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的左手,情況越來越不對勁。
有一回,李遠送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進來放在桌上,周淮伸手去拿,左手卻完全使不上勁。並不重的一杯咖啡,他竟然拿不起來!使勁之下,額頭上冒出冷汗,左手顫巍巍地拿起咖啡,還沒怎麼月兌離桌面,就翻倒灑出了。
桌子上的文件都被染成咖啡色,周淮的手也被燙紅一大片。
「周總,你沒事吧?」李遠還在辦公室里等著一份簽字文件,這時大步過去,迅速抽出幾張紙巾擦咖啡。
周淮的聲音中隱含了怒氣,「沒事,你出去。」李遠被他嚇了一跳,只能快步走出辦公室。李遠心里犯嘀咕,最近的周總變得越來越陌生易怒。
周淮心里煩躁得很,他前幾天又去看了一次醫生,車禍的後遺癥加上被周磊踩的那一腳,他的左手算是徹底廢了。醫生說,「你這手沒有希望復原了,我能做的只是盡力保證它不要繼續惡化。以後觸覺痛覺都不明顯,你要特別注意護好它。」
別說拿重物,連拿一個杯子都不行,周淮心里升騰起挫敗感,他簡直是一個廢物!
越想越氣,他狠狠地將一沓文件摜在桌上,然後閉上眼,猛得往後一靠,頭微微仰著,靠在寬大的皮椅上。
畫室中,寧盼埋頭苦干,一不小心忘了時間,直到手機震動,蘇遠志打電話過來了。
「哦哦,我馬上就下來。」寧盼急匆匆地收拾了東西下去,蘇遠志正站在車外等她。他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的毛衣套衫,下面配一條牛仔褲,充滿了青春氣息,就像是大學校園里的一個普通男生。
寧盼突然想到,舅舅這樣穿,會不會年輕十歲?然後搖搖頭,將這個荒唐的想法甩出腦外。
「走吧。」蘇遠志打開車門,讓寧盼先進去,然後自己坐進駕駛座,打著方向盤,車子掉了個頭,「今天去我家,我給你做飯。」
寧盼有些驚訝,他們「正式交往」的時間也不短了,這是蘇遠志第一次提出要去他家。
找不到什麼理由來拒絕,寧盼同意了,不過想了想之後,補上一句話,「那待會兒你得送我回公寓。」
「放心,我不會對你有什麼不良的居心。」蘇遠志瞥了一眼副駕的寧盼,打趣道,「就你那飛機場,月兌光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當然,這不可能是蘇遠志的真心話。
寧盼臉一紅,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斥道︰「流氓。」
蘇遠志在x市的公寓,大概是兩百平米。裝修不見得有多精致富貴,但也過得去。跟蘇遠志在一起相處,寧盼真的有一種「安穩感」。他有房有車,喜歡自己,為人上進。跟了這樣的男人,沒什麼可挑剔的,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寧盼知道,少的是一種心動的感覺。一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對蘇遠志,始終沒什麼感覺。牽手時不會心跳加速,擁抱時像是和一個老朋友,至于親吻——蘇遠志很少親吻她,就算有,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吻吻額頭,像對待一件珍寶一般。
他每次親吻寧盼前,都會問她,「盼盼,可以嗎?」他不希望自己的焦急魯莽嚇到寧盼——盡管他確實有一種沖動,將寧盼緊緊擁在懷中,狠狠蹂躪她的紅唇。
飯後,蘇遠志照舊問︰「盼盼,可以嗎?」
寧盼覺得有些尷尬,干嘛每次都要問,想親就親嘛。男女朋友相處,哪有這麼拘謹的?她點點頭,「以後不用問了。」
蘇遠志內心欣喜若狂,這代表著盼盼對他的接受程度又深了一步!
他低頭,親親寧盼的額頭,然後再捧著她的臉,雙唇輕踫寧盼的紅唇。她剛吃完甜品,唇齒間依舊殘留著香甜的滋味。
蘇遠志很享受這一刻,他看到寧盼閉著眼楮,臉色櫻紅,異常可愛。他希望能更深入一些,伸出舌尖,試探性地撬開她的唇齒……
寧盼此刻閉著眼楮不看他,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周淮。舅舅那時喝醉了,是那麼強勢,並且不容抗拒,像個將軍視察自己的領地,舌尖毫不客氣地進來掃蕩,與她的舌頭糾纏。她那時驚得不知該作何反應,更想不到舅舅接下來會做出那種事……
寧盼似乎是被困在這個噩夢里了,一想到那晚之後的事,她心情立刻變得無比灰暗。
這時候蘇遠志滑膩的舌尖想探入,寧盼不知怎地,突然覺得很惡心很惡心。胃里翻騰起來,她一把推開蘇遠志,用了十分的力氣。
蘇遠志好不容易制造出來的浪漫氣氛,就被這樣毫不留情地破壞掉了,他差異地看著寧盼,「盼盼,怎麼了?」
「嘔——」寧盼忍不住,吐了出來。
蘇遠志沒被她推得很遠,一些污穢物全濺到了他身上!
寧盼捂住嘴,小跑到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晚上吃進去的東西估計都被清空地差不多了。
蘇遠志也去衛生間清理了一下自己。
等到兩人收拾干淨,已是半小時之後的事情。
寧盼尷尬地望著蘇遠志,訕訕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沒事,是不是晚上腸胃不舒服?」蘇遠志有些沮喪,但依舊關心地說,「喝包藥,然後我送你回家,路上帶碗青菜粥回去,免得晚上餓。」
寧盼以為這只是個偶然事件,但之後的幾次事實,否認了她這個想法——
只要蘇遠志一做出稍微過火一點的動作,她就惡心地要命想吐出來。仿佛在她心中,有一條底線,蘇遠志稍稍越過這條底線一點點,她就無法接受。
寧盼心里惶恐不已,去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說道,大概是那件事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陰影,讓她下意識地排斥跟男性的過分親密舉動。
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事情,要男女雙方合作,循序漸進,並且男生要給她足夠的安全感、親切感,她才能慢慢地將這一份排斥消除。
說白了,這就是個心病。什麼時候心里那個結能徹底打開,什麼時候就能痊愈。
蘇遠志被吐了多次之後,也有些惱怒,「盼盼,你老實說,你心里是不是特討厭我?」
「不是,」寧盼急急否認,卻又不想告訴他真相。一方面是難以啟齒,怕他看輕自己;另一方面,她是實在不願意再回憶一遍那晚的事。她只能解釋道,「遠志,我們慢慢來好不好,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
蘇遠志在心里嘆了口氣,然後點點頭。他可以遷就寧盼,什麼事情都順著她,直到她真正心甘情願為止。
學習,畫畫,談戀愛。
這差不多變成了寧盼生活的三大要素,但這平靜的生活被一個消息打破——
徐美嬌死了。
這個消息是蘇遠志帶回來的,他母親還住在小城,跟他通話時無意提了一句,「你知道那個鳳凰路的女人麼?就是幾年前賣女兒暴富的那個,前幾天被車撞了,送到醫院就沒氣了。」
死了。
寧盼久久不能消化這兩個字。在她小時候,曾經無數遍惡毒地希望徐美嬌去死!這種女人再也不要出現在世界上!在徐美嬌的掃帚打在她細胳膊上,寧盼想象著徐美嬌的各種死法,被凌遲,被下毒,被車撞,摔下樓梯……
但徐美嬌真的死了,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寧盼心里沒有什麼高興的感覺。她從來沒想過什麼復仇,她堅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時候到了,老天爺自然會收她走的,這套宿命論讓寧盼沒有去恨徐美嬌。
恨是蝕骨的感情,她不想沾染。
「那寧真呢?」寧盼接著問蘇遠志。
蘇遠志因為听到這個消息是關于寧盼的,所以特地去打听地更仔細了些,「那胖子現在沒去賭博,開了家小賣部,養活他自己還是可以的。」蘇遠志至今還記恨著寧真,當年害寧盼落水,差點小命都沒了。
上次周淮給的教訓太驚心了,徐美嬌在回家後死死看住寧真,再也不準他去賭博。寧真戒掉賭癮之後,就賣賣香煙零食,收入不高,但他本身也不是什麼有追求的人,活得下去就行。
寧盼的心顫了顫,最終還是問出了她最關心的那個問題,「那……我爸呢。」寧中誠,爸爸,這五個字,始終是她心中無法割舍的一份親情。
蘇遠志剛要說,「至于寧叔叔,情況就比較糟糕了。死胖子是個沒良心的,他不會費那個錢養著寧叔叔。盼盼,我想著,寧真肯定靠不住,我們把你爸爸接過來,怎麼樣?」他對寧家的情況很了解,知道寧盼不管怎麼嘴硬,心里還是放不下父親的。
「你不要管他。」寧盼眼圈紅了,倔強地說道︰「當初徐美嬌那麼對我,他連阻止一下都不敢。這種懦弱的男人,他活該!」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差了五分鐘,2月21日就這麼過去了,我的小紅花!!!
留評童鞋的小紅花待會兒發
點,不見不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