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一無所獲
有大金在前頭熟門熟路地帶路,蘇難拉著蘇弈不斷朝廢棄的廠房深入。
從佔地面積，以及工廠的現存規模來看，這家工廠在十幾年前應該有過相當繁盛的階段,工廠作業用的水泥磚樓就有兩棟,兩棟的二樓中間連著一座空中橋梁,此外，院牆後頭還有一長排的員工宿舍樓，宿舍樓已經坍塌了一半，剩下的另外一半猶然可見當年大火盛況。
工廠的院牆內遍布荒草垃圾，被大火燒毀的宿舍樓爬滿在冬日中依舊綠油油的藤蔓植物，底層樓道口的鐵門早已被人撬開,一個年逾八十的老婦人就坐在鐵門前的台階上,歪斜著一邊眼楮,老眼昏花地望著蘇弈等人。
蘇難看也不看那老婦人，直接問大金道︰「大家都住在這里面嗎？」
大金不知道他問的是誰，只能籠統答道︰「這里原本是宿舍樓，沒燒壞的地方還有房間和一些簡單家具，對于大部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來說，這里的條件已經很好了。」
蘇難點點頭，大步往樓里走去，蘇弈緊緊跟在他身後，不忘回頭看向大金。大金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快步跟上他們倆。
遠看荒草叢生的小操場，走近了才知道，原來居人已經留下了過道，蘇弈走在齊小腿高的草地里，一路蜿蜒前行，最終路過樓梯口的老婦人時，那婦人仰高腦袋，沖蘇弈露出一口沾滿血的黃牙，笑道︰「小姐穿的這麼好看，小心弄髒了你的衣服。」
蘇弈心里咯 一跳，連忙跟上蘇難。
三個人在樓道上拐彎進入二樓的廊道，大金在蘇弈身後小聲說道︰「蘇小姐，你別怕。」
蘇弈嘟噥道︰「……其實我也沒有多害怕。」
她不是逞強，比起第一次和宮遠在雨夜進入鬼屋似的宅子遇到蘇難，以及後來自己孤身前往老宅遇險，今天的情況已經好上太多。)
蘇弈想想她和蘇難畢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生死相依榮辱與共，便也蹲到他身邊湊頭去看，邊看邊問道︰「這是什麼？」
「尿。」蘇難嚴肅說道。
蘇弈默默站起身，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真是自作多情。
大金對蘇難的行為頗為好奇，彎腰認真問道︰「不會有騷味嗎？」
蘇難看也不看他，說道︰「沒有，一點味道都沒有，這才奇怪。」
自然界中，雄性動物一般依靠尿液來劃分確認領地，因而它們的尿液必定存在特定的氣味，即使過去一段時間，這味道也不可能散得干干淨淨。
蘇弈不想和蘇難一起盯著一灘不明主人的尿液看，只能背對著他們倆站起身，自己看向黑暗長廊的盡頭。
大金說走廊的盡頭已經坍圮，因此日光可以傾瀉進來，蘇弈盯著那處光源看，看久了，總覺得那邊也有個人正在看她。
只是她太暗，那邊又太亮，所以蘇弈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再次眼花，「蘇難……」
蹲在地上的蘇難抬起頭，「嗯？」
「那邊是不是有個人……」蘇弈指向長廊盡頭，「……一直盯著我們這邊看。」
蘇難看向那處，片刻後冷冷說道︰「沒人。」
蘇弈皺眉，心底里認為自己並沒有眼花，可是她又不想讓蘇難去確認。
大金卻在這時問道︰「蘇先生，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
蘇難站起身，冷冷說道︰「我們去廠房看看。」
三個人原路退出宿舍樓，下到底樓的樓道口時，那個滿臉血牙，一開口就有股惡臭撲鼻而來的老婦人依舊坐在那邊，見到蘇弈，老婦人咧嘴笑道︰「小姐，你下來啦。」
蘇弈心里的唐突感更加強烈，她從口袋里掏出所有紙鈔，只留下一點飯錢，然後全數遞給老婦人，說道︰「我也不知道能幫你什麼，你拿著這些錢去買點吃的。」
蘇難和大金一起停下來看向她們倆。
老婦人笑道︰「這樓里住滿了強盜小偷和j□j，但凡我身上有點值錢的東西，不出五分鐘就能被他們搶光，我不要錢，我想拿這些錢跟你換一樣東西。」
蘇弈奇怪道︰「換什麼？」
老婦人伸出髒兮兮的手指，指向蘇弈外套袖子上的袖口，那袖扣做的精致，是一朵漸變粉紅的海棠花。
老婦人盯著那海棠袖扣，一臉神往。
蘇弈點點頭，動手去扯袖扣，可是袖扣釘得牢，她根本扯不掉，蘇難見狀，上來扶住她的手，不過輕松一抓，袖扣便落到他掌心。
蘇難把袖扣遞給老婦人，神色平淡，「拿著吧。」
老婦人接過袖扣，愛不釋手地把玩，然後沖蘇弈笑道︰「你快回去吧，這兒天黑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金將蘇弈拉走，急行幾步後低聲說道︰「蘇小姐，錢財不可外露，尤其不該在這種地方。」
蘇弈雖然不作惡，但也不是常行善的人，這次突然大發愛心，她自己也沒弄明白原由，好像一回神，她已經在往外掏錢了。
她忍不住回頭看向樓道口，那老婦人已經蹣跚登上樓梯，幾下就不見了身影。
蘇難走過來，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給蘇弈戴上，然後輕聲說道︰「我們今晚要留在這邊。」
「什麼？」蘇弈和大金異口同聲驚呼道。
蘇弈也就算了，大金沒頭沒腦被拉到荒郊野外，此刻又被強制聲稱在此留宿，整個人都要瘋了，偏偏又威懾于蘇難的冷眼，便只能緊急拉走蘇弈，小聲問道︰「我們為什麼要在這里過夜啊？別說現在是冬天，就算是夏天，那廠里住著的人你也听說了，哪里是我們能對付的？」一股腦問完問題，大金又問道︰「你們要找的人到底是誰？」
「你等一下。」蘇弈推開大金，跑回去拉著蘇難躲到角落里，說道︰「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除了那攤尿，咱們不是什麼都沒發現嗎？」
蘇難翻了個白眼，反問道︰「誰跟你說我什麼都沒發現的？」
蘇弈學他的模樣翻白眼，攤手道︰「願聞其詳。」
蘇難解釋道︰「第一，從近幾天的垃圾數量來看，這棟宿舍樓里住滿了流浪漢，可是有幾間鎖著的房間卻是空著的，能在一群小偷強盜和j□j中住進房間里的人，絕不可能是等閑之輩。第二，那灘尿不是新鮮的，至少已經有一個星期了，有人往上頭動過手腳以掩蓋行跡。」
「一灘人的尿而已。」蘇弈說道︰「這樓里少不了酒鬼和懶鬼。」
「誰跟你說過那是人的尿了？」蘇難鄙視道︰「那是狐狸的尿，還是銀黑狐，一種不應該出現在南方的狐狸。」
「也就是說你確實找到他了。」蘇弈若有所悟，卻依然抵制在這邊過夜，「我們不能換個時間來嗎？」
「我已經來過這里了，他們一回來就能聞到我的氣味，我現在不逮住他們，要等到他們全部望風而逃嗎？」蘇難嘲笑道。
蘇弈氣道︰「你不是能隱蔽行蹤和氣味的嗎？」
蘇難不屑道︰「那不是王者所為。」
蘇弈上下掃了眼蘇難，譏笑道︰「好一股凜然不屈的王霸之氣。」她話鋒一轉，問道︰「蘇王八，你要在這里頭甕中抓鱉，萬一不小心，咱們倆反倒成了那只鱉，那可怎麼辦？」
蘇難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五官都扭曲了，」怎麼可能？"「怎麼不可能？」蘇弈雙臂環胸，鼻孔上揚，」我可是特大號拖油瓶一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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