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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五十分
樊冬冬、喬林翰家
今晚,在這個家,空氣突然停滯了。
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靜默彌漫在樊冬冬和喬林翰周圍。
此刻,坐在熟悉的沙發上,樊冬冬的心里,卻像打了五味瓶一般。對身邊的這個男人,自己已經愛了許多年,從他還是蘇越青男友的時候,她就深深愛上了他。可那時的她,不敢說,也不能說,為了與蘇越青的友情,也是為了自己那點卑微的自尊。
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事情居然峰回路轉了,在一個陰沉的雨天,喬林翰竟然忽然對她表白了!並明白地告訴她,自己愛的人已不是蘇越青了,而是她——樊冬冬!
對這個轉變,樊冬冬著實感到太突然,她驚訝,她驚喜,可她也害怕,也惶恐。
掙扎過,矛盾過,也試圖放棄過,可最終,內心那股強烈的情感渴求還是讓她接受了心愛之人,可同時,她心中也背上了一副永遠無法擺月兌的十字架。
可交往後,樊冬冬才發現,從前理想中的男人,其實本沒有想象的那麼好。尤其是在走入婚姻的殿堂後,她的感覺愈加強烈了。她看出喬林翰本是一個利益至上又務實的人。多年來,正是憑著樊冬冬家殷實的家底和豐富的人際關系網,喬林翰才一步步爬上玉海市龍頭企業部門經理的位子。
並且,每當喬林翰的事業更進一步的時候,他就會表現出對妻子格外的溫柔和體貼。漸漸地,樊冬冬心里漸漸有了一種直覺,那就是——當初喬林翰是看中自己的家境才移情別戀的。而這個事實對樊冬冬而言,太傷人,她不想承認,喬林翰更不會承認,她也權且認為,喬林翰選擇她,就是因為愛她。最重要的,自己也還愛著他,始終都深愛著她。
結婚多年,樊冬冬早已養成了對喬林翰的依賴和信任,這是她的習慣,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因此,當接受了蘇越青的遺囑之托時,雖然被再三叮囑要絕對保密,但在樊冬冬的思維里,依然沒有把喬林翰列入保密範圍內。從蘇越青公寓返回的當天,樊冬冬就心情復雜地向丈夫轉述了遺囑事項,而喬林翰當時也並未表現出異常的情緒,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妻子一番。
樊冬冬原本以為,那只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夫妻交流而已。可她萬萬沒想到,得知遺囑繼承形式的喬林翰竟然也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了公寓!並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遺囑繼承人之一!
這是自己的過錯,絕對是自己的過錯。樊冬冬心里一直如此對自己說道。從前,自己已做過對不起好友的事。可如今,好友走了,生前還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給自己,而自己竟然再次負了她。想到這里,樊冬冬心里悔恨交加,臉上只感到火辣辣地疼。
「冬冬,別這樣,你說句話好嗎?」看到面色鐵青的妻子,喬林翰忍不住再次討好到。
「你要我說什麼?!」樊冬冬冷冷地回應道,「越青那麼信任我,而我又那麼信任你!而你呢?!竟然做出這種事?!怎麼對得起我?!怎麼對得起越青?!」
「天哪!親愛的!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才能相信呢?我早已忘記遺囑的事了,今晚真的是約了重要客戶,我怕你耽誤時間才親自去公寓找你的!」十分了解妻子的喬林翰明白,想讓自己的詭計得逞,首先是要博取妻子的理解,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自己前往公寓是刻意而為。
「是嗎?」至此,樊冬冬還是不能相信丈夫的話,「如果真是這樣,你完全可以電話聯系我,根本不必親自前往公寓!」
「我……唉……我真是說不清楚了……」喬林翰不由裝出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來,「今天下午我剛好在公寓附近辦了點事,就想到去找你了。再說了,我和越青畢竟是同學,順便去吊唁一下也是應該的,誰知會引起你這麼大的誤會!」
「那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權且相信你一次,只要你主動放棄遺囑繼承,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樊冬冬堅定地說。
「什……什麼……放棄?!」妻子的話讓喬林翰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想到,平日里對他言听計從的愛人,在這件事情上,竟然變得這麼難纏。
「不願意放棄?!那就說明你心里有鬼!說什麼都沒用!既然這樣,我還是干脆去向孟嵐坦白,你之所以在規定時間內到達公寓,是因為我事先……」
「冬冬!你別這樣好嗎?」樊冬冬的話,讓喬林翰不由渾身冒了一層冷汗,可情急之下,他倒是又想到了一個保留自己繼承權的好辦法,「你的心情我理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也是人之常情。況且托付的人還是你我的好朋友!但你想過沒有,越青為何會給遺囑繼承人規定下如此的條件?」
「啊?」一時間,樊冬冬不禁愣了。的確,多年來她始終被愧疚的心理籠罩著,她太想為蘇越青做點什麼,以彌補自己所犯的錯誤。所以,對于遺囑,她也只想到忠于執行,至于「為什麼」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冬冬,對越青的為人,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喬林翰開始柔聲細語地說,「她思想復雜,情感豐富,所做的事情,或許得不到他人的理解,但卻一定對她有著某種意義。我一直在想,她之所以規定下這樣的條件,那很可能說明,得知死訊後十二小時內趕到現場的人,對她而言或許真有特別的意義!而我在無形之中也成了符合條件的人,或許冥冥之中也是天意呢!冬冬,你也看到了,在十二小時內趕到現場的人,不止是越青的親屬。既然你能相信康董事長,還有那些記者書迷們,為什麼就不肯相信自己的丈夫呢?!」
「這……」听過喬林翰的花言巧語,樊冬冬又有些惶惑了。
「冬冬,」見妻子有些動搖了,喬林翰又急忙趁熱打鐵,「其實,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你以為,只有你對越青充滿愧疚嗎?而我也是一樣的。她是我的初戀,是我愛過的人,在我心中,她一直是很特殊的。如今她突然走了,我心里不是滋味,想再見她一面,可又不敢讓你知道,于是我就……就以那種方式去了公寓,你……原諒我好嗎?」
「別這麼說,林翰,我……不在意的。如果我還在意你去吊唁越青的話,也太說不過去了。」不愧是喬林翰,他和往常一樣,一下就擊中了樊冬冬的軟肋,讓她的態度瞬間發生了轉變。
「冬冬,能成為越青遺產的繼承人,或許是上天還在眷顧我對越青留存的這份感情,我們就遵從天意吧。相信我,我一定順其自然,決不肆意妄為,好嗎?」喬林翰最後請求道。
看著一臉「真誠」的丈夫,終于,樊冬冬點了頭,讓自己的丈夫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場遺產繼承游戲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