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領著南周鴻臚寺正卿吳恩可首先向大唐皇帝敬酒,由于一方面南周是當今天下唯一能和大唐相提並論的超級大國,另一方面南周去年在大唐發動隴右之戰時的所作所為也確實讓李榮喜出望外,這李榮竟是走下皇座,親自斟酒一觴,執吳恩可之手共同飲酒。
這可是古代君主的最高禮儀了,這讓吳恩可內心也是激動不已,這回回去可是實在有的講了,和大唐太子同席本就是意外之喜,這大唐的皇帝陛下能夠親自斟酒並執手共飲那就實在太隆重了。
這南周對大唐的看法很奇怪,一方面這長江以北混戰了四百多年,直到二十多年前才江北一統,建國大唐,這多少讓實際控制江南六百余年、建國一百七十多年的南周有點從心里瞧不起。南周已經將近二百年沒有大的戰爭爆發了,又坐擁水米之鄉,畢竟單論經濟水平和糧食生產大唐絕對的是望風莫及。再就是江北由于戰亂,歷來武風濃厚,這讓崇尚「聖學」的南周君民更是鄙視。
但另一方面,南周從皇上到大臣乃至百姓心里還是對大唐這個軍事國家還是甚為恐懼的,不為別的,就大唐這些百戰精兵就是實打實的優勢,一旦真的過了長江天塹,自己這些閑了將近二百年的老爺兵能否抵擋住還真是個問題?
所以說南周對大唐的鞋非常復雜,到現在大唐建國二十多年,南周雖然知道大唐先帝李益就一心想什麼一統南北,但畢竟雙方還沒撕破臉皮,長江這道天塹也是極難逾越的,但畢竟時刻提防自己的鄰居實在對南州君民來說是一種心理折磨。
這就好比你家旁邊隔著一道籬笆就有一只老虎,你明明知道這只老虎非常想吃掉你,但你又不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干掉這只老虎,怎麼辦?
當然也有好處,有這只老虎在,外面那些野狼、豺狗什麼亂七八糟的進不了你家附近,他們必須得先干掉老虎才能來吃你,這也是南周能夠在去年支持大唐的一個重要原因,有大唐在,南周畢竟不用為突厥、吐蕃、吐谷渾之類的事操心,這也是南周皇帝宇文長風曾經說過的︰「大唐,唯武夫蠻力而,本其同根,替朕御邊,何其幸哉!」。意思就是大唐不過是一群武夫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和咱們都屬于漢族,咱就個人過好個人的日子得了,換個角度想想,他就是在替咱南周把守邊關呢,有個這樣的戰略緩沖帶多好。
但同時你也得擔心,這只老虎現在年紀還小,你知道它蹦不過籬笆,但關鍵是它一直在外面和什麼野狼、豺狗撕咬的時候還不忘記學著蹦籬笆,這才是讓南周君臣最為提心調膽的。人最害怕的不是要面臨到頭的災難,反而是知道災難一定會來而不知道何時來。
此次大唐之行之前,南周皇帝在接見吳恩可的時候就囑咐過,一定要充分表達南周的善意,大唐隴右大勝,全國情緒高漲,這幫武夫別頭腦一熱再來攻打咱們,雖然大臣麼也都分析過此事絕無可能,畢竟以大唐國力相連續打兩場大戰是不可能的。但這事說歸說,誰敢下保證說大唐一定不會挾大勝之威、一鼓作氣、傾兵南下?
所以南州皇帝宇文長風一再囑咐,甚至授予了吳恩可臨斷之權,為了保證和平可以做一些讓步,這也讓吳恩可一路上憂心忡忡。這和平這個事是容易上癮的,人一旦習慣了和平久而久之就會厭惡戰爭,轉而就會逃避戰爭。
吳恩可清楚自己整個國家的鞋,一方面抱著老大哥的鞋,另一方面很害怕自己這個小弟的武功,因此大哥十分小心的哄著自己的小弟,就怕自己的小弟發脾氣。
但真的沒想到此行如此順利,剛開始和自己的老對手大唐鴻臚正卿裴思謙談判時自己做了很多考慮,甚至連必要的讓步都想好了,讓自己沒有想到的是談判就非常順利,連大唐的國書上都寫得很明白︰大唐當奉南周為兄長之國。這實在讓吳恩可喜不自禁,自己這次來的最大目的就是爭取締結盟約的,不用說兄長之國,就是平等之邦也行啊。沒想到自己琢磨了半天是不是應該自己跟人家點甜頭吃吃再提目的,人家反而見面就給了一個大紅包。
接下來例行公事的締結盟約自然是極為順利,到了元正朝會上李榮更是把一頂頂高帽子跟不要錢似的往南周頭上戴,這兩儀殿的賜宴更是隆重異常,一二把手親自陪著自己,這讓吳恩可激動的竟有些熱淚盈眶,恨不得摟著李榮親上兩口,回去好好宣傳一下︰人家大唐不像咱想象的那樣只是些武夫,人家皇上很懂事的,很知道禮儀謙讓,一方面人家自己主動當了小弟,另一方面人家還說了兩國永無戰爭。
其實吳恩可也知道所謂的盟約、國書不過是一塊布帛而已,真正想開戰了誰也不會拿著那塊布帛上的東西說事,但有這麼塊遮羞布總比沒有強吧,好歹能讓人安穩幾年吧,好歹回去這也是個大功得給吾提提官吧。
想到武夫之國這類的詞吳恩可才記起自己此行還有一個重要目的,看看那傳說中的大唐第一神童高天城是不是確有其人,是否有真才實學。
這高天城的詩作一經傳到南周便風靡全國,這南周本是以文立國,哪想到自己瞧不起的「武蠻之地」大唐竟然出現了這麼一個天地驚艷的八歲神童?一首《將進酒》道盡天下豪邁,被大江南北都譽為「文首」的南周太傅、鏡泊公、中書令陶子謙也做出過「此詩一出,天下吟酒之作再無一二能與其相提並論,八歲稚齡,天羨之才啊」的評價,那一首《豆萁》據說是七步成詩,更是讓南州文人羞愧不已,自嘆不如!
這文學一道最講究個傳承,知道此子之師趙公明也是一等一的文人,也怕是不是大唐故意夸大其詞,有意貶低南周,因此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也是為了當場考量一下高天城是否有真才實學,畢竟這文學是南周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如果這塊布再沒了,自己怎麼好意思說人家大唐是武蠻之國。
想到這連忙攝定心思,小心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由于激動而有些濕潤的眼角,朝著大唐皇帝李榮一躬到底︰「外臣有一事當于陛下奏上!」
這喝完酒、演完戲的李榮正要回座,一听這個倒是一愣,也是正色說道︰「今日歡宴,不知吳正卿所奏何事?」
吳恩可還是保持著作躬的姿勢︰「外臣于江南便听說大唐忠義縣公高天城天羨之才,以八歲稚齡做得兩首傳世之作,吾皇與諸臣莫不艷羨大唐得如此天才,微臣臨來之際吾皇特意囑咐臣下當當面拜訪忠義縣公,奈何國事繁重,外臣竟是始終不得相見,今日恰巧歡宴,不知可請縣公一唔,當解南周君臣相思之苦。」
大唐君臣們臉色都是一松,還以為你們南周還有什麼ど蛾子呢,就這事啊,鴻盧寺早就準備好了,正巧今日咱們也瞧瞧這個承天門大街上「以身教弟」的神童縣公。
李榮聞言莞爾一笑,輕松的說道︰「听聞吳正卿也是南周中業二十九年的狀元郎啊,莫非我那位兄長皇帝特意派吳正卿前來考量我大唐縣公一番?」
听著這大唐皇帝竟是一語揭穿了自己的心思,雖然知道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吳恩可還是一臉的誠惶誠恐,忙不得說道︰「外臣些許才學,豈可與忠義縣公相提並論,只是吾皇艷羨已久,才特意命外臣拜會,陛下如此,讓外臣無顏以對啊。」
李榮還是笑著點了點頭「無妨,這小子今日在太極殿上也是語出驚人,今日朕也正想再問個明白,若不是正卿提醒,也險些忘了。」
朝著旁邊的老宦官使個眼色,老宦官馬上拖著自己的公鴨嗓子喊道︰「宣大唐忠義縣公高天城上前覲見!」
高天城早就注意到了前面在提自己,知道自己快要登場了,看見自己的爺爺平靜的看了自己一眼,滿含鼓勵,旁邊的燕王竟然渾然沒當回事,還在給自己的爺爺斟酒,好好的王爺愣是把自己當作了店小二。
高天城內心還是很激動的,畢竟自己靠著兩首詩連外國元首都知道了,今日若是應答得體,自己的小名聲肯定又是扶搖直上,這名聲越大意味著自己就越安全,也就意味著以後的道路越好走,其實說到底,誰不盼著自己出名啊?
想想這些竟然有點發愣,連忙告訴自己要沉穩,就等著皇帝召喚自己了,冷不丁的老宦官這麼一喊,到時把滿心熱切的高天城嚇了一跳。
滿大殿就老子一個孩子,離著你不過七八丈,你他娘的那麼大聲干嘛啊?是你自己瞎啊?還是以為老子聾啊?這宦官們就沒一個正常的。
想歸想,還是趕緊站了起來,朝自己夢想的舞台走去,「來吧,好好考考老子,讓你看看什麼叫做文豪,讓出名來得更猛烈些吧!」作者我愛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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