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大約晚上九點半,程如墨本打算依然坐林苒的車,但想了想,對齊簡堂說︰「你送我一程吧,我有事想問問你。♀」
嚴子月立即說︰「那我呢?」
程如墨看著她就來氣,「你自己坐地鐵回去!」
林苒笑︰「我送她吧,反正差不多順路。」
「送什麼送!這小白眼狼怎麼出來的就讓她怎麼回去!」程如墨看嚴子月一眼,「你跟著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今後真被抓進去了千萬別打我電話也別喊我姐,我可受不起你這樣的妹妹。」
嚴子月現在也算是有把柄捏在程如墨手里了,這時候只低頭望著自己腳尖,也不吭聲。
程如墨覺得沒勁,便不再浪費唇舌,住了聲。
幾人一起往停車場去,程如墨跟林苒道別之後上了齊簡堂的車。齊簡堂方向盤一打,朝著程如墨住的方向開去,他瞥了程如墨一眼,笑說,「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去考個駕照。」
「我這麼路痴,把我放路上去了不是自殺就是謀殺,我還是省省吧。」
「不是有導航嘛,」齊簡堂笑了笑,抬手將廣播打開了。里面正在放一檔電台節目,女主持刻意壓低的聲音要多做作有多做作,「說吧,你想問我什麼事?」
程如墨本打算將廣播關了,但想了想有點別的聲音也不至于太尷尬,便由著它了。她將車窗搖下來一點,江風瞬間灌進來,程如墨捋了捋被吹亂的發絲,「我以前去找過6岐然前女友,但到了她學校門口就慫了,坐了一整天也沒敢進去……我想問問你,假設你是6岐然,你會怎麼想?」她頓了一下,「會不會覺得,我這人很……」她想了想,也沒找到一個確切的形容詞。
齊簡堂一笑,「我就知道你要跟我談6岐然的事。你心也真寬,太瞧得起我了。」
程如墨嘆了口氣,「我身邊也沒其他可以聊這種事的異性朋友了,我就想听你站在男性的角度幫我分析一下,我……我現在不敢見他。)」
程如墨瞪大了眼楮。
齊簡堂笑看著她,「算不上喜歡,但被喜歡之外的其他吸引。男人慣常這樣,你……多點自信吧,我也是男人,我雖然不敢斷定他愛不愛你,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敵意。」他收回胳膊,最後朝著她揮了揮手,「晚安。」說完,便將車窗緩緩搖上了。
引擎一陣轟鳴,車子很快啟動,一路駛入夜色之中。
程如墨手撫著胸口,靜靜站了良久,方轉身緩緩朝里走去。齊簡堂最後這幾句話在她腦中回旋,她覺得自己被一陣莫可名狀的狂喜攫住,一瞬間想要大笑大叫,但又想發聲大哭。
她踩著昏暗的光線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抬手將客廳燈打開,光線傾瀉而下的瞬間,她赫然發現6岐然正定定地坐在沙發上。
程如墨嚇了一跳,「怎麼不開燈?」
6岐然沒說話,抬眼靜靜看著她。程如墨忙換了拖鞋走到他身旁,看著他面沉如水,心里頓時咯 一跳,她下意識退後一步,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扯開一個笑,「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6岐然抬頭往她一眼,聲音帶幾分沉冷,「你覺得我想跟說什麼?分手?」不待她回答,忽一伸手將她手臂抓住,一把朝自己拽過來。
程如墨重心不穩,差點跌倒,忙伸手撐住了沙發,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正要說話,6岐然一掌扣住了她後腦勺,低頭狠狠含住她的唇。
這吻帶了些凶狠的意味,程如墨呼吸不暢,心卻漸漸放松下來。到最後便伸直了身體,伸手勾住他脖子,熱烈回應。
過了許久,6岐然方才喘著氣將她松開了,低頭看著她眼楮,啞聲問她︰「你去哪兒了?」
「我出去辦了點事。」
6岐然伸手將她身體一托,讓她半倚在自己懷里,伸手將她抱緊了。
程如墨心里忐忑,夜極靜,听見6岐然胸腔里沉穩有力的心跳,奔騰不息的河流一般,瞬間便覺得安心了些。
過了許久,6岐然聲音緩緩響起來,帶著三分喑啞,「我有時候總覺得,要是不看緊點,你估計就這麼一走了之了。下鉤的是你,放餌的也是你,如果你打算撤,我該怎麼辦?」
程如墨听得發愣,下意識就想去看6岐然,卻叫他伸手扣住了腦袋,動彈不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說什麼你都要存疑。對你好你覺得我在算計,哄著你你也覺得我是因為愧疚,我想買套房子把你後路斬斷了,但你覺得我是在斬斷自己的後路。程如墨,你自己說說看,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程如墨張了張口,終是啞口無言。
「你不是寫小說的嗎,你告訴我,你書里的人愛上一個花了多長時間?你不是喜歡我嗎?那你當時喜歡上我,又花了多長時間?」
程如墨喉嚨頓時一梗,眼眶忽然酸脹不堪。
「你覺得時間是問題嗎?」
程如墨點頭,又立即搖頭,然後只一瞬,眼淚莫名就流下來了。
「你了解我這個人,有些話不愛掛在嘴邊。我想跟著你好好過日子,我的確是沒有什麼折騰的心思了,但我是寧缺毋濫的人,你應該了解。」
「嗯。」程如墨一邊哽咽一邊點頭,「可你為什麼不早說。」她鼻音濃重,說完這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在說之前,我總得先做點什麼,而且,」6岐然頓了頓,「我以為你能懂。」
程如墨搖頭,額頭緊緊抵著他的胸膛,感覺自己手指正輕輕顫抖,「我不敢這麼想,我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可我我再也不想自作多情了,更不想被你捏著軟肋。今天白蘇說得很對,我的確沒那麼清白無辜,我曾經存過齷齪的念頭,我想著要祝福你們,卻……」
「可以,如墨,可以了,」6岐然手掌又收緊幾分,「你別自責,更不要在意別人的評價。我才被你捏著軟肋,你這人真是太揣摩了,時時刻刻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伸出爪子不分敵友一通亂撓。」
程如墨撲哧一笑。
「又哭又笑,你幼稚不幼稚,嗯?還有,咱們這不算吵架,今天的事也只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6岐然也輕聲一笑,伸手將她往上拽了拽,「坐起來。」
程如墨「嗯」了一聲,沒有動。
「怎麼了?」
「……麻了。」
「……」6岐然看她一眼,忽伸手從她腿下穿過去,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程如墨一時未防,低叫一聲,同時腳上的拖鞋晃蕩一下,掉到了地上。6岐然嫌它礙事,一腳將它踢開,抱著她徑直朝臥室走去。
程如墨身體被拋在床上,6岐然低頭看了她片刻,緩緩俯下|身去。
極為漫長的夜,仿佛黑甜的夢境。她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失控驚叫,多少次如同被繳械的俘虜只能告饒。
到最後兩人沉沉睡去。凌晨時分程如墨醒來,發現被汗水濡濕的鬢發已經干了。她覺得口渴,起床去倒了杯水,回來發現6岐然也醒了,正睜眼看著她。
程如墨在床邊坐下來,將杯子遞到他嘴邊,6岐然捏著她的手,喝了大半杯。程如墨將玻璃杯擱在一旁,重新躺回去。
6岐然伸手將手臂搭在她腰上,程如墨覺得癢,笑了笑拿開了,「離我遠點,熱。」
6岐然立即伸手手臂將她整個按進自己懷里,程如墨試著掙了掙,未果,便由著他了。
6岐然聲音便貼著她耳朵響起來,震得她覺得微有些癢,「還有件事。今天我去了這麼久,一方面是跟葉嘉把分手時候沒說明白的話說明白了,另一面是她打算去崇城再開家事務所,問了我一些選址方面的事。」他頓了頓,耐心解釋說,「當年分手是她提的,但是我們商量之後共同做出的決定。八年的時間聚少離多,我們對對方的生活影響微乎其微,從這個角度而言,彼此並非無可取代——她已經打算和她事務所的合伙人在一起了。」
程如墨听他說完,靜了許久,輕聲開口,「你跟她戀愛八年,這事無法回避,這也是你經歷的一部分,我不會否認,就讓……過去的歸過去,未來的歸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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