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然轉頭看川雪,見川雪從床上虛弱的坐起來,他靜靜的看著他一語不發。
如花咳嗽片刻,平復下來,撫著胸口,依舊有些驚魂未定。
「泫然,你這是干什麼?」川雪的語氣明顯有了些許責備的意思。
泫然一听,眼底神色頃刻間黯淡,良久才道︰「終究,是我阻止不了的結局」
「泫然,你怎麼了?」感覺到他的怪異,而且今天他竟是以本來面目示人,川雪感到吃驚。
泫然對著川雪淡淡微笑「也許是我對你過于依賴,所以我忘記了一個人該如何面對,忘記了你終究是你,而我終究是我。」
他笑得有些落寞與無奈,靜靜的看著川雪,開口問道︰「川雪,你,開心嗎?」
川雪愣住,泫然的怪異讓他迷惑不解,而這樣的問題更是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泫然見川雪沉默,頗有些傷感道︰「不開心,是不是?」
「一直以來,我只是希望你履行自己兒時的承諾,刻意忽略你的不開心,我以為我以如此的方式存在,我們便會比以前更加親密無間。原來,一切都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兒時的承諾?」川雪喃喃,顯然想不起來所謂的承諾是什麼了。
泫然一听,身子微微僵住,看著川雪如此的反應,忽然笑得無比絕望。
「泫然,你到底怎麼了?」川雪正身,語氣虛弱而急迫。
泫然深深看了眼川雪,忽然無謂一笑,道︰「川雪,我要去三途河了」
川雪大驚,霍然起身「泫然,你什麼意思?」
「我要向孟婆要一碗孟婆湯,然後忘掉所有的一切,那樣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了」
他腦海里閃過他雙手死死地卡住他母親的脖子的情景,陽光飛灑的下午,河水清澈,他抓著川雪的手臂說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
川雪聞言驚呼一聲「泫然……」卻是話語哽在喉中,再也出不來了。
泫然轉頭看向如花,冷笑道︰「當年我就該殺死你,或者是剛剛我就該殺死你,因為……最終還是你,搶走了我唯一的哥哥」
如花心底一震,可這一刻,她看著泫然,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悲涼。這是從泫然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是一種無奈到極致的絕望。
泫然的身子逐漸變得飄忽起來,川雪慌了,連忙想伸手去抓,可腳卻如同千斤巨石般沉重一步也挪不動。也許潛意識里他也想結束這種怪異而痛苦的生活,縱然對泫然心有不舍,心底難受至極,可,他終究是定在了原地,忍痛斬斷一切。
泫然飄忽的身子漸漸透明,他看著川雪,一直一直的看著川雪,他這世最為依賴的人啊,他唯一的哥哥,貫穿他整個人生甚至是整個生命的人,此時用一種痛入骨髓卻又理智的眼神看著他。他微微彎唇,唇語無聲說了一句話。
川雪詫然「泫然,你說什麼?」
泫然默然看著他,緊閉嘴唇,慢慢的消逝在空氣里。
川雪木然的看著泫然消失的地方,仿若失了魂一般。
他到最後都不知道兒時的承諾是什麼,更不知道泫然用唇語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
泫然最後說的是‘川雪,我們一直在一起,不要分開,好不好?’這是兒時,他對他許下的承諾,也是他含糊應允的……
自從泫然消失後,川雪便大病一場,虛弱的躺在床上昏睡。
如花一直守著他,給他擦臉、捶背、喂藥……
可川雪仿佛丟了魂似的躺在床上幾天一動不動,陷入沉沉的睡夢中。
如花喂進去的藥跟灌進去的白開水似的,一點作用也沒有。
如花懊惱的看著床上沉睡的川雪,手上的藥碗已經空了。這藥已經吃了幾天了,可人卻是一點起色也沒有。
「怎麼喝進去的藥都沒效果呢?」她自言自語,用帕子將川雪唇邊溢出的藥汁擦去,起身便要離去,忽然就看到桌子旁坐了個人。
如花嚇得手上的藥碗‘ 當’一聲就掉到了地上。
這坐著的人一襲雪衣出塵,蒼白的手正把玩著桌上的茶杯,而眼楮卻是陰冷的看著這邊。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如花說話有些結巴,東方月離跟鬼似的飄進來,也不知道在她背後坐了多久。
「你對他照顧得倒是細心」東方月離也不答她的話,只是淡淡的說出這句話。
如花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藥碗「他受傷了,我是他朋友,不可能坐視不理」
東方月離看著如花道︰「我也受傷了」
如花愕然,詫異的看著東方月離,一臉狐疑「你受傷?」
「真的」
如花白他一眼「鬼信」
「上次為救你被鮫人抓了一爪,然後又被赤龍所傷」
如花心底不由得一震,是啊,他是受傷了,她倒是把他的傷給忘了。
她咬咬嘴唇看向他「那好了嗎?」
「沒好」
如花教訓「那你跑來做什麼?還不回去休息?」
「本來是回去休息了,想了想,不放心,又回來了」
如花愣了愣,心底一動,語氣柔和下來道︰「我沒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東方月離將手上玩弄的茶杯放下「本來是準備和柳榕熙一起攻打烏教,所以就讓你暫時在這里待著會安全一點,哪知,你在外面我更不放心」他就這麼說著,仿佛不是對如花說的,而是自己在自言自語,語氣里帶著微微的迷惑與不解。
如花頓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是心底有莫名的情緒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