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辰時,天還未完全亮起來,尚有些灰蒙蒙的。♀**********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今日是新王妃進府的第一天,全府上下都要來拜見,因此,一大早,各房的姬妾和子女兒媳們都齊聚在會稽王府的主殿,等候著司馬昱和桓姚的到來。
這行禮問安之事,時下各府里一般都是卯時後三刻就開始了。如今等了小半個時辰,這對王府最尊貴的夫妻卻都還沒來,底下人便不由有些躁動起來,平日里走得近的,便開始竊竊私語。
徐氏肅穆端坐著,听著議論聲越來越大,不由皺了眉,高聲訓斥道︰「吵什麼,待會兒叫王妃听見了,還道我們會稽王府無教養!」
在司馬昱的眾位姬妾中,論地位,論資歷,徐氏都是第一人,再加上她之前被司馬昱授權暫理府務,自然是有立場說這話的。不過,總還是有人不願將她放在眼里,比如,會稽王世子司馬道生。
司馬道生其人,雖說在從政和讀書上都不爭氣,對自家母親卻是有幾分孝心的。即使成天混日子,但對于自家母妃為何被廢還是心知肚明的。對于徐氏這個常年給他們母子兩人下黑手使絆子,並讓他母妃打下深淵的對頭,他如何能不懷恨。
如今,新王妃進府,頭一個遭殃的就是徐氏這個原先的「寵妾」,他可是高興得很。
「會稽王府的教養好不好,從今日起,可都與你這個側妃的沒瓜葛了!」司馬道生出聲嘲諷道,著重咬了那個「側」字。他素來散漫,就連箕坐也不規矩,歪歪斜斜地杵在那里,把那副目中無人的痞樣演繹得淋灕盡致。
這話正好踩在了徐氏的痛腳上,心中不由暗罵,就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也還佔著嗣子的位子,要是她當年的孩兒生下來了哪還有他的今日!不過,當著眾人的面,卻要作出賢良大度的樣子,笑著道,「世子說得哪里話,這會稽王府的聲名,自然是各人都該護惜的,更何況,殿下還親授婢妾協助王妃襄理府務呢!」
「派個人去璇璣院瞧一瞧。」說著,徐氏喚來身邊最得力的僕婦張氏,吩咐道,卻也不敢明著說是去催促。司馬昱和桓姚到得再晚,那也該他們候著。
卻不想,待張氏回來,卻傳話說大王吩咐他們都散了,待王妃祭完廟後,設晚宴再聚。待私下問了璇璣院的情形,不由咬牙切齒,小狐媚子,才第一日就如此囂張!怪不得女兒要極力阻攔她入府,實在是不可輕視了去。
且說辰時時分,璇璣院這邊,正房外的廊上,也是十來個奴婢和黃門端著洗漱的用具在等候,分別是伺候桓姚和司馬昱的。桓姚這邊,打頭的是大丫鬟知夏,司馬昱那邊則是大太監福山。
原本在下人房里安排庶務的知春,听到小丫頭來說桓姚到這個時辰了都還未起身,連趕了過來,把知夏叫到一邊,問︰「可知里頭發生了何事?王妃和大王怎麼還沒起身?」
當著自己人,知夏這個歷來快人快語的丫頭完全不掩飾自己的不滿,「你道是為何,老東西昨晚折騰到三更,如今催了兩次都沒起來!」她昨晚就在旁邊值夜,對此一清二楚。
知春拍了她一下,「說什麼呢,被人听見了還了得!」自從司馬昱到桓府下聘以來,知夏就對他非常敵視,私底下都是以「老東西」稱之。
知夏也是為自家郎君憤慨,本身倒並非不知輕重的人,聞得知春提醒,稍微有些收斂,低聲嘟囔道︰「就你我兩個誰能听見。我只是替郎君不值,七娘子如此作為,可對得住他!」
雖說郎君突然回建康,任由七娘子嫁給會稽王是不對,但七娘子也不該這麼快就忘記郎君對她的好,若無其事地轉投他人懷抱吧?再說,她一直相信,郎君一定是有苦衷的,必是什麼事耽誤了才沒來得及阻止婚事。要知道,郎君離府前,可都一直在安排帶她離開建康一事。
「七娘子勢單力薄,又能怎樣?如今都到了會稽王府,你我首要該做的,自然是保全七娘子。」知春受過桓姚恩惠,如今對她絕對忠心,當然要替桓姚說話。此事知夏等人並不知曉,倒是能很好地迷惑忠心于桓歆的下僕。
雖然知夏覺得七娘子如今的行為算是背叛了自家郎君,再配不上他,但畢竟當初她們幾人被派到桓姚身邊,首要任務就是確保七娘子的安危,在郎君沒收回成命之前,也只能盡忠職守。
本來,新婚第二日早上闔府上下一道用過朝食後,桓姚和司馬昱還要去宗廟祭拜,這是大事,還有宗正寺的官員在等著,可耽擱不得。會稽王是男子又位高權重自然不懼非議,但桓姚身為女子,新婚第二日就對如此神聖的廟祭如此輕忽,可不得給人剝下一層皮來。
知春知道自家娘子的脾性,前一晚若勞累了,第二天幾乎是要睡到午後的,輕易喊不醒。會稽王同樣散漫,讓進去喚兩人的人都退下,無人敢再去,便直接導致了桓姚如今都還沒醒。想著事情的嚴重性,知春只得頂著眾人的矚目,推門進了內室去喚桓姚。
「王妃,該起身了!」知春隔著床幃喚了幾聲,倒是先把司馬昱吵醒了。
「退下,本王再睡一時半刻便起。」司馬昱昨夜體力耗費太多,睡得又晚,還正逢寒冬的早晨,自然也眷戀床榻,聞得知春喚聲,只是迷迷糊糊應道。
「大王,煩勞喚王妃起身,王妃還得去祭拜宗廟,若遲了,以後如何見人!」就算司馬昱有令在先,知春也不退縮。在桓府時,司馬昱對桓姚是何等痴迷她是親眼所見的,是以心里很有底氣,搬出了桓姚的事情,司馬昱就不會那麼怠慢。
果然,司馬昱听得這話,頓時就醒了神,「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回大王,辰時了。」
司馬昱心中一盤算王府到皇家宗廟的路程,還有兩人梳洗和用早膳的時間,頓生緊迫。昨夜一響貪歡,就連他此時都覺得有些腰酸背痛的,更何況桓姚這樣柔弱。看她睡得這麼沉,心知必是累狠了,若非上午的事情確實不能推月兌,還真是有些不忍叫醒她。
「快讓人去備湯水。」司馬昱吩咐了知春一句,兩人昨夜實在太累,都沒清理就睡過去了,今日要祭拜宗廟,自然要身體潔淨才行。
知春領命而去,司馬昱開始輕輕搡搖桓姚,「王妃,海棠兒,快起了!」
桓姚睡得正香被人打擾,只是不滿地嗯了一聲,像個幼貓似的懶懶地蹭了蹭被面又睡過去了。司馬昱看她的情態,不由會心一笑,想不到他的小王妃竟是如此嗜睡啊。他俯□直接將她從被窩里撈起來,這一下,桓姚終于被這大動作和離開被子的寒冷給弄醒了,縴長濃密的兩片睫毛微顫,一雙霧氣迷蒙的雙眼打開,瞬時點亮了一室的光華。
司馬昱忍不住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寵愛地道︰「懶貓兒,再不起,今日的祭祀要遲了!」
桓姚一听祭祀,立時就清醒了,一看天光大亮,頓時急了,趕緊從司馬昱懷里掙起來,「正殿那邊必是等了好久了!這該如何是好?」
「無妨,我讓人推到晚上便是。」司馬昱也是听桓姚說,這才想起這一出。不過,這是府內的,他一個吩咐便了事。
「啊!」桓姚似乎這才發現他似的,輕呼一聲,立刻抓起了被子遮住自己。
這個舉動逗樂了司馬昱,「哈哈,我的海棠兒還害臊了!」
「殿下快出去,不然我怎麼穿衣!」桓姚雙頰微紅,眼帶媚意橫了他一眼,一邊說,一邊輕輕推了他一下。
司馬昱見她如此,心下頓起逗弄她的心思,驀地湊近她,低聲道︰「王妃,不必遮掩,昨晚我都看過了!」
桓姚捶了他一下,輕斥道︰「壞死了你!」
兩人打情罵俏一番,司馬昱被桓姚趕下了床榻。
伺候慣了司馬昱的下僕們大跌眼鏡,以往大王的哪個婦人不是先起來穿戴好,再來伺候他的,新王妃可真真是放肆啊。不過,看大王那笑容滿面的樣子,完全不像心有不滿,反而是高興得很呢。嘖嘖,這小嬌妻才一開始就捧成了寶,以後可怎麼了得。
司馬昱和桓姚各自去兩邊的水房洗浴了,等桓姚梳好妝,這才一道出門去了皇家宗廟。膳食趕不及在府上用,都是帶了幾樣點心和茶水,在車上解決的。
這樣那樣的程序,東跪西拜的,這宗廟祭祀幾乎是忙到了哺時前後才結束。經此一遭,桓姚上了宗譜,這才算是真正成了司馬氏的媳婦。
大半天下來,臨到上車回府時,桓姚已經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直接靠著車廂壁就睡著了。
下車前被司馬昱喚醒,這才發現他已經坐到了她旁邊,把她攬到了懷里靠著睡。
「累著了?我讓人把晚宴撤了,改在明早見他們可好?」
桓姚昨晚沒休息好,今天又是坐車又是叩拜勞累了一整天,此時幾乎有些精疲力竭,這個建議在此時可真真是體貼極了。
不過,桓姚深知這是個多麼薄情寡義的男人,他的話不可能完全順著來。跟著他二三十年的王氏,也能說離就離了,今日那宗譜上,已經抹去了王氏的名字,屬于司馬昱正妻的,只有她一人。外人只道他是離了婚才對她一見鐘情的,她自己卻很清楚,他與王氏離婚,未必沒有她的原因在里頭。
王氏也是四十出頭了,這個年紀基本不可能再嫁,被夫家除了名趕回娘家,將來的日子並不好過。為了美色,也或許還有權勢,司馬昱做到如此地步,不可謂不絕情。因此,她深知,他那所謂的感情與痴迷,通通不可靠,只有直帶著清醒的頭腦與他虛與委蛇,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多謝殿□恤,但終歸是不好讓世子和徐側妃他們一再等待,今日事還是今日畢罷。」桓姚帶著些俏皮道︰「如此,明日也歇得放心些,您說可有理?」早上等了一回,那好歹不是有意為之,可晚上明明她醒著的還要繼續言而無信就不對了。不管怎麼說,她自己要站得住理才是。
「是極,那便依了王妃。」司馬昱自是無不從。
華燈初上,桓姚和司馬昱一同走進太極殿,眾人早已恭候著,見兩人進殿,全部都起身行禮,說吉祥話。
「起來,都入座罷!」司馬昱吩咐道,眾人紛紛落座,片刻後,便只剩下一人還杵著。
桓姚和司馬昱同坐在階上,一眼掃過去很明顯就看到了這個異類。
這男子坐在右首第一個,二十六七歲,國字臉,濃眉大眼,本是很精神的長相,卻因為酒色過度面色發青,眼眶下陷,顯得有些頹喪萎靡。此時,這人正兩眼放光,帶著痴笑緊緊盯著桓姚。
司馬昱面上頓時就有了些薄怒,手中的酒盞重重地往面前的食案上一放,發出「吭」地一聲沉響。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又這麼晚了t-t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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