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昑絲,本叫綰情絲,是一種綠色樂器。♀
相傳多年前有一對愛侶,因種種原因,被迫分開。女子日日愁思,對著自己養的茵鳥吹綰情絲,曲曲哀婉,寸寸相思。後來女子相思成疾,咳血不止,血將綰情絲染成了紅色。
那天,天陰陰沉沉,像是在昭示著女子的命運。女子自知命不久矣,于是拿出綰情絲,打算吹奏人生在世的最後一曲,就當做是最後一次思念她的情郎。誰知在她吹起綰情絲的那一刻,曲調竟隨著綰情絲慢慢飛出,變成了密語。綰情絲也幻化成兩個,一個綠色,一個紅色。密語就藏入了紅色的綰情絲中,茵鳥一口含住紅色綰情絲,越飛越高,然後就消失在了天際中。
不久,女子便香消玉殞。她在離開人世的時候,手里還拿著那只綠色的綰情絲。那只紅色的綰情絲則被茵鳥帶給了那名男子。男子吹著紅色的綰情絲,密語就順著曲調潺潺而出,幻化成文字。男子看著如泣如訴的文字,終于明白了女子的心意,也跟著殉情。
後來,人們覺得這故事過于悲傷,綰情絲名字過于哀愁,就改成了綰昑絲。綠色的叫綰絲,紅色的叫昑絲。只需將信的內容用吹奏成密語,讓茵鳥送達,再用綰昑絲將密語吹奏出來,密語就會變成文字浮現在眼前。
世人為了爭奪綰昑絲這一稀世珍寶,曾在江湖上引發一場混戰。又因綰昑絲外表與簫十分相似,真假難辨,因此有些人靠仿制綰昑絲發了大財。♀後來據說綰昑絲落在了一位修仙之人手中。那人死後,綰昑絲就從世間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這個故事本是千叔跟未央說的,當時未央只把它當成是一個古老的傳說,從沒想過綰昑絲會真的存在。可如今綰昑絲竟然真的存在于這世間,這讓未央不免感嘆最初那對愛侶的悲慘命運,也忍不住好奇,難道程希有意中人,所以要靠綰昑絲寄相思?她想到這里,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此時更加的強烈,好像在胸口醞釀著慢慢生長,隨時都要噴薄而出一般。
難道是吃醋了?未央不願面對內心這種異樣的感覺,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她內心焦灼,身未動心先動。每每當她想靠近程希的時候,總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她的步伐,讓她無法靠近。
未央想,那天程希淡淡地說出「安排的婚姻」五個字時,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呢?哪怕他是身份尊貴的世子,哪怕他有心上人,哪怕他並不喜歡任安羽,可是面對這樣的婚姻安排,卻也說不出只言片語來抗爭。
任安羽一國公主,程希一國世子,擁有著旁人不可及的尊榮。可在愛情面前,卻不能自己做主。想來程希對任安羽不錯,定是因為不愛任安羽,讓她天天獨守空房而內疚。
任安羽嫁來寧國之時,可曾想過,自己所嫁的不過是一個無愛的空房。暖窗西柱,舉案齊眉,怕是她這個公主享受不到的奢望。想到這,未央對任安羽心中多添了一份同情。♀
幾日後,未央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從來沒有離開千叔和牧之這麼久,未央心里十分掛念,不知道他們最近怎麼樣了。
這日,未央正坐在房中練字,忽听到門打開之聲,抬頭一看,原來是程洛衣。
「公主。」未央起身行禮。程洛衣忙扶起未央,說道︰「行了行了,快起來吧。」程洛衣一眼看見桌上的紙和筆,問道︰「在寫什麼?」
「隨便寫寫。」未央趕忙答道。
程洛衣隨手拿起未央寫的字,「坐久銷銀燭,愁多減玉顏。」程洛衣看了未央一眼,問道︰「想家了?」未央笑著,點點頭。
「來。」程洛衣拉著未央的手,走到一旁坐下道︰「未央姑娘,雖然阿希他說你是他帶回來當下女的。但人人都知道,那不過是表面的說辭。阿希待你與別人是不同的,自然也沒有人把你當下女看。那日,安羽她任性了些,你別往心里去。我看得出來,阿希他喜歡姑娘。姑娘以後就不要拘束,也跟阿希一樣叫我姐姐吧。」
這些話信息量太大,未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程希喜歡自己?怎麼可能呢?他是堂堂世子,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平民百姓,怎麼可能喜歡自己呢?再說程希都用綰昑絲和某位不知名的姑娘寄相思,又怎麼可能對自己……不可能不可能,這個聲音一直在未央心里盤旋。
未央想著想著出了神。
「未央姑娘,未央姑娘。」听著程洛衣叫自己的聲音,未央這才回過神來。她看著眼前的程洛衣,覺得十分親切,完全沒有公主的架子,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姐姐。未央想著自己從來沒有姐姐,眼中一熱,叫了聲「洛姐姐」。
程洛衣看著未央這副樣子道︰「真是個可人兒。」
「哈哈哈哈,早就听說大哥帶回來個天仙,這樣一瞧,果真是我見猶憐。」
未央聞身而去,原來是程佑。那天荷花瑤池匆匆一見,只覺得程佑是個清秀公子。如今這一副半逗半笑的模樣,倒添了一份親切。程佑繼續說道,「阿姐如今收了個妹妹,妹妹你該如何稱呼哥哥我啊?」
未央听程佑這樣說道,也不甘示弱,「既然哥哥認了妹妹,那要送妹妹什麼禮物啊,帶妹妹去哪里玩啊?」
「阿姐,你瞧這小丫頭,開口竟是要禮物。」程佑轉頭對程洛衣說道。未央得意地看著程佑,點點頭。
程洛衣笑著說道︰「你既認了妹妹,可不就要送認妹禮的嘛。」
「得。過幾日就是花中節,父王最近身體正好也康復了許多。所以父王打算那天設宴,未央你一起來吧,到時還有歌舞表演,你一定會喜歡的。」程佑笑著說道。
「好啊,」未央興奮地回答著。她心中充滿了期待,因為這苦悶的大殿生活已經讓她快長霉了。好不容易踫到了個可以找點樂子的日子,這讓她欣喜不已。
轉眼就到了花中節,整個寧國大殿內都洋溢著祥和的氣氛。花中節是寧國的傳統佳節,是每年為親人祈福的日子。這天,家家都采摘齊香擺放于窗前,希望可以為親人送上一份祝福。齊香常開五瓣花,多以白色、淡粉色花為主。氣味幽香,樸實無華。
花中節對寧國百姓的重要性甚至不亞于春節。在這一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著傳統的和合糕。晚飯後,大家還會拿出自制的虹燈,將自己對遠方親人的思念寫在燈上。放飛虹燈,就仿佛遙寄了自己的思念和祝福。
以前未央總是和千叔、牧之一起摘齊香、放虹燈。這次是未央第一次在沒有千叔牧之的陪伴下,獨自慶祝花中節。不過她也不孤單,因為她的身邊圍繞著許多寧國的王公貴族。
寧國大殿一派喜氣洋洋,寧國公這次舉辦的是家宴。宴席上,只不過程洛衣、程希和程佑,還有其他一些庶出的公子公主和寧國公的妻妾。身體剛恢復的寧國公看上去神采奕奕,似乎對大病初愈後的喜慶活動感到十分滿意。不過依稀可見歲月在他雙鬢刻下的痕跡,和那雙因時光而更顯睿智的眼楮。
歌聲曼曼,舞姿裊裊。寧國公在觥籌交錯中,頗有興致地喝著酒。未央看著這位高高在上的一代梟雄,心里滿是敬畏。
「沒有胃口嗎?怎麼不吃東西?」
未央被程洛衣的這一問,才猛地回過神來。她搖搖頭,看著程洛衣道︰「哦,沒有。」
程洛衣順手指著桌前的一道菜,舀了一勺放到未央的碗中,說道︰「嘗嘗這個吧,這是千杯盞。」未央驚訝,這千杯盞不是千叔獨創的嗎?原來千叔也不過是從別處偷學來的。程洛衣繼續說道︰「這是王師傅做的,他是十幾年前父王從別國特意帶回來的。他做的菜都很有特色。」
未央笑笑,夾起一口放在嘴里品嘗,果真和千叔所教的味道一模一樣。看來千叔和這位王師傅淵源頗深啊。未央看著程洛衣邊吃邊道︰「恩,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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