久,一直臥榻不起,現在歡兒又摔成這樣,也累得靖哥跟在後面操心,原本靖哥要操持外面的事務就已經夠累了。」
葉老爹寵溺的笑道︰「沒關系,靖哥自幼就隨在憐兒後面擦擦習慣了,若是憐兒有些時日不惹出點事來,靖哥反倒有些不習慣。」
雲姨娘不依的扭動身子道︰「靖哥……人家哪里有這麼差勁啊?」
葉玉靖吻了吻雲姨娘的發絲道︰「靖哥從來不覺得靖哥的憐兒差勁,只覺得靖哥的憐兒是這個世上最可愛的姑娘。憐兒…。靖哥對不起你,沒能給你正妻之位,又沒有想好將你護周全的計策,就急吼吼的將你、歡兒和著兒從老家接了過來,你一定在心里怪靖哥吧?」
說到後來,葉老爹伏在雲姨娘肩上,聲音听上去也頗有幾分傷感。
因著葉玉靖的臉正對著葉夜歡,葉玉靖臉上的神色葉夜歡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倒確實還顯得比較情真意切。
只是,葉夜歡見了,不僅沒有被感動,反倒有些違和感。
主要是她听說雲姨娘自幼父母雙亡,與葉玉靖一起長大,彼此對對方都有情意。但這葉玉靖在武舉中中了魁首之後,卻拋下青梅竹馬的表妹,另娶達官貴人之女為妻。
雖說依照丫環們所言,當時三太太有投懷送抱之嫌,可葉玉靖葉未必沒有半推半就之意,否則,他一個大老爺們,誰還能強迫了他不成?再者,這三太太即便再主動,到底也是大家閨秀,又深受這個年代道德禮教的束縛,能做出的魅惑手段也有限。
只怕這葉玉靖早已生了坐享奇人之福之心,前腳娶了三太太,而自己有幾分情意的小表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之後又還得了好幾房美妾,多好,什麼都沒有錯過,也什麼都沒有拉下。
所以,葉夜歡覺得這葉玉靖即便對雲姨娘有感情,當有很大的利益可圖時,他必定還是將利益凌駕在雲姨娘之上。
估計葉老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對雲姨娘感到內疚,進而平日對雲姨娘加倍的好。
而很可能就是由于葉老爹這加倍的好,給她這具身體的前身招來了滅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