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庶女的報復 第八章

作者 ︰ 沫淺淺

左堂原本安置著的七八張供子弟們念書的桌椅早被雍郡守一聲令下,全都改換成了黑酸枝木鏤空雕花矮幾幕席,光板地面以細竹織就的篾席打底,中間鋪著一層厚厚的獺獸皮毛,最上層接著又鋪了一層絞金如意織錦細絨毛毯,以孔雀藍為主,鋪以粉、白二色結成雲朵,以金銀絲為骨描山繡水,以蠶絲為絨結成地衣。色調莊重華麗又帶著些活潑,紅燭襯著自屋頂直垂而下的煙霞碧紗,朦朧中又透出絲曖昧,曖昧中帶著絲迷離,屋角兩端各有青銅瑞獸,獸口中會焚出令人心怡迷醉的馨香,再有幾位掛著瓖寶石銀腳鏈的光腳美人,身著一襲輕如蟬翼的薄紗,半遮半掩住玲瓏有致的身子,窈窕而來,涉香而舞,「咕咚」聲響此起彼伏,滿座賓客立即便要酥了半邊身子。

當然,這只是往日布置,每當皇城來人,雍郡守就要全力配合的將一個醉生夢死的富貴閑人演繹一番,屆時這里就會香飄十里,歌聲繚繞,往來人群如梭,數日不散。

只今時不同往日,這里早被事先收拾過一番,除了一溜黑酸枝桌幾和鋪在地板上的物飾沒變,其他的都被盡皆收起,青銅獸口內飄散出的也只是一股淡淡的梅香,往來僕婦也都中規中矩的穿著郡守府統一的服飾,那些美人,那些靡樂自然都是不能叫小孩子看見的。

各人分席而座,每座上薄瓷小碗,青玉小碟數個,象骨筷子一雙,點心吃食盡皆每樣一口,肉食沒有,湯亦不見影蹤,滿心學著眾人席地而座,兩腳腳背朝下,臀部落在腳踵上,腰背挺直,倒也似模似樣,可惜在將小桌上的吃食橫掃了一遍後就再也坐不住了。

這點吃食別說大人,就是如她這般的小孩子都不夠果月復的,這不才三兩口碗內就空了,心內郁結,小小身子一歪,臀部著地,兩腳盤至身前,小手往桌子上一頓,一雙似遠山般濃密翠羽輕蹙,長睫輕扇,杏眼圓瞪,小口一張,質問聲響。

真是太欺負人了,我都已經忍了這麼久了,地位權利的都已經表達的明明白白的了,難道非要我跟阿爹要一紙文書,別人才把我的話當真,才把我這人當回事兒麼?真是叔肯忍嬸嬸也不肯忍。

嗯,阿兄的口頭禪什麼時候都挺應景的,非常的能夠表達人的內心思想,滿心小小走神了下。

「是誰管的飯?這麼點兒東西喂鳥兒麼?人能吃得飽麼?本姑娘說是要請客,你們這是成心來拆我台麼?還是說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認為我的話不當用?這個家我當不得主?」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拍桌子,震的小碗小蝶呯呯亂跳,筷子還掉了一支在地上。

嗯,吃了點東西還是抵用的,起碼有力氣拍桌子了,可是滿心不滿意,說了認爹有肉吃,肉呢?她要吃肉。

上首處雍郡守一口酒剛喝進嘴里就被滿心一巴掌給拍了出來,噴了一桌子,眼見著碗蝶里的菜肴不能要了,身旁侍候的僕婦立時上前更換,一翻忙亂總算給收拾好了,再看兩側其他幾桌,頓時樂了,一樣的景況一樣的忙亂,只除了斐先生是噴在了地上,秦先生硬咽了下去卻咳嗽不止,鐵都慰和盧指揮都是一樣的直接,全灑了一身酒,菜沒毀酒壺卻都空了。

也是幾人落坐時都沒注意,按往常座席依次坐下後又推辭客氣了一番才開動,卻忘了今兒做東的是個才來的小姑娘,雖是名義上的,可幾個男人一時還不貫照顧小孩,于是不約而同的給忽視了,偏一旁服侍的僕婦因著前頭的責難還在膽顫,一時也沒出聲詢問,這就造成滿心被遺忘了。

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大人們忙事,小孩子忙吃,滿心自己將問題丟給那個僕婦,管殺不管埋,雍老爹自然唯女是從,發令正待執行掃尾工作,卻被後趕來的斐先生給攔住了,事沒解決怎麼能安心吃飯?雍老爹自然是要向軍師請教的,于是這一請教話就多了,從幾人坐下又是一番話里話外,滿心小朋友自然是不耐煩听的,他們話沒說完,她這邊已經開吃完了,等他們舉杯達成統一意見,她這邊剛好發難,于是,無巧不成書,一番忙亂由此而來。

所以說,請不要忽視小孩子的存在感,小孩子也是有自尊的,被忽視了也是會怒的。

被忽視的小朋友感覺很憤懣,坐席靠後也就算了,側邊擺放也能容忍,可是為何她的桌幾生生比旁邊阿爹的桌幾小了那麼多?就連下面幾桌客人們的桌幾都要比她的大上一圈,她才是主人好吧?子不言父過,她不能和阿爹比,可是不還有句話叫客隨主便麼?怎麼她這個主人家反倒混的如此悲慘如此淒涼?滿心真心覺得很憂傷,一包淚憋在眼里轉啊轉的,小嘴巴抿了又抿,愣是把欲月兌口嚎哭的**給壓了下來。

阿兄說過,哭不能解決問題,但可以當做解決問題的一種手段,只是哭分好多種,什麼場合該怎麼哭也是有講究的,所以滿心知道這會子她不能哭出聲,要無聲勝有聲,潤物細無聲,必要做到將這些個大人們給浸潤至羞愧狀態,直到無言以對,乖乖奉上她想要的。

雍郡守很羞愧,兩位先生很羞慚,兩位武人臉很紅,眾僕侍很惶恐,其中尤以負責這次安排酒宴的大廚,本以為這是個討好小主子的機會,正待使出渾身解數拿出看家本領,勿要讓小主子吃著他做的菜滿口生香、贊不絕口、念念不忘,從而一舉進入小主子的眼中,成為一步蹬天的紅人,進而為以後掌管郡守府大廚房打下堅實的基礎。

他跪在那里滿心緊張的左思右想是哪道環節出了問題,雍郡守卻已溫言問出了小姑娘心中的委屈,竟是有些哭笑不得,頭一次理解了何為女人心海底針的至理名言,盡管眼前這個還算不得女人,可這心思也能拐個十八彎,防不勝防,好在年紀還小,可以慢慢教。真是講理還需年少,蠻纏最是婦人,雍郡守決定一定要好好引導,不能叫女兒長成個不講道理、胡攪蠻纏的無知蠢婦。

「咳,閨女啊,阿爹錯了,阿爹這麼多年來都沒養過小孩,一時不知道小孩子的習性,剛剛一時處理事情又太投入,惹得你幾位師傅也跟著忙碌,竟是一時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阿爹在這里給你賠禮了,只是你看,阿爹的疏乎算是情有可原,而你的舉止卻是失禮了啊?當然,當然,阿爹絕對沒有要追究你過錯的意思,只是咱們都是知禮懂禮的讀書人,你是不是該為自己的言行給幾位師傅也賠個禮啊?」

雍郡守曉之以情,動之以禮,極力的放松臉部表情,勿必要使自己的面容更慈祥、和藹,以達到慈父的標準,可是,顯然,他的嘗試沒有成功。

「阿兄說,大人的忙碌是應該的,為了家庭幸福、生活美滿,是負有責任心的一種體現,是應該值得表揚的,所以女兒沒對阿爹的忙碌有任何意見。可阿兄還說,小孩子享福也是被允許的,人生本苦,唯有少時能無憂無慮,短短幾年的無憂換來後半生的辛苦,不管為家為國,都是賠本買賣,所以小孩子有無理取鬧、肆意蠻纏的權利,再說,我沒上過學堂,還算不得是讀書人,言語粗糙乃鄉野村人的本色,我這屬于真我本色,阿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或者、難道阿爹喜歡虛情假意、做作虛偽的小孩麼?那,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學學那種樣子的。」

滿心越說聲音越小,皺著個小眉頭一臉為難,當初自己在村里打雞攆狗,上山下河,阿媽怕她出事老愛拘著她,她不高興就天天纏磨人,弄的阿媽煩不勝煩,拿著棒子要揍她,阿兄就對阿媽說了這番話,並且告誡她,對喜歡的人,在乎的人永遠不要虛情假意,所以,現在,雖然她才與這個阿爹相認沒兩天,可是她還是遵從了心里的選擇,她不願在阿爹面前虛以委蛇,討好媚上。

座席之中靜默非常,滿心一習話叫眾人陷入沉思,半晌,斐先生與秦先生相繼撫掌,「妙言,此話乃箴言良訓,竟使某忽生茅塞頓開之感,原來如此,呵呵,原來如此,當浮一大白。」

「確是妙言,某忽生出想與其一見的願望,此感非大智慧不能悟,某活了這半生竟也沒能參透人生本苦四字,若早知,若早知,某何來這半生惆悵,唉∼!斐先生說的對,這的確當浮一大白。」秦達拎起酒盅搖搖與斐先生踫了一杯,面容已不復往昔清苦,已隱有豁然之色。

雍郡守雖也有所感悟,奈何經歷沒有此二人坎坷,觸動自然也沒有那麼深刻,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能從字面意思去理解回味小姑娘的用心,一時也頗是感慨,轉眼想問小姑娘說這話的人在哪里,卻正瞧見小姑娘那糾結的表情,忙好奇道︰「怎麼?有什麼為難的事麼?」

「嗯,我在想要不要對阿爹您虛情假意。貌似阿爹喜歡听好話,可阿兄不讓我對喜歡的人虛以委蛇,所以,我有些苦惱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阿爹。」滿心托著小下巴,手指頭點著桌幾,眉頭皺成個川字,一副游移不定樣。

雍郡守這才想起被他忽視的問題,忙道︰「不用學那些虛頭巴腦的,阿爹喜歡看你真性情的樣子,再說,親父女之間也用不著那些個虛的,呵呵,女兒啊,那個,我好像听到你說喜歡阿爹來著,是真的麼?你不恨阿爹接你回來的晚了麼?」最後一句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滿心訝異的看著雍老爹,「晚了不還是來接了麼,再說,您既然知道虧待了我,以後想必會加倍對我好的,我為什麼要怨恨啊?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世間最難得之阿兄,這兩樣我都有了,比之世間大多數人我已經很幸福了。況且阿兄說了,怨恨會使人變丑,我要當個漂亮的小孩,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那種。」說到最後興致又突然高了起來,雙手往桌幾上一拍,「上肉,我要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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