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了弄亂草一樣的頭發,推門走了出去,有點不好意思,軍子看見我,卻微笑著伸了伸大拇指,表示好看。
都弄好了,我跟著他下了樓,海子叔開著車在門外等著。見軍子下來了,院子里的大狼狗興奮的搖著尾巴,奔過來,我嚇得指望他身後躲,他則示意我不用害怕,然後彎模著狼狗的頭。
海子叔喊道︰「快點!宇哥還有事情呢!」軍子聳了下肩,讓狼狗離開,然後帶著我上了車。
車開到了街深處的一個地方,下了車,我壓根沒看見什麼飯店,只是一個很舊的小院子,前面一個小小的門臉。不過看著上面升起的煙,還是知道里面是做吃的地方。
走了進去,穿過前面只有幾張桌子的小破屋,來到了小院子里,老爸和黑叔正坐在院當中,一張大桌子上面是一個銅火鍋,鍋里的湯燒得滾滾的,邊上擺著幾盤肉和青菜,地上好幾箱啤酒,還有一個小酒缸。
老爸正和黑叔喝著酒,見我們進來了,黑叔忙招呼我們過去。
大家坐了下來,我看看四周,十幾個老爸的手下都垂手站在一邊,後屋里還隱隱能傳出罵聲和哀求聲。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用目光掃視著他們,他們卻如無其事的繼續喝著酒,海子叔一邊往火鍋里下著肉,一邊跟我說︰「小意!趕緊吃,這兩天遭罪了,好好補一補!」
能吃到火鍋,我還是很高興的,望著滾燙的湯里翻騰著的肉和青菜,我頓時食欲大增。
老爸和他們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閑聊著,好像昨天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跟往常他們吃晚飯時候一樣。
正吃著,後屋里忽然發出很大的一聲慘叫,我嚇得筷子掉在了地上,軍子趕忙低子去撿,老爸則皺了皺眉頭,海子叔把杯子用力摔在桌子上,站了起來,走進了後屋。剛進門就听見他怒吼︰「這點破b事,也弄這麼大動靜,非得我出手?」
應該不知道又是什麼人惹了他們,正在被收拾吧。
軍子給我換了雙新筷子,黑叔用手輕輕拍了我頭一下,說︰「筷子掉了要挨揍啊!」我想起來從前外婆也是這樣,每當我筷子掉到地上,她也會帶著慈愛的笑容輕輕地打我一下,那是種帶著家庭溫馨的感覺。
老爸忽然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沒回答,腦海里又浮現著被綁在那個小屋子里時的情景,饑餓、寒冷、黑暗、孤獨、恐懼……我閉上眼楮不敢再想。
老爸又問︰「你恨嗎?」
恨?我只是害怕,沒想到恨,我恨誰呢。是騙了我的徐姐姐,還是那個猥瑣的男人,也或者是突然把我帶入這個混亂世間的老爸?
恨?我確實該去恨!恨那些從小就嘲笑我,欺辱我,把我當成野種,狗一樣對待我的人。你們有什麼權力和資格,這麼對待一個同是父母所生,一樣有著正常情感的普通小男孩呢。
也許是我從小就被人打倒在地已經習慣了,即使那個男人把我踩在地上,我也沒有他們所謂的仇恨,只是覺得他比我強大,而且掌握著我的性命,他這麼對我也是理所應當,我只能逆來順受。
老爸的這個問題,深深的拷問著我,人與人之間的仇恨究竟是出自不可調和的矛盾,還是單純的只是對某個人某件事的恐懼。
我和所有人都沒有矛盾,我一直遵守著學校的行為準則規範做人,我避免矛盾,甚至可以說是害怕矛盾。所以,我有的只是怯懦和恐懼。
我無法回答老爸的話,老爸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然後輕輕說︰「沒有仇恨就沒有勇氣!」
然後老爸示意了下軍子,軍子站起來進了後屋,不一會兒,他和海子叔走了出來,後面一幫手下壓在幾個手綁在背後,頭上套著布袋的人走了出來。
海子叔把這些人帶到桌子前面,一腳一個,將他們踢倒。然後手下們上去把他們按著跪在地上。我看見他們幾個人衣服都被打得破破爛爛,身上滿是各種傷痕,一個個也都四肢無力的任由擺布。
腦袋上的布袋被取了下來,每個人都鼻青臉腫,滿臉血跡的,不過我認出其中有兩個是昨天在院子里看電視的那兩個男人。
這幫人應該就是綁我的人吧,看著他們被打得半死的慘狀,還有臉上恐懼的神情,我忽然憐憫起了他們,我感受到了那種恐懼……
海子叔用手揪著一個人的頭發說︰「問過了,這幾個小子都是在外省犯了事情逃出來的
然後挨個指著說︰「這個,搶劫傷人;這個,入室;這兩個更狠,打架致人死亡;至于這個嘛,是給他們開車的司機,他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負責開車
介紹完了,海子叔似乎面帶著希望的問︰「宇哥,怎麼辦?」
老爸正夾著肉,听完了,抬起頭說︰「等我吃完這兩塊肉,今天的肉很新鮮然後就低頭把碗里的肉放在嘴里嚼著。一邊咀嚼著,一邊眼楮掃視著面前跪著的人。
那些人雙眼滿是絕望的哀求,有兩個甚至哭了出來,紛紛躲避著老爸那讓人膽顫的眼神。
老爸終于咽下了嘴里的肉,嘀咕到︰「有點沒煮到時候,不然更香……」好像在他眼里,這件事要比面前這幾個人的命運更重要。
黑叔一旁小聲勸道︰「宇哥,小意也沒出什麼事情。這麼多人,要是下手了,會麻煩的……」
老爸拍拍他肩膀說︰「我也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安心吧
之後放下筷子,很輕松的說︰「把這幾個手腳打斷,听清楚啊,是打斷,斷了接不上那種啊。然後給趙所長打電話,就說抓了幾個在我們街里的逃犯,也算是我為一方安定做的貢獻了!去吧!」
海子叔點頭,指揮手下人,拖著這幾個苦苦哀求的人往院子的角落帶去了。
老爸忽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那個司機,把手打斷就行了,免得他以後再給壞人開車!」
院子的角落里,重擊聲和人的叫喊聲連連,之後就是各種有氣無力的哀嚎……
海子叔走回來了,手里領著一把大號的管鉗子。然後沖著老爸說︰「下面是主要人物上場!」然後朝後屋門口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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