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過往回憶
「春節？」蘇難對春節的全部認識僅存在書上對其的描述，他看向低垂了眉眼悶悶不樂的蘇弈,問道︰「你很想過春節嗎？」
恰恰相反,蘇弈是不想過春節的,她緩慢地搖搖頭，嘟噥道︰「我討厭過春節。******$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蘇難扶著蘇弈和她一起坐在懸崖壁沿上，他們的腿從幾百米高的峭壁上垂下去，相鄰的兩條腿親昵地並在一起,「為什麼討厭過春節？」蘇難並不著急從此處離開，他輕聲問道︰「我以前就想問了,你的父母都去哪里了？你為什麼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
「他們在我大學期間就移民到了加拿大，雖然我偶爾也會去看一看他們,但是大部分時間里，我們連面都不會見。」蘇弈說道︰「因為不見面,所以我更不會去過什麼春節，總覺得，這已經變成了毫無意義的一個節日。」
「你……」蘇難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問出口，「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親人？」
蘇弈猛地轉頭看向蘇難。
蘇難模模鼻子，不自在地說道︰「你家里不是有一扇無論如何也不會打開的房門嗎？」
「你進去過？」蘇弈難以置信地盯著蘇難，「什麼時候？為什麼我毫不知情？沒有鑰匙，你也沒有破……呃……你從門縫里偷溜進去的？」
蘇難尷尬道︰「我是好奇！好奇！和我怎麼進去的沒有關系好嗎？」
「嘖，真沒想到你也有變成螻蟻的一天。」蘇弈嫌棄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屬于食物鏈頂端的大型物種，沒想到……」
「閉嘴。♀」蘇難沒好氣地說道。
蘇弈果真乖乖閉嘴，只是兩條腿在崖壁上來回晃蕩。
安靜了一會兒後，蘇難又說道︰「那間房，看上去就像一間兒童房，應該是個小男孩的臥室，我在書桌上看到你和他的合照，你當時似乎也只是個學生。」
「高三，那張照片是我初中快畢業的時候拍的。」蘇弈回答道︰「那時候他還小，每天只知道找我玩，可我面臨升學壓力，實在抽不出很多時間陪他，我答應他等高考一結束，我每天都會陪在他身邊，那張照片的背後還寫著我的保證書。」
「他是你弟弟？你們年紀差得有點多啊。」蘇難說道。
蘇弈的神情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她說道︰「他是我父母的老來子，長得可愛，性格好，活潑愛笑，我們全家人都很喜歡他。」
蘇難想起照片里笑得恍如三月燦陽的小男孩，識趣地把嘴邊的疑問咽回肚子里。
他想問的是，全家人都當成寶貝的孩子，後來又是怎麼沒掉的呢？
蘇弈似是看穿他內心的疑問，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父母都是科研人員，他們視自己的工作為第二生命，那陣子我忙著高考，我父母忙著工作，有一天深夜，我弟弟忽然來找我，他在發燒，而且肚子痛得厲害，我給我的父母打電話，結果那兩個人都沒有接。」蘇弈輕輕地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帶了什麼樣的心情在說這些，「他們倆只要一工作，手機的鈴聲永遠都是听不見的。」
「然後呢？」蘇難問道。
「後來我就自己帶他去醫院掛急診了，」蘇弈抿了下被山頂冷風吹得有些麻痛的嘴唇，恍惚說道︰「我沒有料到的是，那天晚上，醫院附近的公路上恰好發生了一起特大連環車禍，送來急診的重傷病人一個個慘不忍睹，警察、傷患、家屬、醫生……那一晚的醫院急診室就像一個人間地獄，我和我弟弟都被嚇傻了。♀」
蘇難將蘇弈的手放在掌心里輕輕揉捏，算是無聲的安慰。
憶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蘇弈除了嘆氣，別無表情，「我和我弟弟到底是什麼時候被分開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唯一可以確認的是，當我好不容易在急診窗口掛到號的時候，我弟弟就在我身邊，他是個聰明的小孩，在陌生的環境里一定會緊緊跟在我身邊，絕不會到處亂跑。」
「你的意思是，他失蹤了？」蘇難問道。
蘇弈搖搖頭，「與其說是失蹤，更像是消失，我不過回頭拿卡的一瞬間，他就從我身邊消失了，我甚至連他的聲音都沒听見。」
「那麼混亂的環境里，說不定是被人捂住嘴抱走了。」蘇難本來想說如果當時他就在蘇弈身邊，要找回她被人拐跑的弟弟簡直易如反掌，可是話到嘴邊，他醒悟過來這樣的馬後炮不僅無用還傷人，便閉緊嘴巴不再說話。
蘇弈說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有家了。我的父母責怪我沒有把弟弟看好，我也怨恨他們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我們一邊尋找弟弟，一邊在相互責難中渾噩度日，那段時間，我們一家三口，簡直成了對方的仇人。」蘇弈嘆氣道︰「幾個月後，我去大學報道，當時也是賭氣，大學第一年的寒暑假我都沒有回家，等到一年後我再次回到家里，我才發現，我的父母竟然都已經熬白了頭發。」
「那個時候其實我還是不懂，直到幾年後，我漸漸才明白過來，在我弟弟剛剛消失的那段時間里，只有推卸責任和相互責怪才能多多少少減輕我們每個人的壓力，因為這件事里，我們三個人都有責任，我父母難辭其咎，我的自負和粗心也促成了悲劇，如果不相互攻擊，我們三個人大概都會內疚到崩潰，畢竟在我們內心深處，我們一定能給自己找到一條能夠較輕松活下去的路。」蘇弈呼了一口氣，勉強笑道︰「很快，我父母就辦理了移民手續，他們本來也想把我帶走，可是我沒有答應，因為在當時，我寧願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國內，也不想面對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局面。」
蘇難沉默片刻後，忽然說道︰「幸好你沒有去。」
「嗯？」蘇弈疑惑地歪過頭。
蘇難在她靠近的唇上親了一口，說道︰「如果你去了，我就不會遇上你。」
蘇弈輕眨了下睫毛，莞爾笑道︰「也是。」
見她笑，蘇難也跟著笑，「你喜歡小孩兒嗎？」
蘇弈不答反問，「你呢？」
蘇難搖搖頭，「我不喜歡，我覺得小孩很麻煩。」
蘇弈偷偷模上自己的肚皮，尷尬笑道︰「呵呵，是嗎？」
蘇難還要說話，蘇弈揮手打斷他，有些急切地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有什麼弱點是被羅隊長知道了的嗎？」
蘇難搖頭道︰「我的弱點被他知道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蘇弈皺眉道︰「可是宮遠說老狼大概供出了什麼重要信息，所以這一次羅隊長是有備而來，讓咱們千萬不能被抓住啊。」
「這不是必然的事情嗎？他們畢竟是政府特殊部門的人，一山不容二虎，一個當權勢力怎麼可能會讓另外一群神秘勢力在自己的領地內公然行動，別說新王那些圖謀不軌的羽翼，就算是這些遭受流放的罪人團體，一旦被知道真相，照樣會受到毫不留情的打壓。」蘇難冷哼一聲，「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那你能保證，一旦你的計劃成功，你們星球的人，永遠不會侵犯人類的土地？」蘇弈在回答宮遠的問題時可以理直氣壯地肯定，但是私心里，她對未來的事是沒有把握的，「這個星球上，各個國家各個民族各個勢力已經夠混亂了，如果你們再介入，這兒可能真的會演變成世界末日的戰場。」
「我對你們的土地一點興趣也沒有。」蘇難說道︰「國家的興盛是要從內里生發的，一味的以強補強，最終只會導致內力不濟，我要一個外強中干的民族何用？」
蘇弈雙目亮晶晶地看向他，眼里的光芒簡直要把他供奉成天神。
蘇難對這樣的眼神很是受用，立即抬著下巴傲然道︰「況且，這兒是你生活的土地，我不會讓它變成廢墟的。」
蘇弈有些感動，轉念一想，又覺得這話听上去就像蘇難即將一去不回的宣告，內里莫名就有些堵得慌。
兩人頭頂的晴天又飛來一點黑影，影子逐漸變大，到了近前，蘇弈才認出那正是一只金雕。
蘇難已經朝那只金雕揮起手，喚道︰「這里。」
金雕在他們二人身後狹窄的空地上著陸，緊接著便成小男孩的模樣，沖蘇弈和蘇難哈哈笑道︰「我來報信的，大家已經在山腳下集合了，白狐讓我來找你，問你是不是要現在就出發。」
「出發？」蘇弈問道︰「去哪？」
蘇難握住她的手，笑道︰「去找其他遺散的家伙，真正組成我們的軍隊，然後朝著他們夢想的自由，開始征戰！」
作者有話要說︰蘇弈那個長得特別特別好看的弟弟在死神出沒的那個深夜里被路過的死神看中，帶走了，但是他沒有死，因為死神最終把他養大了，所以弟弟雖然還活著，卻已經變成了「鬼」的孩子。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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