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柴烈火 第45章 向左走向右走(五)

作者 ︰ 明開夜合

蘇鈺進去以後,齊簡堂走上前去打算拉程如墨,程如墨手一拐避開了,冷聲喝道︰「你別踫我!」

齊簡堂有些訕訕,「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你不如說個解決的方法。♀」

「解決什麼!有什麼好解決的!」嚴子月大聲說,「你打算用幾個錢把我打發了?我偏不,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嚴子月你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程如墨伸手指著齊簡堂,「你以為這人真像你看到的那樣儒雅成熟風度翩翩?你別替他叫屈也別替喊冤,你自己問他,他拿自己當備胎了嗎?嘴里哄著一個,手里勾著一個,懷里還摟著一個……有他這麼好當的備胎嗎?」

「那也不關你的事!我就喜歡他不行嗎?我喜歡他怎麼了?違背法律還是違背道德了?還是礙著你把他當退路了?」

「嚴子月你別以為人都跟你一樣心思齷齪!我要是這有個打算,我跟他認識四年,還用等到今天?」程如墨喘了口氣,「蘇鈺說得對,你這人豈止是傻簡直是蠢。你自己說他有什麼損失?他人也睡了,爽也爽了,拍拍用幾千塊的電腦把你打發了……做女人做到這麼廉價的份上你自己不覺得丟人?你要跟他在一起,你不看看他想跟你在一起嗎?人家事業有成,憑什麼跟你這麼一個成天除了花枝招展再沒別的本事的小姑娘在一起?你當演連續劇呢浪子回頭專為你一人傾倒,你有這個本事讓人傾倒嗎?」

「你憑什麼罵我!我媽還沒罵過我呢你憑什麼罵我!」嚴子月氣鼓鼓瞪著程如墨,過了半晌,突然癟了癟嘴,「哇」地一聲哭出來了,「我就是喜歡他怎麼了,喜歡一個人又不是殺人放火……」

正在此時,側門被人推開了,程如墨听見聲音,往那頭望去,卻是陸岐然。

不知怎的,心里那股沸騰的怒氣忽然間全化成了委屈。嚴子月蹲下去臉埋在手臂間放聲大哭,嗚嗚的哭聲撓得她心髒一陣煩躁,偏再也生不起氣來。

陸岐然走到近前,程如墨閉了閉眼,似是想找個支撐,伸手將陸岐然的手握住了。她望著嚴子月,疲憊地長嘆一口氣,「我欠你的,這麼多年也差不多了結了。你要是想繼續糟蹋自己,盡管纏著齊簡堂,我決不攔著你。我沒這個閑心管你的事,今後你也別來找我了。要是出了什麼事,你也別攛掇你媽到我跟前到我爸媽跟前來鬧——丟的是你嚴家的人,跟我程家沒有分毫關系。」

陸岐然伸手將她輕輕一拉,讓她身體半倚著自己。程如墨臉埋在他頸窩處,嗅著他身上的氣息,眼楮忽然就模糊了。

齊簡堂望著這場景,嘆了口氣,「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這事兒是我咎由自取,如墨,我對不起你。」

「你搞清楚,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嚴子月和蘇鈺。隨便你們三人這麼處理,反正這事兒跟我沒關系。」她抬頭看了齊簡堂一眼,「我本來以為,你這人還是有分寸的……」

她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失望,听得齊簡堂心一路往下沉。

程如墨卻再也不想說話了,靠著陸岐然,低聲說︰「我們走吧。」

陸岐然點頭,將她扶到旁邊的花壇上坐下了,「你坐會兒,我去拿東西。」

程如墨坐著,頭埋在臂間。

嚴子月仍嚶嚶哭個不停,齊簡堂看了許久,終是長嘆一口氣,上前將她扶起來了。

嚴子月立即伸手抱住他放聲大哭,齊簡堂木然站著,眉頭緊蹙,面上再無其他表情。

過了一會兒,陸岐然拿著程如墨的包出來了,他將程如墨從花壇上扶起來,攬著她的肩,朝路邊緩緩走去了。

走出去一陣,程如墨覺得難受,腳步停了下來。她在人行道邊坐下了,啞聲說︰「能幫我去買瓶水嗎?」

陸岐然沒說話,看了她一眼,往街頭的超市去了。

程如墨手撐著額頭,覺得腦袋疼痛欲裂,仿佛十幾個鉤子正在里面亂攪,攪得她耳朵里嗡嗡作響。

過了片刻,陸岐然回來了。

他將水瓶擰開了,遞到她手里。程如墨漱了個口,又喝了幾大口,便將瓶子擱到旁邊。

他們頭頂是一棵高大的懸鈴木,遮住了燈光,投下一大片陰影。陸岐然望了她片刻,在她身側坐下了。

靜坐了片刻,陸岐然問出了他疑惑已久的問題︰「你為什麼對嚴子月言听計從?」

程如墨仍是撐著額頭,也不知道听沒听見。偶爾風過,樹頂葉子摩挲,發出細微的沙沙的聲音。

就這樣安靜了許久,程如墨喑啞的聲音忽然響起來,「我這輩子,只為這一件事情後悔。」

陸岐然偏過頭看著她,等待下文。

「嚴子月高三上學期,我姨夫過生日,晚上大家一起吃飯,吃得有些晚了。嚴子月學校跟我學校隔得很近,姨夫就讓我送她回去。當時我學校宿舍要關門了,我有些著急,就沒把她送到,看著她進了校外的那條巷子,我就回去了,然後……」

陸岐然伸手將她手握住了——她手正在發抖,而且冷得嚇人。

「……然後,晚上我姨媽打她手機查寢,結果發現是關機。又給她同寢室的室友打電話,她們說她沒回去……姨媽給她打了一整晚,都是關機狀態。後來……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她電話終于通了,一接通就在哭,問了她很久,才知道……她被人下了藥……」程如墨聲音艱澀,說到這里,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可以了,」陸岐然將她手捏緊,「我知道了。」

程如墨搖頭,「真的我……如果當時我把她送到了,興許這件事就不會發生。她也沒看清那畜生的樣子,姨夫他們怕這事兒聲張出去,影響她學習,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陸岐然靜了許久,「我這話或許有點不適合,但我覺得,她現在這性格,不像受過這種創傷。」

程如墨抬眼看他,「可當時那現場……還有她何必說這種謊,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我只是猜測。」

程如墨沉默了一會兒,「算了,反正這麼久,我欠她的,也差不多兩訖了。」

陸岐然輕嘆一口氣,「所以你這人就是表面上惡聲惡氣,實則性格軟弱又太重情重義。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送是情分不送是本分,犯罪的並不是你,她不該拿這件事訛詐你——你完全可以義正言辭拒絕甚至報警,」陸岐然看著她,目光微微一斂,「當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拒絕。但幫助可以,不應成為你的負罪。如墨,有些事一旦硬氣些堅定些,完全可以避免——是真正的堅定,不是虛張聲勢。嚴子月和齊簡堂發生關系不是你的錯,你的性別不是你的錯;你讀了個好大學不是你的錯;你踫巧性格不那麼圓滑事故,也不是你的錯;邱宇劈腿讓你難堪,更加不是你的錯。別被無關人等的評價綁架了,日子是你自己的,他們沒有權利指手畫腳。」

程如墨從未听陸岐然一次性說過這麼長的話,他聲音低緩,但每一句卻都仿佛含著讓人無從質疑的力量,程如墨默默听著,眼眶忽然一熱,但她抽了抽鼻子,輕聲一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說話。」

陸岐然也笑了笑,「專為十年的老同學服務——你要是現在覺得好點了,我建議我們換個地方。」

程如墨將頭靠在他肩上,「讓我再靠會兒。」

陸岐然伸手攬住她肩頭,「還有個問題,你難受是因為嚴子月還是因為齊簡堂?」

程如墨抬眼,卻只看到他英挺的側臉,「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陸岐然頓了數秒,「你說呢。」

程如墨想了想,立即笑出聲,「老同學,吃齊簡堂的醋真的太沒必要了。我這人有點潔癖,他當朋友還行,當男朋友完全不可能。他在我眼前晃了四年,我要是喜歡他,早就在一起了。我只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詞,「有些失望。嚴子月這事兒,本來就是我的一個心結,他還非要到跟前來添亂。而且他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結果背地里跟我表妹勾搭上了,當然我不稀罕他的喜歡,但還是覺得有些膈應。」她嘆了口氣,「他對我確實幫助很多,當時入職時什麼都不懂,都是他手把手教過來的。這人私生活亂,但是辦事確實非常有一套,我跟著他學了很多。所以在今天以前,我都當他是老師和摯友。」

陸岐然听得很滿意,微微勾了勾嘴角,「以後咱們就有事說事,像今天這樣很好,今後繼續發揚風格。」他說完站起身,將程如墨往上一提,「趕緊回去洗洗,你身上一股酒味。」

「嘿你嫌棄我。」程如墨笑了笑。

「我怎麼敢。」陸岐然伸手將她手捏住了,拉著她往前走。

走出去一陣,程如墨忽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趕緊停下腳步,拉了拉陸岐然,「我還沒通知林苒他們撤離呢。」

「都是成年人,不需要你張羅,你還是先考慮考慮晚上怎麼‘招待’我吧。」陸岐然笑說,也不回頭,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下章要是又像上次「收拾」那樣拉燈了,大家肯定會殺了我→_→所以……就讓墨墨好好「招待」一下吧。

晚7點第二更,不見不散~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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