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慕白此刻正端坐在書房中,手里摩挲著一副美人圖。
浩子和元寶遠遠地站著,不敢出聲,心里卻焦急,少爺,到了迎親的吉時了,您到時起身動動啊?這真人都要進門了,您抱著一幅畫像不撒手這是為哪般?
這是一場極為寒酸的婚禮。
女方沒有娘親送嫁,男方更是父母雙亡,連個主婚人都沒有。最後還是唐偉平巴巴的趕過來,做了這個主婚人。
賓客更是一個沒請,多年之後,蘇城百姓談及這場婚禮的時候,多是唏噓不已。可稱得上是普天之下,最為寒酸的婚禮。
唐玥被牽著端坐在婚房里頭,已經到了深夜,卻還不見新郎前來挑喜帕。丁香抱怨道︰「姑爺也真是的,前面分明沒有什麼賓客,怎麼還不過來?」
紫蘇瞪了丁香一眼︰「少說兩句。」
劉媒婆站在一邊,饒是她再怎麼巧舌如簧,這個時候,卻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場景,實在是太詭異了好麼?根本就不像是辦喜事的!
她訕訕的站在一邊,暗想著這城里大戶人家的賞錢還真是不好拿。這婚禮辦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賞錢可拿。
「唉……」
她心里憋不住事兒,想到這里便暗暗地嘆了生氣。
唐玥自己將喜帕扯了,吩咐丁香︰「丁香,拿了賞錢給劉媒婆,然後送她出府吧。」
紫蘇眼里明顯不贊同,再怎麼不在意,這喜帕也是不能自己扯了的啊!
劉媒婆此刻哪里還敢想著賞錢,只想早些出府,才好,心里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給這大戶人家當媒婆了。
真是太費心了!
送走了劉媒婆,回來便看到唐玥已經換上了一身常服,臉上的妝也卸了干淨。
看到丁香回來,唐玥吩咐道︰「你們兩個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今兒不用值夜了。」
玲玉和玲碧站在一處,看著新來的主母,心里有些同情,便听到唐玥說道︰「你們倆也是,下去休息吧。」
書房里,玲玉和玲碧站在下首處,邱慕白問道︰「她是何反應?」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玲玉回答道︰「回主子,少女乃女乃她…沒什麼反應。」
邱慕白點點頭︰「行了,你們下去吧。」
書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人,沒什麼反應啊?那便是不在乎,是以無所謂是嗎?根據玲玉玲碧二人傳來的消息,他還哪有不清楚的?
唐玥這個女人,是故意在他的面前做出那樣一副樣子。
只是他想不通,明明是她巴上自己,叫囂著要嫁給自己履行婚約,但是又故意弄成一副被自己討厭的模樣,他不懂她的葫蘆里究竟賣了什麼藥。
當年遠走杭州,他腦子里滿滿的都是對她的恨意,七年時間,沒有讓他忘了她。當年那麼一個小小的人兒,要說心悅她,又怎麼可能?
如今要娶她,更多的也只是不甘心。
她說她要嫁就嫁天下第一有錢的人!
瞧,如今她還不是照樣嫁給了自己?
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飲下一口,有些苦澀。他的心態,大抵是這樣的吧?
那日,他親眼目睹了邱家一府的滅門慘案,投奔唐家,是那小小的才一歲的女女圭女圭露出無齒的笑容,溫暖了他的心。
在唐府的七年里,唯一對她開懷過。
到最後,卻被那樣無情的對待,任誰都會不甘心的吧?
原本娶她不過是為了報復,為了讓她看看清楚她當年放棄自己,是多麼的可笑!可是如今,他卻又對她產生了興趣,不只是為了報復,他更想知道,她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新婚之夜,空房獨守,唐玥沒事人一樣蒙頭睡到了大天亮。
「現在什麼時辰了?」
丁香听到聲響,進來伺候她起身,紫蘇則去打了熱水,「已經辰時了小姐。」
唐玥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剛剛睡醒,聲音還有著困頓朦朧,「往後不要叫小姐了,叫少女乃女乃或者女乃女乃吧。成婚了,也不可這麼沒規矩的。」
丁香應道︰「是,女乃女乃。」
洗漱完畢,她找了一件大紅色錦繡廣袖長裙換上,頭上插著一支金色步搖,頭戴簪花,挑了一對白玉耳墜,對著鏡子描眉上妝。
紫蘇和丁香立在一旁。
片刻後,唐玥已經化好妝,端的是高貴冷艷,一娉一笑睥睨之間盡是流轉的女王風情。
丁香不解道︰「小姐,您可是要去見姑爺?」
唐玥唇邊笑意慵懶,「我知你要問什麼。只是,玲玉和玲碧本事可比你們倆大多了,你以為你們那好姑爺還不曉得先前我的那番作為?便是不知,也大抵曉得我那副尊容下的樣子了。」
或許,他會更加認為自己虛偽做作吧?
玲玉玲碧就站在外間候著,二人都是習武之人,自然是耳聰目明,听到屋內談話心里一驚,然後迅速的低下頭。
梳洗完之後,她領著丁香紫蘇到了外間,「我知你們二人的本事,我也知道你們雖是在我這邊伺候著,但心里認同的主子卻是你們爺,我這里有什麼事,你們盡可以報給了他去,總之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只一點,你們記住,我吩咐的事情,你們辦好了就行!」
「是,女乃女乃。」
「走吧,去你們爺那。」
出了院子,她回頭看了眼掛在院門口的匾額上,寶佳苑三個字端端的掛在那兒,她秀眉一蹙,吩咐道︰「這間院子,改名扶搖居。」
到了邱慕白的凌雲閣,唐玥邁步走了進去。
「爺,喝些粥,這是奴特意吩咐廚房熬的,您事務繁忙,多吃些才是。」
「放下吧,我自己來。」
女子的聲音甜膩多情,男人語調雖沒什麼起伏,卻也听得出有十足的耐心。
丁香和紫蘇面不改色,只站在唐玥兩邊。玲玉玲碧低垂著頭,我們什麼都沒有听見……
唐玥秀眉輕挑,邁進了院子大門,一身紅裙搖曳,氣勢十足的走進屋內,一襲素色長裙的清麗女子正坐在邱慕白的旁邊,一邊喝粥,還時不時的用愛慕的眼神含情脈脈的瞅著身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