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如墨照常上班,她剛把電腦打開沒多久,齊簡堂走過來將她桌子輕輕一敲,「你過來,我們談一下。♀」說罷也不管程如墨應不應,自己轉身先往辦公室那頭走去了。
程如墨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電腦鎖定了跟上前去。
齊簡堂辦公室電腦桌上放著兩杯星巴克的咖啡,他將其中一杯推到程如墨面前,自己端著另外一杯,走到窗邊站定。
程如墨在辦公桌前坐下了,將杯子拿過來喝了一口,望了齊簡堂背影一眼,等著他開口。
過了一天,她也冷靜下來了。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的判斷,她沒有任何權利指摘齊簡堂,更沒有資格限制嚴子月的自由。
程如墨手里的咖啡快喝了一大半時,齊簡堂才沉聲開口︰「這事兒我不該瞞著你,我也不不是故意要跟嚴子月扯上關系……」
「我說了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程如墨擱了杯子,出聲打斷他,「你要是來跟我道歉,那就不用再說了。」
齊簡堂嘆一口氣,「你說得對,嚴子月真不是好想與的人。她反正年輕無所畏懼,還有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狠勁,老實說我現在特別的焦頭爛額,活到這麼大歲數,還沒像現在這樣被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將得死死的。」
程如墨沉默了半晌,忽問他︰「你打算怎麼做?」
齊簡堂將空掉的杯子擱在桌角,轉身在椅子上坐下,手撐著額頭,長長嘆一口氣,「我不知道。
程如墨看他一眼,發現他眼楮周圍一圈的烏黑,下巴上胡渣也沒刮干淨,念及四年的交情,到底有些不忍,「嚴子月這人,初中以前還不是這種性格,除了性格嬌氣些,也沒有大的毛病。我大她七歲,她小時挺黏著我,經常跟在我後面跑。她上初中時,我姨夫生意做得水漲船高,經濟條件好了,什麼好東西都緊著她,漸漸的她也就被慣壞了。我姨媽本人性格也有些愛慕虛榮,在這方面沒有對她起一點正面的引導作用。後來由于經營不善,我姨夫又剛愎自用,虧了一大筆錢,最後雖然好歹保了個廠子的軀殼,但家里狀況卻是大不如前了。由奢入儉難,你也懂得。姨媽接受不了這個落差,天天跟我姨夫吵架。嚴子月處在最虛榮的年紀,長得又漂亮,所以不免有些倚仗這一點。」
程如墨頓了一會兒,輕嘆一聲,「她本質也並沒有那麼十惡不赦,還不至于壞到骨子里救不回來。年輕小姑娘都有這麼一個階段,瞧不起自己身邊生女敕的男生,覺得他們怎麼看怎麼幼稚,是以偏愛上了年紀的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我知道還有蘇鈺給你施壓,你也難辦。但我還是希,如果可以的話,你盡量能跟她好好談談。她要是听得進去也就算了,听不進去,今後總有她吃虧的時候。
齊簡堂靜了好久,方才開口︰「她對你這樣飛揚跋扈出言不遜,你還願意護著她。」
程如墨沒說話。
哪里是願意護著她,不過是想護著十多年前牽著自己袖子要糖吃的小姑娘罷了。人有時候做好事其實並不完全出于善意的目的,很多情況下也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現在嚴子月已經在懸崖邊上了,讓她一腳把她踹底下去,她確實下不了這個手。
「行吧,」齊簡堂長嘆一口氣,「這事兒因我而起,我確實有無法回避的責任,我盡量勸勸她——我喊你過來,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問你。♀」
程如墨看他一眼,「什麼事?」
齊簡堂忽壓低了聲音,「你也听蘇鈺說了,她打算跟我合資,另外自己開一家廣告公司,你願不願意跟著我過去?」
程如墨微訝,看著他,「你打算跟她結婚了?」
齊簡堂頓了頓,「這個不重要,我們只說公司的事。在現在這地方,你要想再往上升一級,起碼還要三年,但是如果你跟我去,就能立即坐上我現在這個位置。」
程如墨想了數秒,鄭重地搖了搖頭,「且不說我自己工作能力還不足以駕馭部門經理這個職位,我要是跟你過去了,蘇鈺怎麼看?別人怎麼說我倆關系?」她看著齊簡堂,「我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我得為陸岐然考慮。」
「你有這樣的工作能力,難道甘願為了陸岐然放棄嗎?」
「我沒什麼雄心壯志,錢夠花就行,自己有份事業就行。我覺得現在這工作很好,很穩定又不至于太累無法顧及家庭。我要是跟你去了,就得全身心投入事業。我一沒這樣的野心二沒這樣的覺悟,跟你過去也是拖你後腿,到時候你又要顧念舊情束手束腳。」程如墨看著齊簡堂,「我說過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我覺得無論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陸岐然,待在現在的崗位上都是對我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齊簡堂半晌沒說話,末了擺了擺手,「算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程如墨望著他,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你真打算把自己的婚姻跟利益捆綁嗎?以你的能力,坐到高位只是時間問題。可一旦跟蘇鈺結婚,你就很難自由轉圜了。」
齊簡堂苦笑一聲,「不挺好嗎,身家財產和婚姻綁牢了,才不會輕易離婚。」
程如墨搖了搖頭,「你自己縱橫情場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連這點道理都拎不清楚。如果你真喜歡蘇鈺,這麼做也未嘗不可。為了一時的利益這麼遷就,真不像你的作風。」她見齊簡堂不說話,又說,「你這人性格本就傾向于做掌控者,我見過蘇鈺了,覺得你們做生意伙伴可以,做夫妻不一定真的合適。她這人氣場比你還強,你跟她結婚了怎麼會甘于事事妥協?」
齊簡堂抬頭看她,「我倒是覺得你跟我最合適,可你肯嫁給我嗎?」
「你都浪蕩三十六年了,何必急于一時,」程如墨笑了笑,「以你這樣的條件,自然有大把的姑娘等著你挑。」
齊簡堂搖了搖頭,身體往後靠去,聲音帶了些疲憊,「真不是。越到這個年紀,越明白能找著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人有多難。我確實,並非喜歡你到非你不可,但真的只要你一點頭,讓我放棄現在所有的我都願意。」
程如墨不置可否,「他們總說我拿你當備胎,我倒覺得是相反。如果不是陸岐然出現讓你有了危機感,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你最後的退路?」
齊簡堂不說話。
「同樣的話我已經闡明多次,今天是最後一次。這麼說吧,四年以來,我欽佩你的能力,也從你那里受益頗多,但真的從來沒有一次,產生過類似于男女情愛的動心。」
齊簡堂抬頭看著她,程如墨坦蕩與他對視,「我這人比較死心眼,活到二十七歲,讓我願意像飛蛾撲火一樣一頭扎進去的,只有一個。」
程如墨站起身,將椅子推回去,「如果你遇到可以牽手一生的人,我會衷心為你祝福;我希望你也可以同樣為我祝福。」她看了齊簡堂最後一眼,「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齊簡堂伸手按住額頭,頭低下去,久久沒有再抬起來。
程如墨轉身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腳步一頓,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悵惘︰從今以後,他們或許就要成為對手了。
——
劉雪芝听說陸岐然來江城了,一定要讓程如墨帶他回去吃頓飯。早上接到劉雪芝電話之後,程如墨應下來了,但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中午時才給陸岐然打電話商量。
「陸同志,組織有個艱巨的革命任務要托付給你。」程如墨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輕松些,但因為擔心陸岐然為難,是以心里有些打鼓。
陸岐然笑了笑,「說吧,堵槍眼還是炸碉堡?」
程如墨猶豫了一會兒,「其實也……也沒那麼嚴重,我媽,你知道她不是看你很順眼嗎,所以想讓你今晚跟我回去吃頓飯。」
陸岐然笑說︰「這也算艱巨?」
「不是……你考慮好,要是真的去了,今後想甩掉我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啊,我媽肯定會組織她們跳舞的人,一人拿把掃帚把你掃進長江里頭喂王八。」
陸岐然猛笑,「我怎麼看邱宇還活得好好的。」
「那是他撤離得快。」
「吃就吃吧,總不至于比上次那頓飯還艱難。」
程如墨猶豫了幾秒,「……我爸也會回去吃。」
陸岐然一笑,「那這任務確實有點艱巨,你先答應我,你自己別打退堂鼓。」
「我肯定不會,」程如墨笑了笑,「萬一倒時候你真的要撤退保命,我還得殿後給你打掩護呢。」
陸岐然笑了一陣,說︰「那我到你公司樓下來接你,你下班了先跟我去買點東西。」
和陸岐然說定之後,程如墨心里的大石暫時放下了一半。但程德雲那一關,恐怕會過得非常艱難。上次雖然勉強讓陸岐然招呼過去了,但這會回性質不同,是真正的考驗上門女婿。程德雲肯定早就擺好了陣仗,專等著他倆自投羅網。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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