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大小姐前兩日送了一封書信回來,二夫人看了之後,命人去請了丞相府的何大女乃女乃過府說話,二夫人屋里有徐媽媽守著,小翠不敢太靠近。」初一有些郁悶的說著,「不過下個月侯爺生辰,大小姐肯定就從廟里回來了。」
「什麼?」沈清河不解,怎麼人在廟里?
「太夫人入秋那會兒不是病了一場嗎,請了方御醫來診治,都要準備後事了,後來二少爺請來了一位神醫,太夫人的病漸漸好轉。侯爺斥責二夫人對太夫人不盡心,大小姐說二夫人天天在太夫人跟前侍疾,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見太夫人病情不好轉,焦慮的茶飯不思,幸而二少爺請了名醫,否則二夫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還好老天保佑,大小姐要去西山的慈源寺還願,還要為太夫人祈福九九八十一天,願菩薩保佑太夫人身體康健。侯爺連連夸贊大小姐有孝心,整個侯府都知道了。原本要臘八後才能回來,不過侯爺生辰,大小姐不可能不回來。」初一對此頗有些不以為意。
沈清河把書翻了一頁,心里思索著︰看來這二少爺和二夫人,很不對頭啊。
「這個你還真說錯了,大姐姐必然會在慈源寺待夠九九八十一天才會回來,要是提前回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搭了,大姐姐怎麼肯犧牲自己好不容易攢出來的名聲?大姐姐這行事,要做便要做到最好,她不能容忍瑕疵的存在,更何況事關她的品行。」
初一這下起了談興,興致勃勃的跟沈清河講大小姐自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沈清河如願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心滿意足的歇了午覺。
待午覺起來,十五替她梳妝好,有前院兒書房的小丫鬟來稟,說錦鄉侯命她去前院書房。沈清河想了想,把前些日子命十五繡的幾樣繡品帶著,起身去了書房。
前院和內院之間是有門禁的,沈清河帶著十五去了前院書房。這是她第一次見錦鄉侯沈淵,原本以為會是個中年發福被酒色掏空的猥瑣男人,豈料面前的人,身著褐色直裰,身姿挺拔,面容嚴肅。
沈清河急忙福身行禮,坐在書桌後正在練字的錦鄉侯沈淵頭也不抬道︰「坐,寧安,給二小姐看茶。」
小丫鬟奉上茶水便關上書房門出去了,沈清河抬眼看了一眼錦鄉侯,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上好的君山銀針,湯色明淨,香氣清郁,甘甜醇和。知道錦鄉侯打算晾一晾自己,沈清河安心的坐著,心里默默的數著羊。一直坐了一刻鐘,也沒見錦鄉侯搭理自己,沈清河面帶微笑,一盞茶喝完了,小丫鬟機靈的上來又換了一盞茶。
「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錦鄉侯似是感慨的說了一句。
沈清河正低著頭數襦裙上的花紋,突然听到錦鄉侯說話,急忙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卻不斷吐槽︰怎麼一開口都是這麼一句話,你們倒是多久都沒見著這可憐的二小姐了!
「父親公事繁忙,女兒一切都好,怎敢勞煩父親。」沈清河捏著帕子,雙手放在膝上,滿臉恭敬。
錦鄉侯神色復雜的看著面前的女兒,嘆了口氣︰「你可知道錯了?」
「女兒知錯了。姊妹間理應和和睦睦的,女兒不該為點兒小事兒便和妹妹們拌嘴,還鑄成了大錯。幸而四妹妹沒有大礙,要不女兒難辭其咎。女兒原本想去給四妹妹賠罪,奈何身子不濟,這幾日女兒繡了幾個荷包,送給父親、二娘和諸位姐妹,當做賠罪。」沈清河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卻不落下來,看起來甚是可憐。
錦鄉侯欣慰的點點頭︰「你心里明白就好,你們幾個姊妹大小一起長大,以後也是要相互拂照的,如今更是要好好相處,好好培養感情。」
「是,女兒知道了,以後再不會同妹妹們拌嘴了。」沈清河滿口答應著,將帶著的玄色繡騰雲紋荷包雙手遞給錦鄉侯。
「嗯,荷包繡的不錯,顏色配的也大方。」錦鄉侯很滿意,直接將荷包掛在腰間,「女兒家就應該在女紅上多下功夫。」
沈清河有些害羞的笑了笑︰「父親喜歡就好了。父親若無事,女兒想再去看看四妹妹。前些日子病中不好去瞧四妹妹,生怕過了病氣給她,如今身子好了,想送兩方帕子給四妹妹。」
錦鄉侯看著她笑著點頭︰「去吧,也去給二夫人請個安,二夫人為你也操了不少心。」
沈清河心里連吐槽都懶得吐槽了,操心?是操心怎麼把她嫁給江侍郎的傻兒子吧?
沈清河向錦鄉侯福一福身才出了書房,回到內院後,徑直去了福安堂。
「二小姐稍等片刻,夫人稍後就來。」二夫人院子里的彩環給沈清河奉上茶水,笑著說道。
沈清河點點頭︰「謝謝彩環姐姐。」
未幾,二夫人從內室里出來,身後跟著徐媽媽。沈清河起身向二夫人行禮︰「見過二夫人。」
二夫人神色看起來並不高興,冷淡的點點頭︰「嗯,今兒過來可有什麼事?」
沈清河命十五拿出帕子遞給徐媽媽︰「女兒做了幾方帕子,想要送給您。」
「你有心了。」二夫人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向徐媽媽抬抬下巴,徐媽媽笑眯眯的上前從十五手里接過了帕子。
「呦!瞧瞧二小姐這繡活,越發精美了,這上面的蝴蝶跟真的似的,看著都要飛起來了。」徐媽媽看著帕子狠狠的夸獎了一番。
沈清河繼續害羞的笑了笑︰「徐媽媽過獎了。」
「女兒想去看看四妹妹,听說四妹妹今日有些咳嗽,女兒帶了一些枇杷露給四妹妹。」沈清河不動聲色的說明了來意。
二夫人扯著嘴角笑了笑︰「去吧,彩環帶著二小姐去看看四小姐。」
沈清河隨著彩環去了四小姐的小院兒,見她出了門看不見身影,二夫人有些氣急敗壞的指責︰「我就知道她沒好事兒!二十年都在流雲齋待著了,現在待不住了?想方設法的往侯爺跟前蹦。說的多麼清高似的,不見面,不是還能送書信嗎?」
看著二夫人氣急敗壞的面容,徐媽媽嘆口氣,急忙安撫道︰「夫人別生氣,氣壞了自個兒身子多不劃算。當年的事情,可不是那位能扳回來的,她這輩子也就只能待在流雲齋了。」
「不生氣?我怎麼能不生氣!要不是她,我怎麼會到現在還是個平妻,出門都會被人笑話!我堂堂相府嫡女怎麼會淪落至此?她以為如今還是她林家當道的時候?可惜林貴妃都不知道殉葬多少年了!原本還只是想想,如今我還非要把二丫頭嫁到江侍郎府上,讓她也試試被人踐踏的滋味!」
徐媽媽一看二夫人神情激動,急忙道︰「大小姐說了讓您稍安勿躁,待大小姐從慈源寺回來了,您和大小姐商議了,再動手方才萬無一失。那位既然有心往出走了,我們更不能輕舉妄動了,免得打草驚蛇。」
二夫人這才勉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