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歆打橫抱起桓姚,急步往院外走去,桓姚的右手鮮血淋灕,似斷了骨頭一般的無力垂著。******請到看最新章節******
戰場之上,他不是沒受過更嚴重的傷,可是面對脆弱到極點的桓姚,他甚至不敢輕易踫一下她的傷處,生怕自己不及醫者精細,只覺得一個不小心就弄會碎了她似的。只在她身上一處穴位一按,暫且止了血。
幾腳踹飛了南康公主派來阻攔的僕婦們,走出院門見自己的小廝明楠已經跟了過來,正焦急地往里頭張望。
「快!去請周大夫到蕪湖院為七娘子治傷!」周大夫是他們自己從荊州帶回來的,他只相信自己的人。
明楠跟了桓歆十幾年,從未見他因何事這樣急切過,因此,當下拔腿就往外院跑去,剛跑出幾步,又被桓歆叫住,「把周大夫請到華章院!」
他突然想起,蕪湖院那般簡陋破舊,缺東少西,必然是照顧不好受傷的桓姚的,也擔心南康公主再去找桓姚麻煩,她們院里就那麼幾個人,一個老一個弱,真出了事,連個報信的人都找不到。如此,還是放到生母的華章院放心。
打發了明楠,桓歆一路趕往華章院。他心急如焚,只想桓姚能立刻就醫,卻不敢疾步飛奔,擔心一個不慎巔到了她右手的傷處,只是在保證平穩的情況下將速度提到最快。
此時,他無比後悔自己沒有早些給桓姚派遣些自己身邊的人跟隨保護。前幾日在花園中撞見她被桓輕薄,心中的某些東西便翻天覆地了。他怒火中燒之余,卻有些豁然開朗。
那時他就意識到桓姚身邊缺少侍人,本是可以直接抽調生母身邊的人,卻又擔心桓姚避而不用。于是便另去找了些穩妥的人,打算找個機會用父親的名義將她們派到桓姚身邊,卻不想,還沒等他跟桓溫通稟,桓姚這邊就出了事。
若非桓身邊的一個小廝及時來報信,後果將更加不堪設想。那個惡毒的女人,竟敢如此對她!
他深深地懊悔,自己為何在她的事上就失了決斷,若不瞻前顧後想那麼多,她就根本不必遭受今日的苦楚。
戒尺不再落到手腕上,那疼痛卻更加清晰起來,桓姚的意識稍多了些許清醒。熟悉的景致在不斷移動倒退,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托在她的背部和膝彎處……桓姚意識到,此時她正被桓歆抱在懷里。
桓歆,這個只有十六七歲本還是個孩子的少年,卻讓人無法不把他當做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這個人的臉上,此刻滿滿是對她的心痛和憐惜。
闔府上下,只有他來救了她。也只有他能救她。
桓姚幾乎是費盡了全身力氣抬起完好的左手,移到了桓歆胸膛處,手指收緊抓住了那一處的衣衫。
這輕柔到幾乎要感受不到的力道,卻叫桓歆渾身一僵,連腳步都停頓下來。
片刻,他穩了心神,低下頭看她,「七妹……阿姚,別怕,三哥已經叫人給你找醫者了,你不會有事他平生從未對誰如此溫和過,這些話卻自然而然決口了。
「三哥,」她氣若游絲,那雙美麗的眼楮卻滿滿是殷切祈求,仰望著他就如同仰望著天神般專注虔誠,「信我……我未曾……偷竊……」
「我信你!」桓歆趕忙道,只為讓她安心。他當然知道,那一切都是嫡母拙劣的栽贓。「別說話,閉目歇息
桓姚此時哪還有力氣再說什麼,只是閉上眼暗暗攢著精神,她還不想就這麼暈過去。片刻卻覺得身上傳來陣陣暖流,舒服得讓她漸漸昏睡過去。
彼時,習氏正在廳中听院中的管事娘子回話,便見自己院中的大丫鬟巧琴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夫人,三郎君來了!還帶著七娘子……」
話剛落,習氏便見自己兒子抱著個人走進正廳,臉上雖然一如既往的沉穩,卻總讓人覺得有些難以名狀的急切,「阿母,可有空著的屋子?」
習氏看向桓歆懷里的人,吃了一驚,這不是李氏生的那個七女桓姚麼,此時毫無意識不說,右手上的衣袖被鮮血染得跟浸濕了一般。「她這是怎麼了?一時哪有什麼空著的屋子,要不先到巧琴她們的屋里放一放……」她也知道自己兒子把人帶來,是準備在她院子里暫時安置,但她又沒什麼女客,一時哪里來的收拾好的現成屋子,于是便出此下策安排道。
話還未說完,便見桓歆徑自抱著桓姚饒過習氏從側面進了她的寢居室。
習氏跟著進來,見桓歆直接將人放在了她的床上,有些不滿地絮說道︰「她身上還帶著血,放到床上做什麼,你當心污了我的冰絲被,那可是……」
桓歆微微皺眉,冷聲道︰「污了幾床,十倍賠你
習氏當下臉上一僵,她這兒子,雖說從小就不是個膩人的性子,卻從未對她這樣冷聲冷語過。
明楠領著那姓周的醫者飛奔而來,那周大夫進了內室氣都還沒喘勻就被拉到床邊給桓姚治傷。
揭開床上那小女的衣袖,縱是行醫多年的周大夫也不由倒吸了口氣,那縴細的右腕上鮮血淋灕,皮肉已經爛得不成樣子,連骨頭都露了出來,一看就是反復大力擊打所致。腕骨已經移了位,連接處受到了嚴重損傷。就算是皮外傷好了,這右手也不太中用了。對這樣一介幼女下此狠手,實在是心思歹毒。
想到此處,不由對床上的小女心生同情,將清理傷口的動作放到最輕。
桓歆全程都守在床邊,一見醫者包扎完畢退到一邊,立刻開口問︰「她傷情如何?」
「回郎君的話,七娘子的這手腕在遭到反復擊打之前就已經月兌臼,如今不僅傷了骨頭,連筋也幾乎要被扯斷,如此,即使筋骨長攏了,恐怕也無法恢復如初了
桓歆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沉默片刻,才追問道︰「她喜愛作畫,以後可會有妨礙?」
「這……作畫,恐是不行。能恢復到的最好境況,也就是端碗拿筷如常人。若說握筆懸腕,那是萬萬不能的
桓歆聞言,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桓姚,心下又是痛惜又是憂慮。她對作畫的喜愛,他是見過的,如今叫她再也不能揮動畫筆,她知道後該如何傷心。
習氏在一邊冷眼旁觀著桓歆的種種情態,心中有種莫名的怪異感。她這兒子從小性子冷淡,對誰都一樣,如今卻對一個面都沒見過幾次的異母妹妹如此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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