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之花 第七十章洪振東自我反省

作者 ︰ 江南靈秀

洪振東把余小瑛被畜生隊長跟蹤、幸虧周國良兄弟帶人保護才逃過一劫的過程說了一遍,這件事是包小淼告訴洪振東的。(八/零/書/屋好看的言情站)

洪振東神情沮喪。「其實這件事和我也有關聯。余小瑛原本由喬老爺、何冰冰二人寸步不離保護,李德林根本沒有機會下手。是我暗中給他送信,才讓他鑽了空子。我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會有這麼多人充當護花使者,暗中保護余小瑛。周國良的痴迷不悟也讓我驚訝,他到今日依然痴心不改,期盼有朝一日和余小瑛重溫舊夢。」

夏明蘭皺起眉頭。「所以,你有些內疚,對不對?你的舉動和周國良相比是豬狗不如!我知道你的男子漢氣概,向來瞧不起雞鳴狗盜、屑小之輩,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下流行為?」

洪振東聲音低沉。「我也在問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我是最早發現李德林對余小瑛圖謀不軌,但我故意隱瞞。我認為余小瑛是由喬老爺、何冰冰二人負責保護,余小瑛出事,他們要負責。戈副書記更會追究責任,喬老爺的日子就難過了。我也知道用余小瑛的人身安全作賭注,這種舉動很卑鄙。可我還是控制不了自己。表姐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已經不可救藥了?」

夏明蘭非常生氣。「你走火入魔了!追求何冰冰無功而返,遷怒于喬老爺,把他當作情敵。他們二人好上了,你又氣急敗壞,妒火中燒,一雙眼楮時時刻刻盯住他們,想方設法敗壞喬老爺名聲、破壞他們的感情。可是,你的所有見不得人的活動毫無收獲,相反他們在領導和群眾眼中的地位越來越高。甚至成為後備干部苗子。所以你很失落,不知所措。

其實你的問題很好解決,只要你真正認清形勢,順應社會潮流,端正心態,放下‘司令’架子,就能退一步海闊天空。你捫心自問。喬老爺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我看沒有。何冰冰看不上你。而你卻一貫自作多情。何冰冰和余小瑛是你們機床廠引以為傲的廠花,林廠長說過,凡是對機床廠有貢獻的職工都是廠花,都應該得到尊重。這話我贊同。我到你們廠工作,也要大力宣傳︰機床廠滿園春色,處處是廠花。」

洪振東若有所悟。「你說得對,我的要害就在于‘司令’架子放不下,都過去十年了,心思還留在那‘處處逞英豪、遍地稱司令’的年代!」

夏明蘭恨鐵不成鋼。「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早放下架子早主動。你慫恿別人害人的行為已經觸犯法律,幸好是未遂,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洪振東沉思道︰「我也在反思自己。不該對他們如此惡毒。憑良心說。周國良這個人是個痴情種子,他對余小瑛戀戀不舍,不是他的錯。有錯的是那些棒打鴛鴦的人!」

夏明蘭岔開他的話。「你是不是有點觸景生情、同病相憐的意思?我們倆的事和他們還是有區別的。你不該固執己見,應該找一個了。」

洪振東道︰「你別再勸我,我已說過。這輩子不會找別人,要找早就找了,不會等到現在。」

夏明蘭嘆息。「老天爺跟我們開了這麼大的玩笑!以後我們在一個廠工作,行為要收斂些。」

洪振東點頭。「我懂,我會注意分寸的。」

夏明蘭把話引到正題︰「我今天找你,主要是讓你發表高見,集團公司一旦掛牌,我就是騎在虎背上,下不來了。♀」

洪振東直言不諱。「我沒有高見,即使有也來不及了。我是說那四家企業選錯了,例如西林鄉的機械修配廠,那算什麼企業?破破爛爛,資不抵債,工人拿不到工資,天天跑到廠長家里吵,廠長已經躲到外地三個多月,這種企業也能搞聯合?」

夏明蘭後悔不已。「我已知道這件事辦錯了,草率表態,草率決定,自己挖坑自己跳,我太不成熟,可惜生米已經煮成熟飯!」

洪振東進一步分析。「國有企業都有一個通病︰人浮于事,一線工人和二、三線人員比例失調。目前機床廠效益不錯,靠的是產品銷路好,養得起。倘若四個廠的職工進來,矛盾立刻就會凸顯。一旦銷售形勢有變,這個問題更會拖累公司。」

夏明蘭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毛病出在什麼地方,我想問的是解決矛盾的辦法。」

洪振東一愣,忙道︰「辦法還是有的,但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空口說白話無效。」

夏明蘭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公司成立後,急需一支有上進心、有創新精神的干部隊伍,你要有這個思想準備。」

洪振東道︰「我已經說過了,我會一輩子對你唯命是從的!再說我也需要有個機會來證明自己,雖然我讀的書沒喬老爺多,但我決不會輸給他!」

夏明蘭甜甜的笑了。她從表弟身上得到了精神慰藉,郁悶的情緒獲得舒緩,心情輕松多了。她看出表弟的神態也開朗許多,眉宇間郁結的晦氣已經消失,他的眼神又恢復了自信。

夏明蘭和洪振東在相互眼神交流中又一次看到對方對自己的愛憐和關切,這是許多年來養成的默契。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在今後的日子里,兩人的心靈或許會得到進一步的融洽,並且不斷地深化直至融為一體。

就在此刻,夏明蘭的腦海中倏地出現了程立人的身影︰身穿警服、挺胸凸肚、說話帶著官腔,她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在夏明蘭的人生軌跡中,程立人是一個噩夢。

程立人也是夏明蘭、洪振東的是同學,那一年才讀初中,洪振東乘著風起雲涌的大潮鵬程萬里,成了三江市紅旗兵團司令。夏明蘭跟著表弟馳騁疆場,程立人盯住夏明蘭寸步不離。夏明蘭和洪振東熱衷于轟轟烈烈大事業,並無風花雪月心情。程立人卻是有備而來,孜孜不倦地追隨夏明蘭,緊跟再緊跟。當時程立人的父親靠邊站,洪振東對他並沒有另眼看待。上級政策︰重在表現。可教育好子女同樣有革命的權利。

後來發生了三件事,洪振東和夏明蘭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有一次兩派武斗,勢均力敵,僵持不下。洪振東讓程立人去送一封信給友軍,反復交待信很重要,務必送到。只要按他指定的路線走,萬無一失。程立人拍胸脯說,包在我身上,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誰知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程立人和友軍音訊全無。洪振東見傷員越來越多,連夏明蘭的手臂也受了傷。實在頂不住了,只得下令撤退。

洪振東疑竇叢生,和夏明蘭一同去找程立人問個究竟。誰知他躺在床上蒙頭大睡。見二人找上門來,便大呼肚子疼得寸步難行。洪振東氣得七竅生煙,大罵︰「逃兵!」

不久,程立人的父親被「三結合」,進了大聯合領導班子。在家里躲了幾個月不出門的程立人神氣活現地來到聯合總部,不時在洪振東、夏明蘭面前晃蕩。他倆不理他,只當沒他這個人。程立人也不生氣,依然喜眉笑眼跟人搭訕。有人捉弄他,對他吆五喝六,指揮他做這做那。程立人百依百順,只要能在夏明蘭面前露臉的事情什麼都肯做。

有一天,夏明蘭見到程立人和另一個學生抓住一個人揪打,那人的鼻孔都流了血,不停地求饒。夏明蘭喝問,為什麼打他?程立人振振有詞︰這個狗崽子,他父親是老右派,把他抓來教訓一頓,看他還囂不囂張,竟敢老子大不敬!那人爭辯說,我哪敢!他叫我,我沒听見嘛。程立人對廖小立狠狠打一巴掌,罵道︰還敢頂嘴!

後來,洪振東、夏明蘭響應偉大號召,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程立人跟在他倆後面說,你們去哪,我也去哪!他們一起報名,一起寫血書表忠心,搞得熱熱鬧鬧。臨出發那天,程立人的影子也沒見到。數月以後,夏明蘭才知道,他父親早就給他安排好在城里的工作,只等他們這批人走後才去上班,怕產生負面影響。

夏明蘭迫不得已嫁給程立人,是為了父親夏陽的前途。夏陽說,我知道程立人這個人靠不住,但他父親是我的頂頭上司,程立人的秉性就是他父親的翻版,你可以想到假如不答應這門親事,他父親會對我怎樣。為了這個家,你只能委屈一點,也算是我和你媽這輩子第一次求你吧!

婚後的前三個月,程立人的表現還算正常,後來便有些不對頭。他常常托詞值班,夜不歸宿。夏明蘭也是久經風霜的人,不會輕易相信,很快就發現其中奧妙。她本想捅破窗戶紙,與他離婚,又因父親的關系隱忍不發。後來便發生了程立人跟蹤戈澤其和夏明蘭,並以偷拍的照片為威脅手段換取局長寶座的交易。

自此以後,夏明蘭和程立人對外是夫妻關系,在家視同陌路人,兩人分房睡,互不相干。開始時,程立人熬不過,偶爾還跟她虛應故事,後來再也不踫她了。兩人相見,不是冷冷不語,就是面帶譏諷,感情達到了冰點。夏明蘭望著洪振東,見他臉色紅潤,浮現出唯有他們二人單獨在一起時才有的微笑,心中涌起連綿不斷的柔情蜜意,同時有一絲惆悵︰倘若他倆不是親表姐弟,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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